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帅，还请看在我等攻城有功的份上，再给我等一次机会！”
几个屯长级别及以上的将领心有不甘。
攻打宛城时他们身先士卒浴血奋战，没功劳也有苦劳。
只盼刘毅看在往日情分上能够从轻发落。
他们想打感情牌，奈何刘毅丝毫不为所动。
道歉有用要法律做什么？
饶恕他们是上天的事，刘毅的任务是负责送他们去见阎王。
“我们真的知错了，请渠帅给我们一次将功赎过的机会……”
大好前程才刚刚开始，他们真的不想死。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们攻城有功自当重赏。
怪就怪你们不该犯这种原则性的错误。
今日我若知过而不罚，如何向百姓们交代？
以后再有人犯错又如何服众？
我不反对你们找女人，但应讲究你情我愿且需负责到底，霸王硬上弓断不可取。
放心去吧！
你们攻城有功妻子我养之，勿虑也……”
言罢他大手一挥，语气坚决：
“斩！”
要树立名声赢民心，要整治军中歪风严正军纪，就不能厚此薄彼。
杀这些屯长等小将正好能够表明他的决心。
他们是有底线的，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是义军，不是土匪暴民！
刘毅做这一切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为洗白身份做铺垫。
……
充当刽子手的黄巾士卒得令，纷纷抽出环首刀。
李大贵正是其中一员。
他提着环首刀目光复杂的，走向其中一名将领打扮的“罪犯”。
“放心，我刀快不会感到疼的。下辈子记得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对方还未来得及闭眼。
一抹白芒划破虚空。
李大贵手起刀落，猩红之色飙射，一颗满脸悔恨不甘的首级滚落在地。
“嘶……”
校场内外尽皆凛然。
破城有功职位不低的小将，说砍就砍，毫不拖泥带水。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众人，内心十分震撼。
军法无情不容践踏。
在这一刻深深烙印在他们脑海中，没有人再怀疑刘毅对军纪的重视性。
“咔嚓、咔嚓……”
“噗……”
很快随着上百把环首刀落下，上百颗头颅齐齐整整的滚落在地，血流成河。
浓浓的血腥味，即使远在校场外的百姓都能闻到。
不少围观百姓在刽子手挥刀时，早已别过头或是用手遮住眼睑。
这种血腥场面他们一时之间还无法接受。
没有避讳的百姓在见证这一幕后，还是有些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刘毅在李大贵挥刀的时候早已默默闭上了眼，久久没有睁开。
表情看起来十分纠结复杂。
众人望着台上的刘毅。
本以为他冷血无情，不讲情面，心狠手辣……
对待有功之臣依旧说杀就杀，不近人情。
在见到他这副表情后纷纷愧疚。
原来渠帅是在吞声忍泪，悲不自胜，他是有苦难言不得不这么做。
他一个人承受太多太多。
我们都误会他了，渠帅其实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
不少士卒不由得敬佩和爱戴起刘毅来……
刘毅自然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只是单纯的有些不适应，暂时还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诸位当牢记为军者军纪神圣不可侵犯。
今后务必做到与民秋毫无犯。
我们的敌人是各种压迫势力，百姓们和我们都是一样受剥削压迫的人，我们要争取他们的支持。
鱼无水则不可以生，百姓是水我们是鱼，鱼离开了水就不能够存活。
失去百姓的支持，我们就彻底孤立无援，乃是自取灭亡之道。
军民鱼水情，诸位务必牢记于心……”
百姓是水我们是鱼？
军民鱼水情？
刘毅的训话令人耳目一新。
众将士深感振聋发聩，醍醐灌顶。
以前他们只知道抢百姓的钱财，裹挟百姓一起造反。
从没有把双方关系分的这么清晰。
“军民鱼水情！”
“军民鱼水情……”
在一人的带动下，校场台下的众将士纷纷跟着呐喊起来。
甚至校场外一些被将士感染的百姓们，也附声呐喊。
在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中，他们竟真有把对方当做自己人的错觉。
百姓们内心感到十分震撼，对校场台上的始作俑者刘毅心生好感。
从古至今每逢战争，遭殃的全是百姓，要么被屠城，要么被抢走充当免费劳动力。
如刘毅这般要求士卒不准欺压百姓，若有犯者军法处置，而且法不容情。
这样为百姓着想又军纪严明的部队，从古至今鲜有。
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拥戴刘毅和他的队伍？
渐渐的围观百姓纷纷齐声高喊。
黄巾众将士心里说不出的感动。
这些被他们伤害过的百姓们，不计前嫌的亲近他们，让不少将士心生惭愧。
张曼成怔怔的望着台下。
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方面，都太过于震撼。
此情此景是他以前完全不敢想象的。
是刘毅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他们，让他们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他发现刘毅身上似乎存在某种领导魅力。
是对百姓的真心实意与吸引力，对士卒恩威并重的亲和力……
思虑了片刻，他暗暗下定决心。
“大师兄！曼成有话对你说！”
张曼成径直走到刘毅身旁，悄悄耳语。
“曼成真要如此？”刘毅再次确认。
这家伙是要给自己强行加戏啊！
完全不按剧本走。
“请大师兄成全！”张曼成满脸坚决。
“好！”
有利无弊的事刘毅自然不会拒绝，他快速做出一道肃静的手势。
校场很快便归于平静。
张曼成走到台前，正声道：
“诸位！军法军纪是我们立命之本，神圣不容践踏。
他们这些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可他们走到这一步是我纵容所致。
若我能够严格约束他们，也不至于让他们走上这条不归路。
他们信任我才加入我的队伍，我本应该带着他们走得更远更高，是我辜负了他们。
我的不作为毁了他们，毁了那些无辜妇人，毁了义军名声……
这一切我难辞其咎，愿接受军法处置，请渠帅责罚！”
“张将军！”
“将军……”
张曼成在军中地位崇高，深受拥护，众人见他归罪于自己，纷纷大惊失色。
很多人脑袋还有些懵。
自古法不加于尊，礼不下庶人。
“我心意已决，勿要多言！”
张曼成目光灼灼的望向刘毅。
这时刘毅才明白张曼成说要好好整军，并不是随口说说。
他是认真的！
刘毅长吸一口气，厉声道：“白起！”
“诺！”
白起应声待命。
他自然看出来是刘毅两人为了约束好部队，上演的苦肉计。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孩子的娘。
张曼成受些皮肉之苦，对于进一步严正军纪具有深刻影响。
军中众将士心中一颤，生怕渠帅会把张将军一刀给砍啦。
“张将军管教不严、驭下有失毁我义军名声，罚杖刑一百！”
小全场一片哗然。
杖刑一百是要出人命的！
一般将士犯法军法处置就算了，张将军作为全军主帅之一，岂能同概而论。
“渠帅三思！是末将没能管教好士卒与张将军无关，渠帅要打就打我吧。”
“是我等管教不严，渠帅莫要杖刑张将军……”
张曼成手下心腹大将，纷纷请罪代为受罚。
“胡闹！军法岂容尔等蔑视，再有求饶请者定斩不赦！”
张曼成怒喝一声，众人莫敢做声。
他毫不犹豫的脱下盔甲，趴在了高木凳上等待受刑。
众将见张曼成铁了心要受罚，想不通他为何要这样做，即使他真的有错也没人敢多言。
想不通归想不通。
张曼成甘愿受罚，他们无法阻拦，便纷纷退去衣甲请求杖刑。
“末将治军无方，愿与张将军同受杖刑，请渠帅责罚！”
“请渠帅责罚……”
这……啥情况？
事先也没通知啊？
刘毅纳闷的望着张曼成，后者摇摇头，示意这不是自己找的演员。
本着多多益善的原则，刘毅自然没有拒绝。
“来人啊！通通杖刑一百、重重的打！”
刘毅面色郑重道。
“主公不可！杖刑一百要死人的！”白起忙劝说。
“念在尔等初犯的份上，就先杖刑十五，若敢再犯休怪我无情。”
“诺！”
士卒们领命上前。
不过心里只打鼓。
乖乖，这些都是军中大佬啊，打完了以后会不会给我穿小鞋？
白起自然担心这些，他握着行杖来到张曼成身边。
“张将军，得罪了！”
张曼成朝白起笑了笑：“来吧，我皮糙肉厚受得住，不用留手……”
白起点点头，抡圆了臂膀，木棍狠狠的砸向张曼成臀部。
“啪……”
“啊……”
“啪……”
“啊……”
四五棍下去，张曼成就被打得惨叫连连，臀部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大哥，让你不用留手，没让你往死里打啊！
张曼成有些欲哭无泪，突然有些后悔对白起说那话了。
我靠！
白起大哥这也太狠了吧。
原先他还考虑要不要自己也以身作则，上去意思意思一下。
看到张曼成的惨状，不免心惊肉跳，表情丰富至极。
这个危险的念头，顿时烟消云散。
“没想到是来真的，我以为只是过过场子。”
“这样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所有主要将领都被重罚，全军将士心灵震撼无比，再没有人敢无视军纪。
围观的百姓张望着张曼成等众将。
看到他们被打的如此之凄惨，全都倒吸一口凉气。
面前的这支部队，真的和别的起义军不一样！
军法严明到手下犯错，主将都要跟着受罚……
众人各种各样的表情全被刘毅看在眼里。
他能够感受到众人心态上的微妙转变。
当然要想形成严明的纪律依旧任重道远，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实现的。
而今天绝对算得上踏出最重要的一步。
这一切都要感激张曼成做出的牺牲。
刘毅对张曼成肃然起敬，由衷希望这支军纪涣散的乌合之众，能够转变成纪律严明的部队。
方不辜负张曼成的一番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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