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老大的屋子里很暖和，一面墙上挂满了奇异古怪的刀具。
张嫣走过去，仔细打量着每一把刀，说道：“你的手艺不错，这么多精美的刀我见也没见过。”
鲁老大站在门口，说道：“喜欢可以送你，但是你必须证明你自己。如果证明不了，你也可以挑一把喜欢的刀，我会用你挑的刀送你最后一程。”
张嫣淡淡一笑，伸手取下一把羊角弯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欣赏一番，然后把刀尖对着自己胸膛比划了一下，又用刀刃在自己脖领上慢慢滑过。
她说道：“这把我喜欢，放在胸口我就感觉有根刺刺入了心脏，架在脖子上我浑身都感到了寒冷。我如果死在这把刀下，应该不会很痛苦。”
鲁老大说道：“你承认是你出卖了我们？”
张嫣摇摇头：“我只是说这刀锋利得很。我本来早就该死了，可是我要报仇。为了报仇……我……我做什么都无所谓。一个让我讨厌的无赖说能让我好好的活下去，条件就是我的身体。我答应了他。可是他命不好，曦然杀了她。我以为我死定了，曦然却没有杀我，还收留了我。我没有想到我能做新兵教官，也没有想到曦然会那么信任我。我很感激她，她虽然是兽族人，但是她是一个好人。”
“所以你甘心为她卖命？”
“我本来这么认为的，后来我发现曦然并没有那么信任我。当然，我也做了影响她信任我的事。当有人告诉我可以和他们一起对抗兽族人时，我又想起了我的仇恨，所以我同意了。想不到的是，曦然在这个时候让我追查抵抗者。我就这么变成了曦然派去的卧底。前天我认罪也是曦然早就计划好的联络方法。但是我回去之后，她什么也没有问。我也什么也没有说，后来就见到了聂蕊和唐甜。她们两个承认了投靠曦然的事，我就把她们杀了。”
“你来找我是为了解释你的清白？”
“我并不是想找你，可是我找不到其他人。曦然让我继续卧底，查抵抗者的行踪。我只能来找你。我如果不来，曦然就可能会杀了我。我如果来，你们就可能杀了我。两边都是死，我只能选一个。我相信你们不是糊涂的人。”
“你想通过我寻找其他抵抗者，然后曦然继续出兵杀害抵抗者。虽然你嘴里没有出卖抵抗者，但是曦然还是用自己的办法通过你找到了抵抗者。”
“你说的对。那两个叛徒死之前说了曦然的办法。就是他们的嗅觉。兽族人的嗅觉很灵敏。和我接触的人都会有气味留在我身上。”
说到这里，她脸色突然一变。她想到了姜江，姜江身上肯定有了她的气味，她身上也肯定留下了姜江的气味。姜江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被抓了？
她转身就往外走。
鲁老大拦住她，道：“你要去哪？”
张嫣道：“我要去看看我的那个朋友，我不想连累他。”
“我陪你去。”
“你？你不怕我出卖你？”
“你的气味已经到了这里，我还能躲得掉吗？也许你的朋友才能证明你的身份。”
张嫣不想再耽误时间，点头答应。
鲁老大找来一身女人衣服让张嫣换上，把换下来的衣服全部塞进炉子烧掉。
张嫣换好衣服，带着鲁老大来到了姜江家里。
姜江家没有人，房门紧闭。看不出有打斗痕迹。
鲁老大向周围邻居询问姜江，得到的答案是姜江去学校了。没有其他人来找过他。
得到这个消息，两个人放了心。鲁老大也知道了这屋子住着的是姜江。
他带着张嫣来到了学校附近，站在一个屋檐下等候着姜江下班。
张嫣抬头望望天，这一天又要过去了。看样子姜江应该很快就下班了，而且这里是必经之路。
街上的行人逐渐稀少，两个人一直沉默。
张嫣打破了寂静，说道：“这里好冷，我受不了了。他既然没事，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
鲁老大道：“天色不早了，他很快就要来了。没想到你是姜队长的朋友，你如果早点说姜队长是你朋友，我们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大损失。”
“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你想让他加入我们吗？他现在也算是兽族人手下的人，你就不担心他出卖我们？”
“姜队长的大名谁人不知？他现在是忍辱负重。他绝对不会真心屈服的。”
“你还没有见到真人就知道他不会屈服，我们相处那么久了，你却对我不信任。我到底哪里让你觉得我比他像叛徒？”
“因为他是姜队长。而你不是。”
张嫣心中不服，道：“姜队长怎么了？你觉得他是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人们心中的好人。是白城主最信任的人，甚至有可能接替白城主做新城主。”
“其实我也很敬重他。”
“听说他还单身，你是他朋友，你如果对他有意，我可以帮你。”
“他有心上人。你就不要瞎操心了。”
前面走来一个人，头被帽子和围巾捂得严严实实。
张嫣看到这个人，心里情不自禁就想躲，低声说道：“他来了。”然后背过了身去。
鲁老大看了一眼走来的姜江，然后也背过身去，直到姜江从两人旁边走过，他才远远地跟了上去。
张嫣独自一人走在最后。
街上的行人在这个时段又多了起来，所以姜江根本没有发现被跟踪。
他进了一家小饭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只有吃东西时才把围巾拉下，显然不想别人认出他。
鲁老大站在外面等着，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停下来的张嫣，又回过头去盯着饭馆门口。
半个小时之后，姜江出来了，鼻子呼出的热气也浓厚了很多。
鲁老大继续跟着走，来到了姜江居住的房子。
姜江开门进去，回身关门时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走来的鲁老大，突然说道：“你找谁？”
鲁老大毫不隐瞒，微笑道：“您是姜先生吧？我特意来找你们的。”
姜江向鲁老大身后看了一下，并没有看到张嫣。他说道：“我是姓姜，你找我什么事？”
鲁老大道：“姜先生，我是鲁铁匠啊，您曾经还去过我那里。您还记得吗？”
姜江当然记得，第一眼就认出了他。虽然心里清楚，但是现在的形势不能不防。
“哦，是姜你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事？”
“姜先生，自从城区被破，我们百姓可是受尽了屈辱。我们一直盼望着这帮怪物被赶走，可是我们只是普通百姓，也没有什么办法。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您啊。可是也一直没有您的消息，想找您也不知去哪先。刚才看到您，还不确定是您，所以就一直跟着来了。没想到真的是您。姜先生，白城主不在了，白桦城就靠您了，白桦城的百姓们都等着您来救呢。”
姜江面无表情，听他说完，只是淡淡回了一句：“我现在和你们一样，只是普通百姓。而且现在的百姓也不像你说的那样受苦，相反的很多以前没饭吃的百姓现在都有饭吃。虽然神族人做了城主，但是只要百姓不受苦，谁做城主都一样。你们真要感觉受到屈辱，或者遇到了委屈的事，都可以给区域头领反应，神族人会解决的。”
说完话，姜江准备关门。
鲁老大怒道：“姜江！没想到你竟然说出这种话！白城主那么器重你，你却甘心做一个兽族人饿奴隶！我告诉你，这些怪物终有一天会被赶出去！到那个时候，像你这样的人都会被赶出城区！”
姜江也怒道：“这种话你都敢说，本来看在同为城区人，想放你一马，你自己不想活，我也就不客气了。抓了你回去还能换几斤粮食。”
说完话，姜江冲了出去，伸手就要抓拿鲁老大。
鲁老大身手敏捷，躲过了几次进攻，趁机还手反抗，两个人就打在了一起。
张嫣从暗处跑了过来，低声喝道：“助手！都是自己人打什么？”
姜江后撤停手，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种心态去面对张嫣，此时他的内心是复杂的。
鲁老大向四周看了一圈，幸好夜黑天冷，附近没有行人。
张嫣目光看向鲁老大，道：“你们不用互相试探了，那两个叛徒是他杀的。”
鲁老大愣道：“你说是他？”
张嫣道：“如果不是姜哥，我可能就把那两个叛徒带去见你了。”
鲁老大又诚恳地对姜江说道：“姜队长，我一直都敬重你。也相信你绝对不会对怪物们屈服，刚刚我只是试探你的反应，多有冒犯。”
姜江暗暗叹了一声，说道：“有什么话进来说吧。”
三个人进了屋子，屋子里能坐的只有一张椅子和床。
鲁老大扫了一眼房间，他也没有想到姜江能居住在这种环境里。
姜江坐在了床上，说道：“鲁师父，你找我有什么事？”
鲁老大坐在了椅子上，道：“姜队长，我刚才说了，白桦城需要你。请你带领我们赶走怪物。”
姜江摇摇头，道：“你们回去吧。别说是我，就算白城主在，也无能为力。”
鲁老大说道：“张嫣说你杀了那两个叛徒，你若是没有反抗心，又怎会出手？我知道这是很难完成的大事，但是只要有决心，哪怕一天杀一个，迟早也能把他们杀光。”
姜江看了一眼站在门口侧身对着他的张嫣，说道：“你们想要干什么我管不着。我想要做什么也不需要你们插手。你们请回吧。”
张嫣对鲁老大说道：“不要勉强他了，我们回去吧。”
鲁老大不愿放弃，又说道：“姜队，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是不是看不起我们这些普通百姓？认为我们成不了大事？”
姜江道：“你们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你们知道兽族人有多强吗？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但是不管你们有多少人，一个兽族人士兵就能把你们全杀了。”
鲁老大站了起来，气愤道：“果然是看不起我们。告诉你，那个铁人就是我们杀的。”
姜江道：“你们杀的？你们谁杀的？”
鲁老大看了一眼张嫣，道：“就是她。她一个女人就完成了刺杀任务。”
姜江看向张嫣，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他不说话了，收回目光开始思考着什么。
鲁老大继续说道：“怪物们也没有那么可怕，你越是害怕，就越打不赢。我们都不怕死，所以我们能打赢。你不愿意加入我们就算了，我们也不需要你这样被吓破胆的人。”
鲁老大说完站起来就走。
姜江突然瞪向张嫣，说道：“鲁师父，你真的相信她？”
张嫣和鲁老大都是一惊，一起看向姜江。
鲁老大道：“什么意思？”
姜江道：“我很疑惑，那个铁人明明是曦然处死的，怎么变成她杀的了？”
鲁老大顿时后背发凉，转身看向张嫣，道：“铁人到底怎么死的？”
张嫣心中慌了，她想不到姜江竟然知道铁人的事。她瞒不下去了，只好说道：“是曦然杀的。这其实也是我的计划。凭借武力我们肯定杀不了他。所以只能借助曦然的力量。”
鲁老大摇摇头，道：“不对。曦然怎么会杀铁人？你必须解释清楚。”
张嫣无法解释，短时间内也编造不出合适理由。她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了。情急之下，只能说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然后怒视着姜江，道：“你也怀疑我？昨晚的事你都忘了？”
她想用昨晚的暧昧威胁姜江，她断定姜江肯定不愿别人知道昨晚发生的事。
姜江听得出她话中含义，说道：“我并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想说，你为什么要欺骗鲁师父？”
张嫣这时也想到了一个合理解释，对鲁老大说道：“我不是想欺骗你。实在是我说出来根本没有人信。”
鲁老大道：“那你现在说出来。”
张嫣道：“曦然让我卧底，她也很清楚我要取得你们信任不容易。所以我就告诉他，如果能让我完成刺杀铁人的任务，我就会被信任，我本来也只是试试，没想到她真的答应了帮我。你也知道我身份特殊，能利用就利用，我们完成了任务，也不用冒险，这不是挺好的吗？”
鲁老大看向姜江，说道：“姜队长，现在我更信任你。你和她是朋友，你觉得她能不能信任？”
姜江道：“我如果是你，我会带她回去。”
鲁老大：“我懂了。我们应该信任她。那我……”忽然，他发现姜江用手在床上偷偷写了一个字。这是个足以让他震惊的字。他愣了一下，立刻说道：“那我们就回去了。姜队长以后需要我做什么，可以去铺子里找我。”
鲁老大和张嫣离开了姜江的住处，路上，张嫣对心思重重的鲁老大说道：“鲁哥，谢谢你相信我。你放心，就算为了报仇，我也会和怪物们对抗到底。”
鲁老大没有心思多说话，心里一直想着姜江写下的那个字，那是一个“杀”。
姜江为什么写这个字？让鲁老大杀了张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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