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大脚态度明显反常。
以往白天上工，下工回家就忙着发豆芽，连轴转也不嫌累，干劲十足。
现在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出什么事了？
花大脚脸色讪讪，有些局促的握着手，两只脚不自在的踱着，小声把事情说了。
今天顾明娇不在，修渠任务不变，他们同组的人难免要多做些，本来也没什么，但是水利队的队长马文鹏不知道为什么，和莲花村的水利队队长吵了起来，牛忠厚就让他们提前下工，不是满工分。
马文鹏不知道吵了什么，下午所有没上工的人都不算工分了。
顾明娇就算请过假，工分也全被扣了。
“就这？”
乔诺认真听完，看花大脚好像犯了大错的表情，没忍住笑起来。
花大脚不解的抬头看她。
“十个，不是，一百个工分，能分多少斤粮食？”乔诺给花大脚算账，“发一筐豆芽，能换多少斤粮食？”
花大脚思考一下，好像懂了些。
“我家不差这点粮食，顾明娇想去渠上干活，她就去，她哪天不想去了，不去就不去，都没什么关系。”乔诺完全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养家靠什么，你还不清楚吗？”
花大脚恍然大悟。
对啊，她发豆芽换的粮食多多了，要不是为了过年时多吃点肉，现在家里顿顿吃白面都没问题，乔诺更不差这点工分。
要不是乔重山当监工，乔诺不想搞特殊，要不然根本就不用自己替她顶工。
更不需要顾明娇天天干活挣工分换粮食养家。
这么明显的事实，自己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乔诺的话给花大脚打开了新世界，这么算的话，自己也没有必要靠工分挣粮食啊？
她留着力气回家发豆芽，挣的粮食比工分换的多多了。
花大脚哈哈大笑几声，恢复了爽朗。
她看到厨房有一盘刚炒好的豆芽菜，闻着真是香。
“真是奇怪，我在家发的豆芽，七八天才发好一筐就算了，炒出来的味道就是不如你的好，我也太笨了。”花大脚自嘲，她不是第一天发现豆芽有区别了。
所以才要在乔诺后院里发豆芽，她就不信，她把乔诺发豆芽的技术学不了个十成十。
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她还怎么有脸跟着乔诺做其他生意？
笨死算了。
乔诺不好不搭理花大脚，又可有可无的给她说了点注意通风和控制温度的注意事项。
花大脚不住的点头，虚心好学的把乔诺的话记下来。
乔诺注意到，外面马文鹏和司徒杨越吵越凶，司徒杨骂马文鹏满脑子都是女人，马文鹏骂司徒杨拿着鸡毛当令箭，靠走后门进队的人没有资格指责他。
两个人还大打出手，滚在村口的土路上，踢裆嘴咬抠鼻子……什么招都用上了。
乔诺看的倒吸一口凉气，知识分子动起手来也能这么野？
“图纸确实有问题，你打赢了他，有什么用？”
顾铭骁转着轮椅过去，轻飘飘的一句话，司徒杨停了手。
乔诺急忙出去，站到顾铭骁身后。
这会下工走回来的人不少，顾明娇也回来了，围住他们问情况。
“没事别瞎打听，你们都回去。”
马文鹏不会在村人面前乱说话，目光不善的看向顾铭骁，“你算什么？我们的事你插什么嘴？”
他下午听说了顾铭骁去渠上的事情，得知司徒杨跟他讨论过图纸和爆破的问题，再看顾铭骁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情敌了。
“这里没你的事，你就老老实实当一个上门女婿，好好种你的庄稼吧。”马文鹏趾高气昂，说完就要走。
“种庄稼的怎么了？”顾明娇怼马文鹏，“没有种庄稼的农民，你连口饭都吃不上。”
顾明娇上下打量马文鹏，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这就是城里来的大学生？还是水利队的小队长呢，说话就这觉悟？还是说，你的意思是你爹不是种地的？”
这句话，听得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
还有几个人看向马文鹏的眼神都变了。
“顾明娇你别胡说，我家八代贫农，比你好多了。”马文鹏立刻报出家门地址，“你别乱说话，我们村大队有电话，不信你们可以证实。”
马文鹏恨恨的盯着顾明娇，他最恨的就是城里长大千金大小姐，她们出生就能上学，衣食无忧，过着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好日子，还喜欢折腾人。
乔有银从人堆里走出来，“马队长是水利队的队长，人家是正经的大学生，水利专家，如假包换，大家不用怀疑。”
马文鹏看乔有银瞬间顺眼了，也不觉得他天天跟着牛忠厚是谄媚偷懒了，立刻点头。
“大队长找马队长商量事情，您快去吧。”乔有银给他递台阶，拉他一起离开。
马文鹏顺坡下，也觉得该去大队长家一趟，免得司徒杨恶人先告状。
司徒杨还要追，乔诺拦下他，“你去找大队长，如果牛忠厚不能给你解决问题，你来找我。”
乔诺看着马文鹏离开的背影冷笑，“有些人不吃吃教训，不知道农民有多了不起。”
司徒杨想想也是，他跟马文鹏谁都不服谁，再争下去只会浪费时间，他对乔诺和顾铭骁道谢，然后去找牛忠厚。
顾明娇看着乔有银的背影，提醒乔诺，“那个祸害想搞事情。”
“我等着他。”乔诺完全不在意乔有银，秋后的蚂蚱，又能蹦跶多久？
她推着顾铭骁回家，小声唠叨，“你管他们的事情干什么？就算你会看图纸，你不是水利队的人，你说的话也不算数。”
只能是白白操心，好心被当成驴肝肺。
顾铭骁摇摇头，“他们图纸测绘误差大，爆破点设计不合理，雷管一响，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虽然河泉沟距离四姑娘山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如果在河边的山头被炸错，到了下次雨季，上游泄洪的时候，整个村子可能都会被淹。
结果关乎重大，并不仅仅只是修一条水渠的事情。
乔诺不懂他们说的图纸问题有多严重，但她知道，距离那场悲剧，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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