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躲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下一次见到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张甯耳边回响着曦然对她的警告，想要活命就要远离这里。她想回梅苑城去，可是身上一点食物也没有，走不到梅苑城就要冻饿而死。
她又想到了姜江说过叶枫还活着，现在世上要说最可能帮助她的人就只有叶枫了。
百草城。她想到这个地方，就想到了崔坡。那一晚是冲动还是悲伤？她现在想来连自己都说不清。她爱崔坡吗？为什么这么久对崔坡没有半点思念？她不爱吗？为什么那晚又和崔坡同床？
崔坡如果现在出现在眼前，她又会怎么做？她不知道答案，在她心里，崔坡已经死了。在很多人心里，崔坡已经被砍了头。
叶枫在百草城，她只能去百草城。
积雪冻得结实，她跑了起来。就像放飞的燕子，欢快又自由。
积雪也有松软的地方，她一脚踩下去，整个小腿都陷了进去，然后人就趴在了雪上。
她翻过身躺在雪上，爽快地笑了起来，死里逃生的感觉就像打赢了一场胜仗。
夜色降临，她已经不知走了多久。夜里的气温更加寒冷，她望着渺无人烟的荒山野岭，忽然又想哭。
泪水从眼眶流出来，还没有掉落地上就结成了冰。
她又冷又饿，又不敢停下，只能坚持着一步步往前走。
渐渐地，她感觉到身体暖了起来，眼前看到了一座房子，房子里有篝火，篝火上烤着香气扑鼻的大块肉。
她吞下口水，快步走了过去。
就要接近房子时，房子突然消失了。原本房子的位置空无一物，更没有篝火和烤肉。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继续往前走，慢慢地身上又燥热起来，好像有炙热的太阳在头顶炙烤。
她开始脱衣服，棉衣，衬衣都甩在了地上，她还是热。
昏暗的夜色很快变成了漆黑，她倒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了春天的温暖。就像置身于温泉之中，一双柔软的手在她身上揉搓。
她猛然惊醒，睁开眼，看到了一个女人。
她是躺在一个温水盆里，女人正坐在水盆边给她揉搓腿脚和身子。
“你醒了？醒了就好。总算是活过来了。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一个人躺在雪里？”
“我……我叫张玉。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张甯打量着女人，又看看这间狭小的木质房子。
“我叫孙红。正好路过这里，看到你躺在雪里，就把你救上了船。你从哪来啊？”
张甯惊奇道：“这是船？”她又打量四周，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船，这是船舱吧？我们怎么会在船上？这有大河？”
孙红微笑道：“你先不要问那么多。既然醒了，就把衣服先穿上吧。水也快凉了。你的冻疮还需要上药包扎。等回城了，还需要手术。”
张甯从水盆里坐了起来，水虽然不算清澈，但是她的身体在水下也是一览无余。她没有感到害羞，低头检查起自己的冻疮。
两个小腿已经冻得发紫溃烂，看起来很严重，但是她没有感到有多疼痛。
“我的腿怎么变成这样了？你有刀吗？”
孙红道：“你要刀干什么？”
“我这腿必须赶快处理，我要动手术。”
“这水里加了药，你的腿能保得住。回去有医生，你自己怎么动手术？”
“我就是医生。我的衣服呢？”
孙红开门出去，把她的衣服拿了进来。
“衣服烘烤过，还热乎乎的。这里有冻疮药，我先给你上药。”
孙红给张甯冻伤部位涂抹了膏药，又帮她穿好了衣服。
张甯说道：“你真是好人。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我现在需要刀，你有刀吗？”
孙红道：“你确定可以？”
“我确定。我自己的腿，我肯定不想把腿砍了。”
孙红拔出自己的短刀递给了张甯。
张甯接过去看了一眼刀锋，然后把裤腿割开，露出发紫的小腿。
她对孙红说道：“你先回避一下吧，我怕你看到会吐。”
孙红也不忍看她自己割自己的肉，说道：“我在门口，有事叫我。这医药箱都在这，里面什么都有。”
孙红开门出去，在门口等着，但又不放心，趴在门缝里往里观看。
张甯这才想到医药箱里可能会有手术刀，可是翻找一遍，只有一把剪刀。
她握紧短刀，两条腿踩在水盆里，憋住一口气，把刀刃切入了肉里。
没有她想象中的疼，或许因为水里加了止疼药，也可能冻得失去了知觉。
一片片烂肉被切下，水盆里的水也渐渐发红。
孙红转过了头，她看得胃里极度不舒服。她也想不到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孩竟然敢自己割自己的肉。这种毅力很少人能比得上。
张甯用了大半个小时处理完毕，包扎完伤口，对着门口喊道：“好了。进来吧。”
孙红走进来，看到水盆里的水已经变成淡红色，一些肉沫还漂浮在水面上。
“来人。把水倒了。”
两个卫兵跑进来，抬着水盆出去了。
张甯这才发现进来的卫兵穿着是百草城的军服。她又打量起孙红，记忆里没有孙红这个人。
她问道：“红姐，你是百草城的人？”
孙红道：“是啊。我带你去百草城，那里有明医。你这腿虽说你自己处理完了，我觉得还得找明医看看。”
“这些红姐。我饿了，有吃的吗？”
“有，刚才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一会饭菜做好就端进来了。你先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张甯疑惑地看看空荡荡的屋子，刚要询问哪里有床，就看到孙红在旁边墙壁上扣住一个凹槽，用力一拉，一个折叠床就出现在眼前。
折叠床收起来时，和木质墙壁是一个整体，伸展出来后，墙壁上出现一个箱体空间，里面放着被褥枕头。
孙红铺好床铺，扶着张甯躺下，然后说道：“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张甯感觉像做梦一般，又轻轻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再看看这设计精巧的床，她确定这是现实。
她心说：“这个女人是谁？看起来是个大人物，是百草城哪位首领家的大小姐？大小姐亲自做这些？不会的，应该还有大人物，她只不过是大人物身边的女仆才对。”
她胡乱猜想着，孙红端着饭菜进来了。
饭菜两荤一素，还有三块酥软烤饼和一大碗汤。
这是张甯吃得最香的一次饭。她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饭菜吃下去，浑身有了力量。
孙红在旁边看着，看她狼吞虎咽吃完，问道：“吃饱了吗？不够我让人再做。”
张甯道：“差不多饱了。这里荒山野岭，食物肯定也紧缺，省点吧。还有那么多人呢，不能浪费在我一个人身上。”
孙红笑道：“看起来你是没有吃饱，你放心，吃的一点也不缺。”
孙红把碗盘端下去，不一会又进来，说道：“一会给你换几样点心吃。”
张甯感激道：“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你比我亲妈还好。我以后就叫你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也没有朋友，我觉得你也很好，很坚强，你以后就是我妹妹了。”
“姐，那我要不要见见你的主人？万一主人不同意收留我呢？”
“什么主人？在这里我就是主人。我说了算。”
“姐……你是谁家的大小姐？看起来绝对不是一般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管别人眼里我是谁，我自己知道我是谁。我就是一个和你一样随时会死掉的人。”
“姐，你怎么这么说？好好的，怎么会死？我会保护你的。”
“呵呵……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真要是有人杀我的时候，你就赶快逃。我救了你，不能再害你。”
“姐，你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算了，说了也没用。你好好躺着。养好伤再说别的事。”
“好吧。那就不说这个了。姐，你说这是船？我怎么感觉不到船在动啊？”
“因为船停了。这不是一般的船，这大雪开不了车，这船就是专门在雪上行走的。”
“百草城还有这么先进的工具？以前倒是没有听说过。这只有你家才有吧？”
“这是别人送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船。你看这墙上有个圆洞，把手指伸进去往下拉，这上面就会出现一个窗户，白天的时候可以看看风景。”
张甯称赞道：“真是好。我要是有这么心灵手巧就好了。”
两个人聊得很投机，就如亲姐妹一般，没有猜忌，也没有虚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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