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里的龙邪坐在客厅一边的木凳上，他其实没走远，只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一会儿。
不知道是不是在意帝羲和凯丁·玛迩辉二人交流的缘故，才故意克制住自己。
凯丁·玛迩辉跟他算是关系好吧？
他们认识的时间很久了，久到……龙邪根本就没注意到多久。
他自以为自己算是很了解凯丁·玛迩辉。
实则不然。
凯丁·玛迩辉在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人的面前都能开怀大笑，但对自己，始终神情淡淡。
凯丁·玛迩辉的笑声不绝于耳，龙邪听时，难免怔了怔。
自从龙邪认识凯丁·玛迩辉开始，他就没这样笑过。
凯丁·玛迩辉没有，洛伊邪忒也没有。
龙邪听着听着，后面竟觉着有些莫名的烦躁感。
不知道是为什么，心里面突然不打一处来。
龙邪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是莫名其妙的烦躁不悦。
那种感觉……
龙邪不满的啧了一声，看他的样子好像还在纠结内心生出来的这莫名其妙的感情。
龙邪沉思半晌觉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吃了屎一样。
太糟糕了。
他抬手，覆在前额，撩起碎发。
指尖肌肤不小心碰到脸上的龙鳞。
龙鳞的触感比肌肤触感更加清晰，对于龙邪来说，是清晰得过分。
龙邪垂首，努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乱糟糟的人和事。
他啐了一口，“真是糟糕透了。”
……
帝羲静静的躺在那里等着凯丁·玛迩辉。
帝羲心情很好。
或许是因为内心压抑了那么久的死亡感情，在这一瞬间，也和凯丁·玛迩辉的笑声一样，得到了宣泄。
慢慢地，凯丁·玛迩辉尽兴后就缓缓落下笑容幅度。
凯丁·玛迩辉的目光再一次落在帝羲身上时，帝羲就觉得，他的眼神，好像比之前明亮了很多。
帝羲恍然。
原来，凯丁·玛迩辉也可以有那么精彩的时候。
“为什么突然笑？”帝羲见凯丁·玛迩辉逐渐冷静平和下来，才缓缓开口。
“除了龙邪，我还是第一次跟像你一样那么直白，还一点顾忌都没有的人相处。”凯丁·玛迩辉说。
帝羲眼神闪过一道光，他抿了抿唇，才开口，“确实是太直白了些。”
“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帝羲说。
“没什么好生气的。”凯丁·玛迩辉说，“你说的话也算不得什么过分。而且，我也没理由生气。”
凯丁·玛迩辉长舒一口气，说：“一直以来，我都习惯了这个样子。”
帝羲好奇的问：“在龙邪面前的样子吗？”
凯丁·玛迩辉点点头，“嗯，已经习惯了。”
“你不喜欢和龙邪相处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实实在在的问到凯丁·玛迩辉的心坎里了。
凯丁·玛迩辉肉眼可见的顿住了。
帝羲侧首看了看他。
发现凯丁·玛迩辉好像是在……沉思。
所以，凯丁·玛迩辉是在犹豫还是在……嫌弃龙邪呢？
很快，帝羲就观察到凯丁·玛迩辉脸上神色的变化。
“……不是不喜欢和龙邪相处。”凯丁·玛迩辉淡淡的回答。
“那就是讨厌？”帝羲挑了挑眉，他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是在故意挑起龙邪和凯丁·玛迩辉二人之间的关系。
凯丁·玛迩辉也摇了摇头，“不讨厌。”
“那你们这奇奇怪怪又讨厌不讨厌的关系，是在玩儿吗？”
“我和他之间，就算相处得再久，再熟悉对方，也有一个无法逾越的隔阂。”凯丁·玛迩辉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帝羲愣了一下，后知后觉，“你是说，洛伊邪忒？”
凯丁·玛迩辉点点头，“我们都欠洛伊邪忒的。”
“欠什么？”帝羲语气下沉。
“……很多。”凯丁·玛迩辉气息混浊。
“你们欠他的，不是已经还完了吗？”帝羲说，“龙邪已经灭了玛迩辉全族，你也已经付出了生命。不是已经够了吗？”
凯丁·玛迩辉凄凉的笑了笑。
帝羲眼神锐利的问：“那……要怎么才算够呢？”
凯丁·玛迩辉扼住了，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帝羲这个问题。
是啊，要怎么才算够呢？
凯丁·玛迩辉也在心里面默默的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帝羲叹然，“难道要洛伊邪忒活过来，才能完全抵消吗？”
凯丁·玛迩辉木讷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帝羲说：“你应该知道，斯人已逝的道理。”
凯丁·玛迩辉脑子里突然间涌出一道光，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可是，你们也能死而复生。”
帝羲不傻，当然明白凯丁·玛迩辉这番话的意思，他只是笑，“是吗？你是这样认为的吗？”
凯丁·玛迩辉疑惑的看他。
帝羲只是这样说，“你觉得这算死而复生吗？死而复生后，还能算是原本的自己吗？我们这样活着，其实是为了早晚有一天的死亡。”
“我们也是背负着不知道什么而活着，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强行给你戴上了不知名的枷锁。你找不到它的痕迹，也找不到它为什么而存在，自己应该怎么瓦解。甚至于，你会觉得，自己拼命的活着，拼命的表现出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姿态，依旧会觉着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或许，我们应该死亡，却无法给自己一个合理死亡的理由。”帝羲说，“我们的心里面一直想要回到过去，回到属于我们的世界。即使我们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心里面却一直郁郁寡欢的想着。”
“直到我们真的走到生命的尽头，我亲眼看见和我有联系的人都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会觉得不舍，甚至愤怒得想要为他们报仇。但又想，他们这样的结局，也是好的。他们所有需要背负的人和事，所有的绝望，都在这一瞬间，全都瓦解。我们终于可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了。”
帝羲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但他心里面也有一种油然而生的莫名感情。
这种感情，不断的牵引着他……让他找到黑暗中的明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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