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处传来闷闷的钝痛，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白荨意识迷糊的动了动胳膊，想触碰一下疼痛的来源，可是使不上什么力气，反而蹭掉了手指上的血氧仪，清脆的掉落声刺激了迷茫的意识，虽然大脑还像丢在棉花上一样浮浮囊囊。
“病人恢复意识了！”耳边传来这么一句，一道道白影晃来晃去，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好像是护士在着急忙慌的呼唤，有医生来掀了掀她的眼皮，观察她的瞳孔收缩情况。
白的刺眼的房间，还有乱七八糟的仪器混合着消毒水酒精的味道，白荨蹙了蹙眉，好像是医院，她怎么眨眼间进医院了？
明明刚刚还在和杜比蒂打电话来着……
“was machst du drau?en?warum gehst du nicht hinein, um sie zu besuchen?”（你在外面干什么？为什么不进去看看她？）
“……”
“Egal. Ich gehe einfach hinein und schau mal. Ich habe geh?rt, dass sie perfekt mit dem Virus verschmolzen ist.”（随便吧，反正我要进去看看，听说她和病毒完美融合了。）
外面有个吵吵嚷嚷的男声，似乎在和什么人争夺探视的权力，白荨试探性的撑了撑身体，她惊奇的发现自己竟然能听懂陌生人流利的德语。
……对，德伦教过她，虽然学的不好，但基本的听说还能应付。
“Verpiss dich, man！”（滚开！）
一道冷冰冰的女声，阻止了门栓扭动的声音。
白荨瑟缩了一下，眼睛紧紧盯着那道白色的门，她很确信门外两个人的声音不在她认识的范畴内，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让她很不安。
门终于开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个年长的女人，穿着米白的裙装，头发挽的一丝不挂，眼睫垂下避免了与白荨眼神接触，眉眼深邃立体，一抹蓝色从垂下的睫毛里流转，坚毅的像黑森林里的冷杉。尽管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还是能毫不费力的看出曾经的风华绝代。
后面紫红卷发的男人咋咋呼呼的，观赏着白荨苍白的脸就开始吧啦吧啦点评：“oh, Gott, sieh dir diese arme kleine Katze an. Siehst du sie – abgesehen von diesen Augen, kann man kaum einen Anteil an mischblut erkennen... Sie ist eine volle ?stliche Sch?nheit, wie ihr Vater.”（哦，上帝，瞧瞧这只可怜的小猫。你看她——除了这双眼睛，倒看不出多少混血的迹象……完完全全就是个东方美人，像她父亲那样。）
“……danke.”（谢谢）白荨结结巴巴的回应，这应该是夸她吧。
“哦你能听懂！我还以为你从小在那个神秘的东方国度长大没有接触过别的语言……”马尔茨换了蹩脚的中文试图与她拉近关系，可惜这种不知道哪里的口音让白荨理解的更费力了。
“……嗯，索尔维萨，你不说点什么吗？”咋咋呼呼的男人有灰绿色的眼珠子，见白荨不怎么爱搭理他，索性把话题引到一直默默无言的女人身上：“毕竟，也是你女儿。”
白荨的注意力随着转移到了一旁的女人身上，她的脑子懵懵的，“女儿”一词并没有引起她的警觉，反倒是好奇为什么她和自己有同样色彩的眼睛——她终于抬眼看自己了，白荨一眼就撞进了她那大海般的眼底，丝丝缕缕的蓝色如同某种奇异的链接，让两个人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连意识都飘向了遥远的碧海蓝天连接的远处。
白从寒快速错开了眼神。
“oooh oh! Freuen wir uns auf die Szene, in der sich mutter und tochter erkennen!”（哦哦哦！让我们期待一下母女相认的场面！）
马尔茨忍不住要鼓掌，这句德语清晰的撞到了白荨的脑子里，把稀里糊涂的她吓得炸了毛：“你们是谁……这是哪里？我为什么在医院里？德伦呢？杜比蒂呢？我……”
宴会结束了吗？为什么她的记忆停留在和杜比蒂的那通电话里，白荨只记得自己不胜酒力，德伦说她今晚可以喝一点，再加上应酬了数不清的人，白荨在酒精的作用下舌头都不太灵活了，偷溜出晚宴到后面休息室想拆拆自己堆成山的礼物，看了一眼记录册发现没有杜比蒂，委委屈屈的给她打去了第一个电话。
回忆带来了清晰的剧痛，白荨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才发觉自己额头上也缠着厚厚的纱布。
白从寒慌张的伸出了手似乎想安抚她，但手在空中缓缓停住，转头对马尔茨喊：“去叫医生！”
“du wei?t nur, mich herumzuschinden...”（就知道使唤我……）马尔茨不满的嘟囔着离开了病房。
“杜比蒂呢！我要见杜比蒂！”白荨沉浸在回忆和痛楚里无法自拔，按着剧痛阵阵的脑袋下意识的呼唤自己此刻最信任的人。
白从寒愣了一下，身边已经有医生护士挤过来手忙脚乱的围着白荨检查，她后撤了一步，初见的惊慌和隐隐的期待让她突然很想逃离。
对，可以把杜比蒂带过来，说不定会让她更安心一点。白从寒像是打定了主意，脚步匆匆的转身离去。
白荨透过层层叠叠的模糊人影，呆呆的看着那个离去的背影，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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