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的一周,即一个大钟日。
测试过后,学徒拥有为期两个月的假日,允许离开学院,探望家人。
伊格虽然对原身的家族不太感兴趣,如果力所能及,还是愿意给予帮助,振兴这个小小的没落贵族家庭。但伊格属于被掠夺来的生源,家族远在另一个巫师势力的地盘。不巧的是,黑沼森林和这个势力是死敌,伊格可能还没踏进家门,就会有巫师缉查队找上门来。
不过还是有其他办法。伊格在外围区域,找到了一名晋级失败的学徒,现在帮着学院管理一些贸易事务。他的商队恰好与伊格家族所在的国家有一宗贸易,伊格花费半颗魔晶,就轻松打动了这名被放逐的学徒。
伊格交给他一件带有少许魔力的信物。一把银色小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再加上损毁,已经无法用来战斗。只有在满月的时候,才能暂时恢复一点魔力,释放出一道微弱的魔法斩击。
这样的东西不会引来学徒的觊觎。同时随行的还有一封信件,伊格在信中慰问了自己的父亲母亲,同时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写下一些学院的琐事。相信这些东西,足够让别人相信他们拥有一个巫师身份的好儿子。或者不完全信,家族的情况也能稍微有所起色。
伊格只能做到如此,再进一步……他打死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回到一个陌生的家庭。
安排好之后,伊格就一直龟缩在木屋里学习,直至今天。
学院的信使,是一只纯黑色的乌鸦。叼着火漆封口的信件,扔在桌子上,倏忽飞走。伊格早已见怪不怪,这种乌鸦叫做渡鸦,也是一种低级的魔法生物。在黑沼森林里到处布满了这些家伙,监视着学徒的一举一动,不过除非是严重的违纪,否则它们都跟木头一样安静。
“敬启伊格·萨伦多。”
伊格扫过信封上的漂亮花体字,用小刀轻轻剔掉火漆。
“亲爱的伊格·萨伦多巫师学徒:祝贺你成功通过变异学的考验,获得摩律加正式巫师的青睐。现在你已经是摩律加导师的弟子之一,学期为三年。此信件同时也是介绍信,请妥善保管。愿热烈的火元素为你欢呼。”
“黑沼森林学徒事务部。”
“摩律加?”伊格听说过这个名字,实际上这些导师的资料有人编成册子,专门卖给低级学徒。
摩律加的介绍是性情冷漠、独断专行,一切按他的规矩办事。从一件小事就能看出。摩律加有过一个弟子,没有按时完成布置的课题,这个弟子第二天就被受到了惩罚,在南方危险的大沼泽地带艰难生存了两个大钟日,才被允许回到导师身边。
一般而言,导师对学徒要求严格,却会留几分情面。而在摩律加这,一旦对他有稍微拂逆,就一定会遭到残酷的报复。当然,摩律加的性情虽然古怪,却不是风评最差的几个导师。一些垫底的导师甚至会把学生骗到自己的实验台上,被分配到他们的学徒才是真正的倒霉,宁愿回去多留一年,也不肯投在这些导师门下。
闲来无事,伊格决定去拜访这位素未蒙面的导师。
理论上说,导师们也是有假期的。但如果其他时间离开,学院也不会阻拦,只规定了一定程度的教学时间。然而正式巫师的年龄均在一百多岁往上,时间磨灭了心中的大部分感情。家族和亲情,对于他们而言早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除了偶尔照拂一下有天赋的后辈,不会真的放在心上。
所以导师基本会留在学院。
伊格知道摩律加的住处,给自己施加了一个轻盈术,走路如风一般,也花了半个小时,才来到门外。
正式巫师的建筑群和学徒们不一样,尽管都是木屋,却有三层阁楼。青翠的藤蔓叶子挂在阳台上,会缓慢自动吸收游离的元素粒子,给木屋的设备产生动能。不像伊格,点个灯都需要消耗魔晶,为了省钱,甚至从外围区域买了一大堆蜡烛,而不是用昂贵的魔晶提供能源。尽管这些设备用好几年才花掉一颗魔晶。
木屋外面,围着一圈篱笆,形成一个小院子。不过摩律加好像没有装饰家园的闲情雅致,留下一块空白的草地。
伊格顺着石子铺的小路来到门前,轻轻敲两下木门。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但伊格相信主人已经知晓他的来意。因为伊格胸前挂着学徒的徽章,刻着身份标识。既然是摩律加选了他这个学生,想必不会认不出来。
又等了大约一刻钟,木门嘎吱一声,自动开了。伊格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恭谨的行礼后,才挺直腰跨过门槛。
“上来二楼。”
屋子里突然响起声音,听不到来源,仿佛无处不在。伊格更加恭敬了,果然以巫师的强大精神力,任何事情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鞋底与木板哐哐的碰撞回荡,显得木屋格外寂静,好像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过人。当伊格走上二楼,看见一名中年男子伏在桌子边,眼睛贴着显微镜,一动不动。显微镜和伊格前世所认知的有所差别,尽管样式大差不差,却是由罕见的生物金属打造的,丝丝血肉漂浮。显微镜的镜头,居然是一颗布满血丝的眼球。
眼球突然转动,放在伊格身上。
“噢,我记得你,伊格·萨伦多。”
摩律加抬起头,淡淡道。
他是个线条分明的成熟男人,唇边留着整齐茂密的短须,很正常,甚至正常到超出人们对于神秘巫师的想象。
这是伊格第一次见到正式巫师的真容。以往他们出现,脸上都蒙着一层灰雾。办完正事就走,不给学徒一点搭话的机会。
伊格立马行礼,道:“很荣幸见到您,摩律加导师。”
摩律加没有立刻回答,摩擦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之后才道:“不错,你比我想象中更像个可塑之才。”
伊格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讪讪道:“承蒙导师厚爱。”
“别,我可不会厚爱你。”摩律加嫌弃地摆摆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助手。表现好,你可以找我提要求,不好,别在我面前说话,最好滚的远远的。”
伊格没想到导师会如此直白,不过一直悬着的心倒是放下了。摩律加虽然专横,却也给出了条件,至于他能不能教好学生,伊格不会产生如此不必要的疑问。
任何一名正式巫师,在普通人看来,就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在学徒看来……伊格看不清,因为这些巫师从来没在学院出手过。学院由高级学徒组成的执法队,就足够应付一切情况。或许接下来他会明白,巫师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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