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菀的梦里一片狼藉，大殿上，阿古善坐，萧然站，表面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自较量。
萧然也没客气，自顾自坐到了右手边的椅子上，“本将军有些事想与可汗单独聊聊。”
阿古善看了海日古一眼，等人退出后，萧然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阿菀能从草原活着回到大周，自是要谢你的。”提到李瑾菀，阿古善不自觉地收敛气势。
萧然虽明了，但怼道“公主是我大周的公主，接公主回家是本将的责任。”
“家？”阿古善嗤笑一声。
“行了，多说无益，本汗派人送你出城，也算仁至义尽了。”
“你要放了我？”
萧然有些懵，忍不住提醒，“放了我，你这江山可就坐不稳了。”
“这江山，你想要尽管来拿。”
阿古善微微勾唇，“我的目的是报仇，现在…了无生趣。”
萧然神色严肃，眼神带着审视，半晌，他道“我要一日自由，明日午时告诉你答案。”
“随你。”阿古善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萧然走后，又到了阿古善的用药时间，海日古也开始了每日规劝，“可汗，今日不可再加重药量，否则您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
面对苦口婆心地劝告，阿古善眼都不眨地饮尽碗中的药。
“行了，去门口守着，我心里有数。”
今日加重了药量，便能有更长的时间见到阿菀，阿古善带着笑容入梦。
他在梦里等了许久，李瑾菀迟迟未到，阿古善睁开眼，揉着太阳穴坐起来，头痛欲裂。
“海日古！”
“海日古！”喑哑的嗓音终于传到了海日古耳中。
“可汗，您怎么了？”
阿古善脸色惨白，发丝散乱，浑身都汗湿了，虚弱的样子吓到了海日古。
他连忙上前，扶着阿古善靠在引枕上，把水送到他嘴边。
“属下喊太医来，您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阿古善接过茶杯，堪堪凑到嘴边，忽感气血翻涌，一口血涌上喉，血顺着唇角流出，滴落在杯中，慢慢染红杯中水，晃得刺目。
海日古大惊，大喊道“太医，宣太医！”
阿古善波澜不惊地抹掉唇角的血，吩咐道“无事，把供药的人都带过来。”
“有人下毒？！”海日古不敢想，若是阿古善真出事，这天下该如何！
阿古善摆摆手，“他们不敢。”
海日古装没听到，扶着阿古善躺好，“您先躺下，剩下的交给我。”
阿古善也没逞强，他捂着快要炸开的额头，微微闭眼。
很快，有几人小跑着进屋，动静很轻，怕惊扰他。
他侧头望过去，眉头微皱，为首的人看到赶紧跪下，“可汗恕罪，海日古将军吩咐我等为可汗诊脉。”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跪下，距离阿古善恨不能八丈远，海日古返回就是这样一副场景，太医们缩着脖子跪在地上不敢抬头，阿古善闭眼躺在床上，满身抗拒。
海日古无奈道“你们随本将军来。”
他站在床头，丝毫不惧阿古善冷脸，“可汗，人已经控制住了，等您诊治完，属下带人来见你。”
阿古善冷眼看他，眼神里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你要造反？！
海日古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回他一个趁他病，救他命的眼神。
太医们战战兢兢地诊脉、商讨、开方、拿药，最终忍不住对着海日古小声道“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有话就在这说！”
人又跪下了，连忙道“是，可汗，臣知错。”
海日古把人拉起来，示意他说得严重点，奈何太医没理解，“可汗连日服用曼陀罗，已影响到可汗的身子，方才又怒急攻心吐血，只有尽早医治才能恢复如初。”
海日古点点头，并加以理解，“可汗，太医说的没错，如今曼陀罗已迷了您的心智，伤了您的身子，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话落，太医们跪了一屋，纷纷请罪。
海日古再接再厉，“可汗，此药甚毒，请您戒断。”
他眼神扫向跪着的太医，大家心灵神会，纷纷附和。
阿古善只觉得被吵得头嗡嗡地。
他冷声道“都下去。”
“你们都下去，尽快把药端上来。”
等人走后，阿古善才觉得自己有了喘气的余地，他看向旁边恭敬跪着的海日古，微微勾唇，“很好！”
海日古低着头不言语。
阿古善吩咐道“把人带来！”
“可汗…您的身体…”
阿古善眼神冷下来，海日古低下头，“是！”
来人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子，却不敢求饶。
“说说吧，今日的药放了什么？”
阿古善像是随手一抛，药碗却砸在那人面前，摔得四分五裂。
那太医颤颤巍巍地开口，“可汗饶命，如今药量太大，若不加以抑制，很有可能暴…危及生命！”
怪不得，怪不得会见不到阿菀。
海日古见阿古善不说话，便问道“可汗，此人如何处置？”
“去端药，本汗要再次入梦。”他缓了缓神，再次开口。
那人出门备药，海日古忍了又忍，“属下以下犯上，请可汗听我一言。可汗，可敦离世已久，您如此入梦，可敦在天之灵真的能开心吗？！”
话匣子打开就忍不住了，“您为可敦与草原族人报了仇，事情已了，大家也能安息了。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要往前看。再说，可敦在世时，惟愿百姓生活自足安康，天下太平，您若是能治理好这天下，才是真正的让可敦开心。”
“您看看您现在，不顾现实，沉迷虚幻，与您幻想的虚假的可敦相见才是真正对不起可敦。”
“今日有属下在，这个药，属下是绝不会让您再用！”
“说完了？！”阿古善语气平静，看不出来生没生气。
海日古心里也有些拿不准，只能回道“说完了！”
“出去！”
“可汗，属下死也不出去。”海日古跪在地上，头埋得很深。
“那你就在这跪着。”
阿古善怎会不知李瑾菀的心愿，怎会不知每日的虚假，但他不能没有她，哪怕是虚假的，他也想要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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