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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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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莲的情况不见好,接下的一年多时间里。

她的身体已经差到再也不能化疗的地步,一旦停止,肿瘤增殖使得身体就会更差。

林悠从刚开始的内心煎熬,后来慢慢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不能吃饭,也不能翻身,那副美丽的皮囊已经变成了皮包骨头了,就算换成在柔软的被子,也睡得很不安稳。

在一次的高烧中,庄莲抢救了一整晚上,她还是挺了过来。

秋季时分,庄莲的病情越发不好了,有时一昏迷就是一整天,醒来时,神智已经快模糊不清了,只要林悠陪伴在病床前,连睡梦中也要紧紧抓着她的手。

一连几日,在庄莲昏迷了几天重新醒来时,她声音沙哑尖细,提出“幺幺,妈妈想见见你的女儿”

病房内,外面天色渐暗,林悠已经将窗户都关严实,以免有凉风刮过来。

对于庄莲的话,林悠坐在床沿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温柔地帮庄莲沾湿嘴唇,眼睫也没抬一下说“小红豆现在跟着许玥生活的时间,都比跟在我身边的时间久,她还太小,不方便来医院。”

“妈妈一面都没有见过你的女儿。”这又似乎成了庄莲的遗憾。

林悠笑容很淡“顾清时也没见过一面呢。”

庄莲眼中似有悲痛,她病重的这两年多太自私,将林悠的时间都独占,知道已经被怨恨上了,否则孩子现在住的地方与医院就一条街之隔,又怎么会带不过来

林悠将温水和棉签放下,病房的气氛很沉默,她开门走了出去。

庄莲的主治医生就在同一层楼,林悠继而来到他的诊室。

她每天都会与医生沟通庄莲的身体情况,这一次,医生沉思了许久,用很遗憾的语气说“你母亲时日不多了,这几天,林小姐,请您务必要做好心理准备。”

林悠低眉,看着检验单报告许久,才抬起头,面容平静“我知道了。”

*

晚上下过雨的缘故,早晨的气温凉爽宜人,林悠从医院出来,将灰色风衣搁在副驾驶座上,然后驱车行驶了快二十分钟,到一家手工制作的糖果店里。

金发的店员已经将糖果打包成精美的盒子,递给这位漂亮的东方女子,提示道“店里最近新推出了草莓牛奶口味的熊熊软糖,要来一份吗”

她知道这位林小姐家里有小孩,很爱收集店里的糖果,每周都会过来光顾一次。

林悠拿过盒子,摇摇头,不能给她家小孩吃太多。

拿到了预订好的糖果后,林悠离开店铺,踩着脚下的细高跟走到了停驶在路旁的车前,弯腰上车,这时,手机震动一下,顺手便拿出来,见屏幕上显示一条语音消息。

白皙的指尖一点开,奶声奶气的咿呀声清晰响起,吐字慢慢吞吞的“妈妈你的小红豆饿了,记得买巧克力蛋糕,谢谢妈妈。”

林悠微低着头,继续点开了语音消息,听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可是有了这个小孩后,连身上的气质都柔和了不少,没了以前盛气凌人了。

林悠听了快十遍,才将手机收回口袋,她刚启动车子,这时,又是一声震动声,她突然想早知道把店里新推出的熊熊软糖也一块打包,以免这小孩催个没完。

手机重新拿出来,林悠唇角的弧度还没弯起,就已经消失。

她低着纤长的眼睫,盯着屏幕上主治医生的来电,有种很不祥的预感,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侧头,看向了玻璃窗外。

明明还是晨光的早上,却毫无预兆地下起了暴雨。

那雨声簌簌地不停,像是打在她心口上。

上午十点半,庄莲就已经陷入了休克的状态,她面容枯槁,双目紧闭,被医生和护士推入抢救室了半个小时,可能是回光返照,在林悠赶到后,终于缓慢地清醒了片刻。

她惨白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说什么,力气却无,紧紧抓住了女儿的手。

林悠站在床沿前,微微俯身,耳边听着她说“我死后,别带我回林家”

在临死的时候,也不知是不是怀着一丝悔恨的苦味,庄莲紧紧盯着温酒的容貌,嗓音费力的挤出来“幺幺,妈妈再也不能陪你了。”

林悠低着头,看着庄莲的双眼慢慢地失去平日里唯一的光彩。

似乎在逝去的生命面前,所有的事情和怨恨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不值得一提。

林悠恍恍惚惚的,忘了是怎么看着庄莲在自己面前咽气,只知道母亲眼睛瞪的很大,她伸手,连续三次都没办法让庄莲闭上眼。

昨晚与主治医生聊完,她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也通知裴琳从国内过来。

却不曾想到,这一幕会来的这么快。

林悠从不去设想庄莲临走时是怎么样的场面,她现在知道了,在空荡荡的病房内,只有她一个人僵硬着坐在床沿前,手腕还被庄莲死死的握着没有松开,温度是冰冷的。

护士来了两回,见林悠没有反应,又出去了。

在安静的氛围下,她睫毛动了动,只觉得意识恍惚的厉害,连基本上的说话言辞,都已经组织不起来,看着平静躺在病床上的庄莲,声音竟已经沙哑一片“你死了,我就当跟你母女缘分走完,以后我没有母亲,再也没有母亲了”

以前觉得庄莲给她的感受,是压抑而窒息,用母女情道德绑架着她。

可是,现在林悠的心,却是空落落的厉害。

她没有流一滴眼泪,呼吸却越发急促,松开了庄莲的手。

三天后,举办了葬礼。

庄莲没有亲人,林悠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墓园在半年前就已经选好,葬礼当天举行的很低调,连续了几日都在下雨的缘故,林悠一早就起床,窗外还湿漉漉的,她走去卫生间,平静地洗漱完,穿着这条黑色的长裙,满头秀发没有怎么修剪过,已经快垂到腰部。

在昨晚,林悠已经亲自帮庄莲的遗体清洗过,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很安详,就像是闭上眼睛睡着了,事后,林悠独自在房间内待了许久,静下心时想起过往,她母亲悲痛的一生就这么结束了也好,这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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