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不疼了。”
小爱脸上的笑依旧是很甜美，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天使一般高洁，纯真，就像她粉红色的长发，就像她的名字。
怎么可能会不疼呢？就算伤口会愈合，伤疤也依然还在。
“可以......陪陪我吗？”小珠近乎在乞求一般的话语，这半个月以来，她就没说过这么多话，第一次开口就是对这个善良却没被善良以待的女孩。
小爱点点头。
就算小爱不点头，小珠也知道她不会拒绝自己。小爱总是温柔的让人心疼，她并非是不懂拒绝，但却很少拒绝别人。只因为她那份温柔，从没留给自己。
小珠把小爱带回了家，小珠一时自己也思考不太清楚。自己这个大人居然需要一个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孩子的陪伴，但此刻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你平时住在哪里？”
“训练场后面的宿舍。”
“和那群大男人在一起？”
“恩，他们对小爱很好，就算小爱回去的很晚，也会给小爱留门，昨天还给小爱留了晚饭。”
小珠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知道这个会用名字代替“我”的女孩是用什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好人的。
小珠猜测，恐怕在这个孩子眼里，只要不打骂她，她就会觉得对方是好人吧。
“你以后可以住在这里......”
“小爱没关系的......他们对小爱......”
小爱没有说完，就被小珠再次拉进了怀里。她的怀里很温暖，小爱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抱过了。
小爱也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柔软的床了，比起地牢里的稻草，比起笼子里的钢板，这显然更像是给人准备的。尽管宿舍里也有床垫，但却根本比不上小珠的怀抱柔软温柔。
小爱已经很累了，从大早上工作到深夜，吃饭都是在岗位上。小珠一不留神，小爱就睡着了。
轻轻地把她的小裙子脱下来，遍布全身的伤痕让小珠吓得一下坐在地上。
小珠捂着嘴，不敢让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吵醒眼前的孩子。从领口向下望去，所见的伤痕，竟只是冰山一角。
看过这样的光景，小珠需要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手指轻轻拂过伤痕，这是刀伤吗？旁边的看起来像是鞭子留下的，还有旁边来自烙铁的疤痕。
这个小爱总是那一件粉红色的裙子，是寻夜在她第一天入职时送给她的，替换了那件给奴隶穿的裙子，甚至没空换洗裙子边上都有些脏了。
被衣服盖着的地方，皆是伤痕，小爱就算穿着长裙，也会在里面穿一件高领的内衬。只为了不把伤痕露出来，就算是夏天也会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小爱不想被人投以异样的眼光，更不想被怜悯。
从已经泛黄的白色衣柜里拿出一件小裙子，这对于她来说或许有些小了，但对于小爱来说或许很合适。
轻轻把裙子盖在小爱身上，比了一下大小，正好。因为这本来就是小尺码的短裙，对于小爱来说像是一条正好的长裙。
把小爱的脏兮兮的裙子，丢在门外的水池里准备明天帮小爱洗洗，她也准备休息了。
有小爱陪在身边，她觉得今晚自己一定能睡个好觉。把边上还有些潮湿的枕头拿过来，翻了个面放在身子下面，将边上像个洋娃娃般的小爱揽进怀里。
她小小的，软软的，香香的，唯独那遍布身上的伤疤，让触感变得不佳。
让小珠意外的是，那小爱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或是把她当成了谁。一双小手环抱着她的腰，把小脑袋贴在她的肚子上，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说着呓语。
小爱抱得格外的紧，就像是生怕被小珠逃掉。小珠能感觉到肚皮上小爱急促的呼吸，像是在做一个不好的梦，不由自主的把手搭在小爱身上，这急促的呼吸才渐渐变得平稳。
没错，尽管她坚强的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尽管她温柔的让人心疼，她终究只是一个小女孩。她需要被爱，她需要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为小爱盖上被子，小珠也闭上了眼睛渐渐睡去。·
当小珠睁开眼时，小爱已经不见了。侦查部门的工作不会要求按时抵达工作岗位，因为这项工作时常会需要出门执行侦察任务。所以部门里并不会安排考勤，只要不会耽误工作，就算不去，也没有人会去找你。
即便如此，小爱依然每天都是第一个抵达部门，将所有的窗户打开通风，将需要的文件给所有同事分好类，并做好一天的工作计划。
小珠爬起床，桌上放着一份残破不堪的早餐。像是被轰炸了的奇怪煎蛋，一面有些焦的面包，加上几个被切成三角形，五角型的奇怪水果，在这份早餐里，只有那杯牛奶看上去不错，毕竟操作步骤就只有把牛奶倒进杯子。
小珠端起牛奶，深深的喝了一大口，一下全喷了出来。
“这小家伙，原来也有不擅长的事啊。”明显就是把盐当成了糖，加在了牛奶里。甚至还没搅匀，尽管吐了出来，小珠还能感觉到嘴里还有些许盐粒。
明明长剑能够用的很熟练，小小的菜刀小爱却把握不好呢。这个并不标准的三角形西红柿，怎么看怎么可爱。
尽管残破不堪，除了那杯牛奶以外，小珠还是将其打扫得一干二净，全部吃进了肚子。
就在这时，余光扫到床边，自己为小爱准备的裙子，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边。她没穿自己为他准备的衣服，那她怎么出的门？
心里想着那个小傻子不会穿着昨晚那条裙子走的吧，推开门看向门外的水池。
是啊，她是个小傻子啊。自己没有把衣服给她穿在身上，是自己的错。这个孩子需要人的照顾，她的温柔如果能分一些给自己就好了。
只要小珠没有开口，小爱就绝不会觉得放在床边的衣服是为她准备的。
拿起边上放着的裙子，小珠冲出了门。连跑带瞬身，穿过热闹的街市，用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小爱的办公桌。
小爱并不在办公桌前，桌子上摆了两沓文件，一沓是小爱的，一沓是自己的，处理了一半的文件上，能明显看出被手臂压湿的水印。
一准是被人抓去帮忙了，踹开分析的大门，第一时间从身后抓住了正在给别人帮忙的小爱。
裙摆还在滴水，皱皱巴巴的裙身能清晰地看出被用力拧过的痕迹。里面的衬衣也湿透了，恐怕内衣也好不到哪去，袖子紧紧贴在手臂上，将她瘦小的身子轮廓清晰地描绘。
这个小傻子，居然还一脸开心的冲着自己笑。
“小珠姐，你来了。”小爱见到小珠，十分开心，她本以为小珠还要休息几天。
不容小爱反抗，硬是拽着手腕把她拉近了厕所。
“小珠姐，分析那边还需要......”
“让她滚一边去！你如果不好意思说，我待会去找她！”小珠的语气已经有些生气了，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欺负这个孩子？只因为她不会反抗吗？
很显然她吓到小爱了，小爱娇小的身子一抖，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小珠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蹲下身子，思考了一下，压制住怒火，换了个温柔的声线。
“为什么不穿我给你准备的衣服？”
小爱无言，只是低着头，扣着小手，就像是被老师叫去外面罚站的学生。
小珠看起来就像是生气的母上，小爱像是个木偶一样，任由女人脱下她的衣服。
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也许是想起了在剧场时被人扒光了衣服，也许是想起了被钉在地牢的受刑椅上，也许是想起了母上死后还要被剥光衣服悬挂在城门上，也许是想起了她被池瑶抱在怀里撒娇。
自出了亚斯顿王城，这是她第一次掉眼泪，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她明明都已经不相信善的存在，可眼前的小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闯进她的生活。
小爱抬起脑袋，泪痕清晰可见，眼泪止不住的顺着既定的轨道滑落，可她却依然在笑着。
对待这个温柔善良的女孩，这个世界不够温柔，所有的人都不够温柔，小珠也不够温柔。所谓的笑容，是假装的乖巧。所谓的温柔，下面是痛苦和自卑。所谓的坚强，是不眠不休的痛苦带来的麻木。
言语已经不足与传递感情，心灵的窗户也并不足够。十一岁的孩子，她又能怎样呢？没有人会去疼爱她，她不得不变得能干。所谓出众的工作能力，是无数个夜晚的努力。所谓的善解人意，只是因为想保住可以吃饭的位子。
眼泪不会换来母亲的怀抱，哭喊也只能被人当做疯子看待。
她没有人可以依靠。
“对不起，你如果不介意的话，就依靠我吧。”
她把她抱进怀里，苏城站在小爱的视角里，没看清楚究竟是哪个她先向对方张开了双臂。或许是这个孩子气的小珠，又或是那个成熟且坚强的小爱，但这并不重要。
苏城能感受到，小爱即便被抱紧在怀里，也无法彻底对眼前的女孩敞开心扉。苏城对小爱的想法不得而知，但却能感受到她心中的那股倔强，她想要的绝不止如此。
小爱的经历足以让她清楚的明白，没有力量和权力，即便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也无法将其抱在怀里。
没有力量的话，纵使她接受了小珠又如何呢？在她眼里的小珠会变成第二个池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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