赵秋娘口唇发干,如果是其他人来抓自己,她可以翻墙逃掉,但这个万国俊是太平公主的人,也是目前内卫唯一的副统领,如果她逃掉,万国俊必然会拿她的手下开刀。
她心念急转,对林擒虎道:“我在这里拖住万国俊,你立刻去通知其他弟兄离开,快去!”
林擒虎不敢违抗师父的命令,连忙行一礼,匆匆向后院奔去,阿玲急道:“师父,我能做什么?”
赵秋娘还需要一个人进宫去报信,但阿玲似乎进不了皇宫,这时,她心念一转,立刻想到一人,急忙取出自己银牌递给小玲。
“你从后院翻墙去找李臻,先去他家里找,如果他不在家,你再去皇宫,可以用师父的腰牌进入皇城,你告诉他,师父有危险,让他立刻去找上官舍人。”
“师父,原来你是——”阿玲认出了银牌上的双头鹰,吓得她失声叫了起来。
赵秋娘无暇解释,推了她一把,“快去吧!”
阿玲收好银牌飞奔而去,赵秋娘见她走远了,这才走出侧门,万国俊带领手下已赶到,他们纷纷翻身下马,从两边围了上来,赵秋娘秀眉一挑,冷笑道:“万统领来得真及时啊!”
万国俊年约四十岁,身材中等,长着一张瘦长的马脸,眉毛粗得像刷子,他原是刑部司刑评事,被薛怀义推荐给武则天,出任内卫副统领,他却是太平公主的心腹。
尽管赵秋娘也是内卫校尉,但她却不属于万国俊管辖,而是由武攸绪直辖,万国俊的目标,就是想将内卫六营全部抓到自己手中。
万国俊慢慢走上前,干笑一声道:“我上任以来还没有和赵校尉好好谈过,今天有这个机会,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消除分歧,寻找共识,赵校尉可否给我这个面子?”
万国俊决定先礼后兵,如果赵秋娘愿意就此效命于他,交出那批黄金,那一切都好说,否则,他万国俊的心狠手辣,也是在大唐出了名。
赵秋娘却是要拖延时间,既然万国俊要和她谈,那是最好不过,她一摆手,“万统领说得不错,只要大家拿出诚意,没有什么不好谈,请吧!”
万国俊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便跟着赵秋娘向武馆内走去,两名手下跟着他,其余人分守在正门和侧门。
.......
昨天虽然曹文妥协,送走了小怜,一早又和阿姊出门去买丫鬟仆妇了,似乎丑闻风波已经过去,但李臻的心情却好不起来。
今天李臻是晚上当值,白天没什么事,他也懒得去宫中点卯,躲在家中看书休息,孟婶整天去寺院念经礼佛,每天早出晚归,家中没有了她的鸹噪,倒是安静很多。
这时,他忽然听见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有一个小娘焦急的喊声,“李大哥在不在家?”
李臻心中奇怪,走到院子里打开门,只见大门外站着一个头梳双螺髻的小娘,圆脸大眼睛,长得乖乖巧巧,他认识,是赵秋娘的小徒弟阿玲。
李臻见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焦急,便笑问道:“阿玲,你这是怎么了?”
“李大哥,快去救救我师父!”
李臻顿时吓了一跳,“你师父哪里?发生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
阿玲口齿伶俐,她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李臻心中顿时担忧起来,武馆里只有赵秋娘一人,等他找到上官婉儿,恐怕就来不及了,他急忙跑到牲畜棚牵出自己赤血马,翻身上马,将手递给阿玲,“你也上马,我们快一点。”
.......
李臻府宅和武馆相距约两里,南园武馆位于福善坊的大门左侧。
距离武馆还有一里,李臻便远远看见在武馆大门口站着十几名侍卫模样的男子,手执长剑,警惕地望着四周。
他们侍卫服饰也与众不同,皮甲和千牛卫一样,但里面的袍服却是带着黑色花纹的褚红色武士袍,头戴纱帽,人人身材高大,显得孔武有力。
李臻心中暗吃一惊,这可是内卫的袍服啊!难道秋娘大姐是.....
“李大哥,就是他们。”
阿玲对李臻低声道:“侧门那边还有十几人。”
李臻点点头,催马来到了武馆另一侧,他将战马交给阿玲,自己翻墙进了武馆。
李臻多次来过武馆,对武馆内的路径早已轻车熟路。
他一路奔到武馆的练武大堂,隐隐听见里面有说话声,说话声似乎是从休息室传来,只见休息室门口站着两名侍卫,李臻的目光落在休息室的小窗上。
他猫腰迅速奔了过去,贴身站在窗外,小窗上糊了几张麻纸,他用指头蘸点唾沫,点开了一个小孔。
只见赵秋娘盘腿坐在榻上,手中紧握双剑,满脸不屑,却一言不发,李臻轻轻松了口气,自己总算及时赶到了。
他目光又向房中另一人望去,是一名粗浓眉毛的中年男子,他负手走来走去,满脸恼怒,明显快没有耐心了。
“赵校尉,我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若你实在不肯效忠于我,我也不勉强,但你必须把那批财物交出来,否则,我将以侵吞公帑之罪严惩你,那可是死罪!”
李臻这才恍然,原来赵秋娘竟然是内卫校尉,难怪在嵩山.....
李臻又贴上窗户,只听赵秋娘冷冷道:“万统领,你拿到这笔财物会给谁,你我都心知肚明,这笔财物我会上交给武将军,由他交给圣上,就不用你来操心了。”
房内万国俊再也忍耐不住,挥舞手臂大吼道:“你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我就成全你,来人!”
门外的两名侍卫一起闯了起来,赵秋娘霍地站起身,两柄剑拔鞘而出。
就在这时,小窗砰然碎裂,李臻从窗外一跃而入。
变故突来,万国俊大吃一惊,蓦地转身,急要伸手拔剑,却见剑光一闪,一把寒光闪闪的长剑已经顶住了他的咽喉。
“不!不能杀他。”赵秋娘急得大喊,就怕李臻不知情,一剑杀了万国俊,那就闯下大祸了。
万国俊虽然没有什么武艺,但他带来的两名内卫手下却武艺极为高强,两人同时出剑,一左一右,长剑对准李臻,摆出了搏杀之势。
万国俊慢慢地举起双手,一双小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李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奔跑的脚步声,又有七八名内卫士兵赶来,他们举起了军弩,七八支弩箭从窗口和大门口对准了李臻。
万国俊冷笑一声道:“赵校尉,不如这样吧!让你徒弟放下剑,我们退出武馆,怎么样?”
李臻却冷冷道:“叫你手下先退出去!”
“小杂种,你活得不耐烦了吗?”
李臻眼露杀机,手腕稍稍用力,一缕鲜血顺着剑刃留下,万国俊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
他只得咬牙令道:“都退出去!”
内卫士兵们纷纷退了出武馆,武馆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李臻对赵秋娘道:“秋娘大姐,你先走!”
赵秋娘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哪里走得了?
李臻反扭着万国俊的双臂,将长剑架在他脖子上,向侧门外推去。
他们刚出大门,早埋伏在这里的十几名内卫士兵从两边冲了过来,从两边将他们拦截住。
万国俊冷冷笑道:“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跑掉吗?赵校尉,你跑得了和尚可跑不了庙,你的武馆还有手下可都捏在我的手心里。”
赵秋娘咬牙道:“万国俊,你欺人太甚!”
“哼!就凭你这句以下犯上的话,我便可将你当场格杀,不过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徒弟把我放了,今天我就暂时放过你,否则,你知道后果。”
这时,十几名内卫士兵从正门那边疾奔而来,近三十人将赵秋娘和李臻团团围住,往来行人吓得纷纷躲开,远远地向这边眺望。
很多人都认识赵秋娘,不由议论纷纷,不知赵馆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臻头脑里迅速思索对策,虽然他控制了对方统领,但这个该死的家伙也说得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而且对方是内卫统领,他还真不能伤他。
他心念一转,便有了想法,他收了长剑,取出自己侍卫银牌,在万国俊眼前晃道:“你以为我是谁,瞎了你的狗眼,我乃圣上千牛备身,奉命带赵校尉前去问话,你竟敢阻挠!”
李臻这句话有点含糊暧昧,他只说奉命前来带人,却没说奉谁的命令,但他又加了一个前提,说他是圣上千牛备身,这就很容易让人误以为他是奉旨前来。
果然,万国俊吃了一惊,他原本以为李臻是赵秋娘的徒弟,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圣上的贴身侍卫。
他认识李臻手上的银牌,心中愈加惊疑,连忙喝令道:“把弓弩都放下,全部退后!”
内卫士兵们纷纷放下弓弩,后退了十几步,李臻将万国俊推了过去。
万国俊获得自由,他一连后退几步,捂着自己被刺伤的脖子,粗浓的眉头皱成一团,注视着李臻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旁边一名手下低声对万国俊道:“统领,他就是李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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