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坡在地洞中等待着小妍，这一等，就是五天。
大雪已经停了，明媚的阳光又普照大地。地上的积雪没有融化，气温在零下二十几度。
这样的天气要比前几天暖和多了。好的天气也让崔坡的心情舒展开来，看周围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
他在洞口附近漫步活动筋骨，不知不觉来到了那个土堆旁。土堆的入口已经被积雪掩埋。
扒开积雪，里面是一条漆黑狭小的甬道。这条甬道像是巨蟒的窝，崔坡又退了出来，这么一个不明情况的黑洞，他可不想冒险。
继续向前漫步，猜想着杨柳什么时候带兵回来，也计算着小妍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这五天里，他没有再见到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一只会动的小动物，也没有出现过。
他感到无聊极了，拿着树枝在雪地上又画画又写字，最后又堆了一个雪人，面对着雪人打了一套拳，把雪人打得破碎不堪。
累了就躺在地上，饿了就回洞内吃点东西，渴了就抓雪塞进嘴里。
这第六天也过去了。
第七天，气温依旧。
他突发奇想，用雪和树枝搭建了一所四四方方的雪房子。房子不大，只有一人高，四平米宽，不过很精致，开了窗留了门，又堆了两个雪人在雪房子里面并排站着。
一切完工，天也黑了。这一天又过去了。
算算日子，尽管雪路难走，小妍也该回来了。
又一次天亮。天又阴了下来。寒风呼啸。
崔坡躲在洞口，通过通风口向外张望。对面就是雪房子，他正在欣赏自己的作品，心中还在想着怎么去装饰，用什么制作窗户和门。
忽然，传来了脚步声。
“小妍回来了？”他目光向着脚步声方向看去。
很快，小妍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
小妍被雪房子吸引了，围着雪房子转了一圈，又走进去看了看，然后才走向洞口。
“崔坡，在吗？”
崔坡确定是小妍，才推开了洞口的雪墙，说道：“在呢。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那你还不走？还等在这？”小妍说着话，弯腰进了洞。
“我相信你肯定回来。怎么样？白小姐怎么说？”
“水姐说你是一个好人。她很欣赏你。不过这个任务还是需要我完成。你如果想帮我，我会感谢你。你如果不帮我，我也不会恨你。”
“杨柳可能已经快回来了，白桦城能抵挡住吗？”
“水姐自有安排。愿望城的人来了也只会是大败而归。”
“她这么有把握？看来她是不信我说的。她是不是认为杨柳欺骗我？”
“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听命办事的人，水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不该我多问的，我不会问。”
“好！是个好手下。杨柳回来，你就会和她见面，到时候你怎么和她说？不能获取信任是会死人的。”
“我不知道。见机行事吧。我的命就是如此，我也想过安稳平凡的日子，可是我没有办法。”小妍叹口气，道：“我不想说这些了。难得能清静一会，你就不想聊点别的？”
“别的？什么别的？”
“外面的雪屋是你做的？”
“无聊中做的。”
“很好，很漂亮。没想到你还心灵手巧。”
“这个没什么难度。你如果闲得无聊，也可以堆个雪人。”
“堆雪人？算了。你是忘了我有伤？”
“这么多天了，你的伤还没好吗？”
“兽族人不断在城中捣乱，还刺杀水姐，我差点就被炸死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水姐，我的伤是该好得差不多了。”
“兽族人也挺可怜的。他们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凶残。要是大家都和平相处就好了。”
“你还为他们说话？我都觉得你该死。你就是一个叛徒。”
“我说的都是实话。照现在这样打下去，永远不会有安宁日子过。”
“我们只是小兵，就算我们不想打仗又有什么用？”小妍起身道：“算了，不说了。我该换药了。你出去。”
崔坡从洞里出来，进了雪房子里躲避寒风。又用雪把预留的窗口封堵严实，把门口也堵了一半。
这时，听到小妍在洞里呼唤他：“崔坡，快过来。”
崔坡又缩着脖子弯着腰跑进了洞里。
“怎么了？”
“这里太冷，换个药差点冻死。有没有火？”
崔坡见她衣服已经穿戴整齐，说道：“你已经换完药了，一会就不冷了。这里哪有火？”
“我的药还没有换完呢。没有火有灯也行啊。到洞底也比在这门口暖和。”
“你跟我来。”崔坡带路向洞底深处走去，“灯是有，不过我都不舍得用。”
小妍跟在后面，说道：“不舍得用？你还准备在这里待多久？”
“杨柳估计快回来了。”
“她说什么你都信？我看你是不是投靠她了？我怀疑你是她留在这里的探子。”
“做卧底太难，哪边都不相信我，都怀疑我。我其实早就想脱离这一切，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你真的有这个想法？”
“是的。有时我甚至想过死。死了一切烦恼都没了。”
“唉——，想开点吧。我也不想劝你太多，你真要是想死的时候，离我远点。”
崔坡打开了挂灯，转身往回走。
小妍叫住他：“你去哪？”
“我去洞口守着，万一有人来我也能抵挡一阵。”
“不会有人来的。我这后背上的伤也要换药，你帮我。”
“我？”
“这里还有别人吗？”
“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我让你给我换药，你想多了吧！”
崔坡返回来，说道：“好，你都不怕，我怕什么？药在哪？”
小妍从随身带的背包里掏出一瓶药水递给崔坡，然后把上衣全部脱去，露出了缠满绷带的后背。
绷带上一片片红晕，从肩胛骨到腰间，有十几处。
这是新伤加旧伤。在跳楼落底时，被地上石头磕碰了几下，本来是有棉衣保护伤得不重，为了完成任务，她在出发时故意用石头和匕首在后背又划了十几下。
绷带一点点解开，后背上的伤口也呈现在眼前。旧伤有几处已经基本愈合，新伤还能看到明显的刀口和皮下淤血。
崔坡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给伤口消毒涂抹药水，又换上新的绷带把伤口缠住。在缠到胸前时，会把绷带交给小妍，让小妍接过绷带从另一侧再递到身后。
处理完伤口，崔坡和小妍又来到了洞口处坐着。
两个人都沉默了许久，耳边除了寒风呼啸，就是两人腹中呼噜声。
崔坡从背包拿出肉干来递给小妍一块，又拿出两瓶冻成冰的水揣进怀里。
肉干是碎肉加了其他原料制成，咬起来并不费劲。两人慢慢地吃着，气氛有些尴尬。
小妍打破了沉默，说道：“你真要这样等下去？”
崔坡望向洞外，说道：“天又阴了。如果明天是个好天气，我准备离开。”
“去哪？”
“不知道。走到哪算哪。”
“你想做逃兵吗？水姐还等着你立功呢。”
崔坡不由自主说出了心里话，竟忘了小妍是白清水派来的。话已说出无法收回，很快想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说道：“你知道杨飒为什么不信任你吗？就因为你太急于求成。浑身透露出来的就是一种虚假。你要想装作逃兵，首先就要把自己当做逃兵。从内心去改变，给人的感觉也依然是逃兵模样。”
小妍认真听着，心中也很我赞同，说道：“要进入坏人老巢，就先做一个坏人。是这个意思吧？你虽然年纪不大，经验倒是丰富。”
“因为我曾经遇到过很多以各种理由混入白桦城的探子。见的多了，自然能分辨真假。”
“我也早就听说过你，我见过的男人不少，像你这样的却很少。男人最大的弱点就是容易被女色迷惑，而你却不会。”
崔坡笑了笑：“也许吧。”
小妍停了一下说道：“你觉得我怎么样？漂亮吗？”
崔坡感觉她和以前比起来，有点奇怪，说道：“你很漂亮。”
小妍微笑道：“那么像我这样的女人，遇到你这样的男人，你会喜欢吗？”
崔坡盯着她沉思半天，看得小妍已经尴尬得避开了崔坡的目光。
小妍问道：“你在看什么？不喜欢吗？”
崔坡道：“你是漂亮，应该很多人会喜欢你。但是我对你没有兴趣，我们可以做朋友，不可能有其他感情。”
小妍嘴角的笑容变成了愤怒，愤怒又变成了灿烂的笑，问道：“为什么啊？你不喜欢漂亮的女人？”
崔坡淡淡道：“我是不喜欢你。而你也并不喜欢我。”
小妍道：“我虽然天天都能见到很多男人，但是让我动心的却没有一个。刚才你给我上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信任。事实证明你确实是一个君子。我说实话，我对你已经动了心。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我都会说出来。但是我也不是随便就能说出这句话的。我说出来，就证明我是非常喜欢这个人。”
崔坡付之一笑，起身准备离开。
小妍一把拉住他，说道：“你在嘲笑我吗？”
崔坡扭头说道：“我没有嘲笑你。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你。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你的心里应该能再装下一个人。”小妍说着话，把身子凑过去，伸出嘴巴在崔坡脸上亲了一下，然后用狐媚的眼神望着崔坡。
她的美貌加上她独有的魅力，一般男人很难不被攻陷。
崔坡避开了小妍的目光，因为他心里突然颤了一下，再继续对视，恐怕也难以抵抗。虽然并不喜欢，但是主动送上门的美女已经和感情没有太大关系了。
小妍继续说道：“你不敢看我，说明你还是有想法了。这里没人，我们两个可以好好聊聊。”
“你想聊什么？”
“什么都可以啊。我们多聊聊，你就会喜欢我了。”
崔坡沉默，十几秒后，目光又和小妍对视在一起，语气也变得温柔，问道：“小妍，你真的喜欢我？”
小妍点点头，十分严肃认真地说道：“我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我……我没有交过男朋友。对你们男人也不太懂，对爱情更不懂。但是我遇到你的时候，就有说不出的感觉。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想你。我想这就是爱。”
崔坡探出头去看了看洞外周围没有异常，开始用雪封堵洞口。
小妍问道：“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怎么想的？不信我吗？”
崔坡手上没停，一边封堵洞口，一边说道：“信。你说这么真，我肯定信。所以我想赶快把洞口封住，我们现在入洞房。”
“啊？你……你不是不喜欢我吗？怎么……”
“你是女孩，你都这么主动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男人都是一样的，我也不是什么君子。这冰天雪地我们抱着还能取暖。”
崔坡说着就抱住了小妍，伸手去解小妍的腰带。
小妍呆愣几秒，忽然推开了崔坡，说道：“干么这么着急？我是喜欢你，可我没有说要和你做那种事。你还没有娶我呢，等到婚礼那天我才能把我给你。”
崔坡也没再动手，退后一步说道：“好！你说的很好。不过我也有我的条件，你不给我，我就不会喜欢你。怎么选择，你自己看着办。”
“男人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是啊，所以你还是赶快走吧。小心晚上睡着被我欺负了。”
小妍羞愤的脸色忽然坦然了，不禁发出了笑声，说道：“我说你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原来都是装的，为了拒绝我，宁愿做一个坏蛋。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
崔坡道：“我不讨厌你。可是你这样子你觉得正常吗？几天前的你可不是这样。你才是突然改变了。我猜想你肯定是接收了新的任务，想要接近我，让我帮你取得杨柳信任。你说对不对？”
小妍沉下了脸，冷若冰霜，说道：“既然你都看穿了，我就说实话。你说的一点不错。按照我的意思，我是讨厌这样的。你我都是水姐的人，你就应该帮我完成任务，否则你就是有投敌嫌疑！”
“你给我这个罪名真是无中生有。你以为我是谁？杨柳能听我的？”
“至少不能坐视不理。”
“那你就告诉我你最终目的，我了解计划，我才能帮你。”
“计划就是……接近杨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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