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领着白斌回到刚才那个办公室。
“王三白，”所长坐在办公桌后，“白伟志欠你多少钱？”
“2000，加上利息是2400，昨天还了十块钱，还剩下2390。”
“这种高利是违法的，法律不保护，所以没有利息这一说。”
“那不行，”王三白不依不饶，“当时说好了月利二分，我才放给他的。”
“王三白，你别得寸进尺！”所长拍案而起，“我们现在帮你调解这个事情，你如果继续无理取闹，我就有理由抓你！只有本金，没有利息，要利息的话，你现在就滚吧，爱上哪告你告去。但是如果你再干扰人家做生意，我就对你不客气！”
“好好，”王三白妥协了，“那我就要本金，两千。”
“白斌，”所长问，“你爸之前给他结过利息没？如果结过的话，也能抵本金。如果结过的利息超过本金的话，就不用还他的了。”
“结过结过，”白斌连忙说，“结多好多次。”
“有证据吗？留存的收据什么的？”
白斌摇摇头，父亲的所有票据，全部烧了。
“那就不行。”所长沮丧地说，“那就这样吧，你现在把钱给他，他把收据给你，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
“我要回家取。”
“嗯，你去取吧。”
白斌出了派出所，门口围着一帮人，一齐围了上来询问情况。
白斌没理他们，骑上三轮车就走了。
回到家里，打开柜子拿出钱盒，白斌的手却颤抖起来。
这些钱，是他这几个月来，没日没夜地辛苦赚来的，每一张都凝聚了他的血汗。
“你这两天遇上什么事了？”躺在护理床上的白伟志说。
白斌没说话，数了两千出来，就出了屋。
去了派出所，把钱交给所长。
所长数了数，交给王三白。
从王三白手里拿回收据，转交给白斌。
白斌认真地看着收据上面的字，然后小心翼翼地折好，装进衣兜里。
“那种东西你撕掉就行了，省得以后麻烦。”
“我有用！”白斌郑重地说。
了却了这件事，白斌继续到街上卖菜，王三白果然再没来骚扰。
人们买完菜，总要询问一下具体情况。
白斌也不隐瞒，如实说了。
损失了两千元钱，白斌郁闷了一会儿，也就想开了。
过去的一切不美好终将过去，未来的新生活，还需要自己努力奋斗。
吃过晚饭，白斌给周密打了个电话，说明天要去上菜。
周密说没问题，随时都可以。
白斌将泡脚盆接满水，放在父亲的床边。
通上电烧了一会儿，试了试水温差不多了，就喊来继母，两人合力把父亲扶起来。
“爸，泡脚吧。”
白伟志的鼻孔嗯了一声，“你今天拿钱是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
“我听真真和双双说，好像是王三白跟你要钱？”
白斌只得点点头。
“你给他了？”
白斌又点点头。
“笨蛋！笨死了！”白伟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你给了他的，别人的给不给？”
白斌一怔，没明白父亲的意思。
“咱们家现在这种情况，全镇上的人都以为彻底没钱了，都死心了，王三白一闹，你就把钱给了他，他们就会认为，咱们家还有钱！你不长脑子的吗？你那书念在哪了？”
“是派出所协调解决的，”白斌解释道，“没结利息，只还了本金。我如果不给他还，他闹得我就卖不成菜。”
“卖不成就卖不成，要死就绑在一块死，他妈的！”白伟志说，“王三白的钱不多，给就给了，可是你破了这个先例，别人也学他那一套跟你闹，你怎么办？你给得起吗？”
“镇上只有一个王三白，别人不会像他那样的。”白斌蹲下来，给父亲按摩脚心。
“你懂个屁！”白伟志激动得脸都白了，身体想动却动不了，“别说是镇上，全世界的人，都他妈的是王三白！只不过是王三白闹得早，他是受到高人指点了！”
白斌不解，“什么高人？”
“这还不明白吗？以前一直好好的，自从你卖上菜，就一直不太平。”
“你是说杨建军？”
“不是他还有谁？就是他撺掇王三白那么干的。”
白斌不由得忧心忡忡。
其后几天，白斌仍然卖菜，似乎风平浪静。
这天，有个大叔买完菜，蹲在三轮车跟前，和白斌聊起了天。
聊着聊着，大叔就把话题转移到了白伟志身上。
继而又转移到了王三白身上。
七拐八绕，就说到了钱上面。
“白斌，”大叔吞吞吐吐地说，“我家最近遇上点难事，你能不能给结点钱？”
“大叔，你们和我爸的事，还是找我爸解决吧。”
“可是你给王三白结了。”
“我，”白斌噎住了，“可是我现在没钱。”
“给王三白就有？”
“这——”
“是不是非得闹才行呢？”
大叔骂骂咧咧地走了。
接下来，这种对话就常有发生。
人们虽然没像王三白那样闹腾得不让白斌白菜，但也很不友好，横眉立眼，指桑骂槐。
后来就发展到买菜不给钱。
挑一大堆菜，白斌称完，算完，可是人家说：“抵账吧！”
不等白斌同意，就拎着菜趾高气昂地走了。
白斌只能记在笔记本上。
这种情况越来越严重，及至后来，几乎每个人都不给钱。
这些人其中有白伟志的债主，可能也有不少趁机浑水摸鱼的。
也就等于说，白斌花上钱进回来的菜，都给镇上的人做了福利。
这天中午，白真和白双哭哭啼啼地回来，说是和人打架了，老师让叫家长。
白斌细问，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白双的同桌，名叫谢小秋，他放在铅笔盒里的五块钱丢失了，认定是白双偷的。
可是白双说他没偷。
两个人就吵了起来。
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在撕打的过程中，谢小秋从白双的衣兜里掏出五块钱。
谢小秋就认定，这五块钱，就是他的五块钱。
白双不承认，说这五块钱是自己的，就去抢，没抢到，就去告老师。
可是老师也无法判断。
白双不仅打不过谢小秋，还说不过谢小秋。
谢小秋说：“白双今年从没带过零花钱，偏巧我丢了五块钱，白双的身上就正好有五块钱。”
还说：“他家的人就喜欢拿着别人的钱不还，一家人全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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