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当质子,你追敌国女帝?

想喝胡辣汤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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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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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削骨还父,削肉还母

翌日。

天下各族浩浩荡荡地从绛城赶往安邑。

这次动静不可谓不大。

自从乾国使臣出现在黎国之后,天下各个诸侯国的王族,以及有名的望族,都收到了周王室的邀请,派来了一大票族内天才。

算下来。

赶往安邑找牧野碑的足足有上千人。

外加上仆从跟护卫的军队,大概五千人左右。

气势很足。

但是气氛就有些压抑了。

因为想要复苏一个家族的血脉,需要族中天才不少本命精血,这对根基的损伤极为严重,若是不慎取多了,甚至会落下终身的残疾。

当然,如果更极端点,杀鸡取卵也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说,在场有不少都是各个族中的罪人,手上甚至带上手链脚铐。

他们一个个脸色苍白,看起来万念俱灰,虽说能被带过来,他们都犯了不小的罪。

但也不至于搞这些吧?

抽掉血脉变成废人。

这比杀了我们还难受啊!

而且你抽就抽吧,你把血抽了直接带来不就行了,为什么一定要把人压过来现抽,就是因为那微不足道的半成血气溢散么?

“都是可怜人啊!”

公孙棣看着这些年轻人,心中有些不好受,他们对于天才的定义,是胎蜕境突破五品灵胎,或者稳定突破五品灵胎以上的人。

所以这些都是什么人?

能被称作天才,至少都是五品以上的灵胎。

不管天分究竟如何,肯定是付出了极大的努力。

好不容易突破胎蜕境,迎来了整个人生的转折点,结果反手就被家族给献祭了。

这次各大家族也是下了血本,

“有什么可怜的?”

嬴无缺御马行在一旁,也跟着扫了那些人一眼,神情中带着一丝不屑:“说是天才,但其实也就那样。

若他们真是天才,达到三品灵胎,肯定是被家族当成宝,怎么可能舍得送来献祭?

自己天赋不够,修炼不努力。

如今被当成药渣了,能怨得了谁?”

公孙棣:“……”

对于嬴无缺的话,他只能无言以对。

如果不是嬴无缺修炼也艰苦到变态,他早就骂娘了。

没办法。

这世界上就是有人先天天赋强悍,而且还有最多的资源和最好的老师,轻轻松松达到别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然后俯瞰一下众生,说一句“你们这些人怎么这么不努力啊”?

用嬴无忌的话说,这些都叫做天龙人。

他们根本不知道普通人修炼有多困难,没有名师教导他们要走多少弯路,修炼资源匮乏他们要付出多少额外的精力。

公孙棣也勉强算是天才,但他爹是以庶子的身份修炼起来的,对他说过最多的话是,伱现在的地位,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九成不是靠你努力得来的,所以你没有任何资格骄傲。

没办法。

世道就这样。

“公孙兄!”

嬴无缺忽然开口道:“你对绛城熟不熟?”

公孙棣微微点头:“还可以,等回来以后,我可以带着公子四处转转。”

他只当嬴无缺这段时间太忙,想要散散心,毕竟这些天的确除了应酬就是修炼,这人狂归狂傲归傲,从不拿自律开玩笑。

嬴无缺四处张望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那你知不知道在哪才能见到太子妃?”

昨天整整一晚上,他都在想这个问题。

毕竟只有杀了李采湄。

才能有可能在保证纯爱的前提下,发展自己的事业。

毕竟他看出来了,李家想要在乾国身上下重注,父王也想把李家一口吞下。坤承之躯的确不好解决,但自己也可以尝试靠数量弥补,多纯爱几个李家姑娘,未必不能生出颛顼帝躯。

只要能生出颛顼帝躯,一切都好解决。

就算生不出来,一大片母族是李氏的公子,也足以让李家安心了。

至于那些李氏女子。

为了纯爱,只能含泪全部收进后宫了。

嬴无缺知道自己想得美,想要达成这般,肯定会受到不小的阻力,但也未必不能达成。

因为嬴姓王室人丁太单薄了,嬴越做梦都想王室能够开枝散叶。

也幸好嬴无忌解决了王室血脉的问题,这个废物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出。

唯一的前提。

李采湄不能活。

公孙棣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当他心里猴急,便低声解释道:“太子妃寻常时间基本不出宫,我在绛城待了这么长时间,也就在公子无忌大婚的时候见过她一面。

公子倒也不用那么急着见她,我能向公子保证她是难得的美人。”

说这话的时候,公孙棣心里感觉有些怪怪的。

虽说在贵族的圈子里,互相赠予小妾,或者把别人家的寡妇收归己有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

但人家夫妻还恩爱着,就盯上了人家的正妻。

而且还是太子妃。

未免有些太怪了。

这是什么行为?

公孙棣虽然知道这件事对政治来说,这件事益处远远大于弊端。

但是他朴素的价值观,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这件事情。

太变态了。

嬴无缺眉头微拧。

美人?

美人有个屁用啊!

影响我纯爱,就算长得跟天仙一样,在我面前都是一坨狗屎。

还有这公孙棣,看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居然还妄图说服我接受这些?

太变态了。

嬴无缺甩了甩脑袋,决定暂时不想这件事情,因为坤承之躯天赋同样不差,而且据可靠消息,太子妃已经凝成了二品灵胎。

虽然在他眼里二品灵胎连狗屎都不如,但毕竟自己现在还没有凝结灵胎,就算有颛顼帝躯,也不可能打得过李采湄。

只能尽快突破,可突破哪是那么简单的,能不能赶在剑仙大会之前突破都是一件未知数,而剑仙大会之后,自己也差不多该回家了。

头疼!

该怎么样才能把人杀了呢?

嬴无缺越头疼,心里怒气就越重,目光不由投向了李撷江那边。

都是这个狗东西!

若自己以后真的被迫放弃了纯爱。

逮到机会就把这个狗东西砍了。

……

“嘶……”

李撷江不知为何,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感觉好像被九幽爬出来的厉鬼给盯住了。

奇怪!

我李撷江从来不做亏心事,怎么会有人如此记恨于我?

错觉!

一定是错觉。

“李兄!你这是怎么了?”

周围的人关切地问道。

李撷江笑着解释:“没事,穿得有些薄,受凉了!”

这个笑容,发自内心。

因为现在围在他身边的,全都是大族的颇有地位的青年子弟,而他们接触自己,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向自己,向李家发出邀约。

毕竟在大家眼中,黎国三分,姬姓联盟成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李家在哪国落户,早已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

以前李家地位就很高。

但还从未享受过如此众星捧月的待遇。

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只可惜……

李家的去向已经定了,昨日在跟乾王商谈的时候,双方已经敲定了,一旦黎国三分,乾国就会立即出兵,护送李氏族人入乾。

哪怕得罪赵氏也在所不惜,反正三分之后,赵氏肯定不愿意打仗,短时间内肯定会联合乾国对抗姬姓联盟。

赵氏不会翻脸!

再加上李氏封土本来就离乾国比较近,由乾国派兵救人,能最大程度降低李氏的伤亡。

甚至在绛城的李氏族人,乾国也会秘密派高手来救援。

条件太过丰厚。

所以李氏家主才同意,毕竟家主就在绛城,他也怕死。

李撷江春风得意,只要李氏在乾国扎了根,他就是李氏最大的功臣,成为未来家主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一个人说道:“怎么样?李兄,等牧野碑的事情结束之后,来我们齐国吃酒?”

另一个连忙把话茬抢了过来:“还是来我们楚国吧,我们楚国的美人腰都可细了!”

一个火红长袍的人摇头:“难道还能比我们炎国的女子火辣?”

什么吃酒、美人的,全都是托词,无非就是想让李家嫡系搬过去,毕竟嫡系女子质量才是最高的。

李撷江这些天都被这些橄榄枝包围了,感觉这么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诸位的提议,李某肯定会好好考虑的,只不过现在行程实在太赶,不如等到牧野碑落成之后,我们把酒畅谈的时候,再谈这件事如何?”

众人对视了一眼,虽然有些不甘,却也只能点头称是。

其实他们也觉得这样围着李撷江,会显得自己很廉价。

但也没办法啊!

谁都知道,牧野碑的事情结束以后,黎国会瞬间分崩,这场分肉的比赛,肯定主要在赵魏韩三家之间进行。

他们外人能分的,就只有李家。

所以这些天,很多人都在跟李家各支的人接触,希望李家其中的一支能够定居在自己的国家。

只是,所有人都没有得到回复?

这马上就要分肉了,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怎么行?

但李撷江都这么说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驱马悻悻散去。

一个一袭黑衣的青年,驱马到了韩家的马车旁,直接跳上了马车。

“父亲!二叔!李家还是没有给出回应。”

黑衣青年冲韩赭和韩猷作了一个揖,神情有些凝重。

他名叫韩流,是韩赭的庶子。

不过现在只是名义上的庶子,韩郑两家关系已经基本宣告破裂,不仅郑家父女逃到了王宫,韩土上也有大批郑家子弟被人从官位上干下来。

郑鸳这个主母,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韩流的母亲,马上就会成为新的主母。

完全就是因为韩流优秀,而且已经凝成了三品灵胎,算是韩家少有的天才。

韩赭看了一眼李家的方向,眉头微蹙。

现在他在韩家的状况有些不妙,多年以来树立的威望都有些动摇。

而自己的好二弟,因为乾国的事情,赚了不少声望。

他正需要一些手段,让自己的威望重新稳定下来。

韩倦算是一件。

与李家的接洽也算是一件。

却没想到,李家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姬姓联盟马上就要成立了,他们还是一点口风都没有露出来。

如今局势,难道化整为零不是他们的最优解么?

还是说他们早已下定决心,把所有筹码都压到了一个国家?

韩猷忍不住笑道:“这李家还真不知好歹,居然连大哥的面子都不卖!若我是大哥,我直接出兵警告了。”

韩赭淡淡道:“不过二弟还不是家主,暂且先把出兵的冲动压一压。”

韩猷:“……”

他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听韩赭说这种话,他还真没法反驳。

这段时间,他在韩家的确是声望飙涨。

但也只是飙涨而已,想要撼动韩赭的家主地位,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只能等韩赭犯错。

可是自己这个好大哥稳如老狗,宁愿什么都不做,也不愿犯错。

就算犯了错,献祭一个儿子就完事儿,这谁能顶得住?

韩猷已经尽力了,但他还是感觉家主之位遥遥无期。

眼瞅着马上要立国。

立国之后。

韩赭很有可能会成为韩王。

自己的压力,实在有些大啊!

韩流笑着附和:“二叔倒也用不着担心,父亲神机妙算,定然已经想到了应对的法子。何况我韩家人才辈出,姬姓合宗之时,更是离主脉最近的两条支脉之一,定然会人才辈出,何必纠结一个李家的去留?”

他说的其实没错,韩家真不用特别着急,因为韩家的人才培养体系向来比较完善。

中层天才并不缺。

周王室也向韩家承诺,合宗之后,魏韩两家作为首功,不但这次溶血的量最多,在族谱中的地位会仅次于姬姓宗室,如此从血脉规则收获的好处也最多。

区区李家,而且还只是一个支脉,最多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

韩猷却嗤笑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大侄子真会说话,难怪会受到你父亲的青睐。不过我记得,你以前在家中好像排行老三吧,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大侄子么?”

韩流:“……”

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因为大侄子和二侄子都无了,所以他这个老三,顺位成了老大。

一想到韩歇在飞鱼卫大牢中死得无声无息。

韩威断舌之后,不堪受辱,修炼的时候自绝经脉而死。

就连韩倦,现在也正呆在马车后面的囚车中。

他就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老实说。

他很认同韩猷的说法:韩赭最宠爱的儿子,这个身份很危险,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得住的!

但韩猷这种耍猴一样的眼神,让他很不爽。

冷哼一声正准备反驳。

却被韩赭淡淡打断:“流儿,随我下车。”

“是!”

韩流恭敬称是,斜睨了一眼韩猷,便跟韩赭一起跳下了马车。

父子俩缓步前进,任自己慢慢落后于车队。

韩赭语气平淡:“心性修为还不够!”

“孩儿知错!”

韩流赶紧称是,但还是不忿道:“我只是看不惯二叔挑拨我们父子关系,这些年爹你为韩家劳心劳力,他可是受了爹不少照拂,如今却处处跟爹作对,孩儿替爹感到委屈。”

韩赭点了点头:“你有这份心,爹很欣慰。但你如此沉不住气,以后还怎么当太子?”

听到“太子”两个字。

韩流的心狠狠跳了一下。

虽然他已经暗中幻想过很多次了,但被韩赭这么一提,他还是兴奋得浑身发抖。

想想是啊!

等韩家立国,自己爹不当韩王,谁才能当韩王?

爹都当韩王了。

那自己这个未来的嫡长子,不就是太子了?

就算这次姬姓联盟不成。

韩家立国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稳住。

未来可期了家人们!

韩赭继续说道:“不管怎样,他都是你二叔,对长辈出言不逊,容易招人攻讦!”

韩流赶紧躬身应道:“儿臣受教!”

韩赭:“……”

你这声“儿臣”来得太快,让为父有些不适应!

父子俩走得太慢。

刚才那辆马车已经行了很远,而父子俩的方位,慢慢接近了囚车。

虽说这次被押送过来的各家天才多犯过错误,但大家为了体面,大部分打扮都还算光鲜,配得上囚车的还真没有几个。

韩倦就是那个为数不多的靓仔。

虽然囚车里颇为干净,他身上的道袍看起来也不脏。

但毕竟还没有开春,加上重伤在身,身体亏空的厉害,在寒风中冻得跟孙子一样。

韩倦缩着脖子揣着袖子,看到韩赭和韩流跳上了囚车,懒洋洋地打了一个招呼:“哟!父王和王兄来看我了!”

他的声音不大。

但也不算小。

把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虽然多是韩家人。

却还是让韩赭脸色有些难看:“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韩倦擤了一下鼻涕,一边咳一边说道:“提前恭喜而已!”

“哼!”

韩赭冷哼了一下,但看他如此凄惨的样子,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一瓶丹药,从中取出一粒递了过去:“御寒的丹药!”

韩倦摇头笑道:“御寒的方式有很多,最浪费的就是丹药,最廉价的也是丹药,父亲居士还是收回去吧!”

看他仍然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韩赭心中升起了一阵无名火气:“若不是你处处跟为父跟韩家作对,岂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为父问你,你做了这些事,让为父怎么把你放出囚车?”

韩倦淡笑着问道:“那我想问一下父亲居士,我都做了什么事?”

韩赭眼神有些阴沉:“为何要斩牧野碑?”

“为天下大势。”

“休要提什么天下大势!你的行为,早已惹得天下众怒!”

“是天下众怒,还是姬姓众怒?”

“有区别么?在对牧野碑出剑之前,你可曾想过此举会把韩家架在火上烤?”

“火自姬姓起,无人说韩家必须参与合宗。”

“不合宗如何能活?韩家的前路艰险,岂是你荒废二十年能够理解的?”

韩赭是真的有些发火,他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送韩倦去修道,被那些道士摧残以后,一言一行都散发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恶臭之味。

韩倦不急不慢道:“姬姓合宗,乃倒行逆施之举,大势之下,父亲居士为什么不想一想前路是不是绝路呢?”

韩赭都要气笑了:“你说这是绝路,那你告诉我前路是什么?难道还要举家投诚与赵氏,献出土地与封爵,斩掉韩家血脉,跟那些贱民争夺官位么?”

韩倦笑道:“难道离了封爵与血脉,韩氏的家学连家贫无书的百姓都不如了么?”

韩赭噎了一下:“你强词夺理!”

韩倦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摇头轻叹道:“夏虫不可语冰!”

“真是逆子!”

韩赭怒哼一声,随即把药瓶丢给了韩流:“你看着他,别让他死了!”

说罢,狠狠地剜了韩倦一眼,便直接跳车离去。

韩流攥着药瓶,神色有些复杂。

虽然他知道韩倦已经是必死之人了,但还是生出了浓浓的嫉妒情绪。

别的儿子死得静静悄悄,韩赭何时对他们这么上心过,却对这个必死之人说了这么多的话。

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韩赭在乎这个儿子。

或者说。

韩赭只在乎这个儿子。

若不是一连串的变故,一旦韩家立国,韩流毫不怀疑,韩赭会把太子之位传给韩倦。

只是有人不知好歹,恃宠而骄,这么好的局势,居然被坏成了这样。

韩流看了一眼气色无比差劲的韩倦,不由露出嘲弄的神色:“倦弟!你可真的太让父亲失望了!”

韩倦淡笑着问道:“哦?殿下是嫌太子之位来得太轻易了么?”

韩流:“……”

他有些胸闷。

传言韩倦的望气术是从阴阳家传人那里学的,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这阴阳怪气的话语,实在有些让人受不了。

韩流哼了一声:“身为韩家人,做的却全都是对韩家不利的事情,沦落到这般田地也是你咎由自取。不仅害了自己,还把母族全家给害了,还有脸在这里装出一副人间清醒的模样,真是可笑至极!”

韩倦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殿下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这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

让韩流愈发不愉,落地凤凰尚且不如鸡,不知道这位曾经的嫡子凭什么摆出这般姿态。

可是刚张口。

就听到了一个声音:“哎!韩兄,你这是被哪位殿下训了?”

韩流转过头看去,发现嬴无忌正骑着一匹骏马悠哉悠哉地赶了过来。

嬴无忌上下打量了韩流一眼:“咦?这位殿下好像好生面熟,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

韩流:“???”

他冷哼一声:“驸马爷这是对我们的家务事有何见教?”

嬴无忌笑着摆了摆手:“见教不敢当,只是想跟道兄叙叙旧,不曾想撞到了殿下的家务事。我说道兄怎么有个殿下亲戚,这看来应该是郑国的前殿下。郑兄,恕我眼拙,还请见谅。”

韩流:“???”

嬴无忌拱了拱手:“郑兄对不住,我跟你表弟有事情要聊,能不能给点空间?”

韩流冷笑了一声,直接跳车离开了。

虽然黎国三分已经成为了不争的事实,但毕竟现在还没有分,还是得给这个驸马几分薄面。

演戏演得这么真。

差点被你骗过去!

等韩流走远。

韩倦才懒洋洋地看向嬴无忌:“嬴兄,冢盘一别,许久未见啊,不知找贫道有何见教?”

嬴无忌咂吧咂吧嘴,知道韩倦这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扯上关系。

他笑了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上次跟道长一见如故,想要来聊上两句。”

老弟。

咱俩又不是不认识。

放开聊!

韩倦摆了摆手:“贫道将死之人,若只是聊上两句,当真没有必要。”

“聊两句倒也在其次,主要是看不惯韩流这么嚣张。”

嬴无忌撇了撇嘴,下意识补充了一句:“华流才是坠吊的!”

韩倦:“哈?”

他有些不解,感觉嬴无忌的话有些抽象。

嬴无忌轻叹一口气:“想不到道长如此随性豁达,却依旧会被亲情所伤,看来红尘不是想挣脱就能挣脱的。”

韩倦笑着摇头:“嬴兄想必是看错了,我何时被亲情所伤?”

嬴无忌反问道:“道长若非被亲情所伤,又何必将死之际,跟你那位父亲居士说那么多话?”

韩倦顿了一下,他没有说话,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师父说的沾染红尘。

他抬起头:“嬴兄还有别的事么?”

嬴无忌摊了摊手:“没有了!只是那日在冢盘中偷道长了一枚玉片,不知道还能不能还给道长。”

韩倦怅然道:“顺其自然吧!”

嬴无忌:“告辞!”

韩倦:“不送!”

嬴无忌点了点头,纵马转身离开。

今天的韩倦比以往的时候脆弱一些。

也多了些人味儿。

以前虽然也感觉这人不错,但总是有种“我既是大势”的逼味儿。

现在像个人,还挺好。

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有着什么打算,这次计划能不能毁,他又能不能活?

“哎……”

嬴无忌坐在马背上,向周围扫视了一眼,目之所及喜怒哀乐尽皆有之。

有些人看到的是前路繁花似锦。

有些人看到的是人生黯淡无光。

这个牧野碑。

还真有些害人。

……

转眼之间,几日过去。

安邑西北一百里本来是一片广袤且贫瘠的乱石场,现在却耸立着一座满是断壁残垣的城池。

这便是大周旧都。

阴差阳错落在了乾黎交界的地方。

这座城池似乎被一面青铜盘的虚影所笼罩,将它与外界隔绝开来,城池外还有一支支巡逻的军队,乾甲黎甲一半一半,双方各自巡逻,没有产生什么交集,却总感觉空气中似乎隐隐有刀兵之声颤鸣。

众人到了之后。

两国军队放行,五千人鱼贯而入,进入了冢盘之中。

上次冢盘之行,旧都九鼎重定,虽然以如今周王室的统治力,九鼎阵基松动是迟早的事情,但至少现在九鼎还在原本的方位,用来找到牧野碑的位置轻而易举。

牧野碑还是原来那样。

高大。

耸立。

但黯淡。

随行而来的礼官当即布置起了场地。

牧野碑随大周建立,在礼仪祭祀中地位极高,今日复苏牧野碑中的血脉规则,当然也要按照周礼执行。

而主持周礼的,正是周王室派来的官员,还有旧都所在地,乾黎两国的王室。

于是。

嬴无忌跟两个熟人凑一起了。

南宫羽,嬴无缺。

一个颛顼帝躯。

一个后天土德之躯。

凑齐了。

对!

后天土德之躯,应该是成了。

嬴无忌一开始以为南宫燕口中的“炼胎”之法只是口嗨,后来送她了几千鞭子,她什么都招了。

炼胎之法。

是真的。

而炼的那个死胎。

也的确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是的。

他们真有一个孩子。

一开始南宫羽想要通过牧野碑成就后天土德之躯,却不曾想失利得一泻千里,但用了炼胎之术的话,差不多也该成了。

现在的南宫羽已经凝成了一品灵胎,外加后天土德之躯,已经称得上妖孽了。

只不过,南宫羽这次过来显得特别低调。

一直默默呆在周王室派来的队伍里。

嬴无忌去找他聊天,他连人都不见。

不过这回逮到了。

嬴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南宫兄,你好变态啊!”

南宫羽沉声道:“嬴兄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呗!”

嬴无忌笑道:“令妹都告诉我了。”

南宫羽吓了一跳,脸色铁青地瞪着嬴无忌,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淡:“舍妹行事疯疯癫癫,口无遮拦,嬴兄不可轻信。”

嬴无忌点了点头:“哦?这么说那些恶心事都是假的了?”

南宫羽哼了一声,没有答话。

嬴无缺乐得看别人笑话,尤其是南宫羽经常让他产生忌惮的感觉,又更乐于看他的笑话:“哦?什么恶心事,有多恶心?”

嬴无忌斜睨他一眼:“比你们一家三口干的都恶心!”

嬴无缺心头一咯噔。

难道李采湄把事情告诉黎王室了?

这种事情的确好恶心!

但他丝毫不让步,呛道:“无忌!莫要忘了你自己的姓氏,这才刚成黎国驸马几天,就敢恶言诋毁自己父王了?”

嬴无忌撇了撇嘴:“我说你跟你娘还有你舅一家三口!”

嬴无缺:“???”

这俩人毫无疑问是破防了。

但只是爆了两个垃圾技能。

嬴无忌有些失望,因为远古体质是能叠加的,现在自己身兼坤承之躯和颛顼帝躯,他也想叠加一个土德之躯看看有什么效果。

只可惜。

这两个小老弟不争气。

他很气。

但现在不适合动手。

改天找机会敲碎他俩的脑壳。

南宫羽沉声道:“无缺兄勿气,有些人好不容易入赘到富贵人家,还没来得及享受几天,就看到家里产业飞速崩塌,却又无力挽回。若你还不让人发几句牢骚,未免就太不近人情了。”

嬴无缺点了点头:“此话有理!”

呛了几句。

两个人似乎找到了共同话题,各种畅谈黎国三分以后,赵氏究竟该何去何从。

结果发现嬴无忌根本不理他们,然后很快就沉默了下来,三个人便谁也不理谁,静静等着那些人布置会场。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

就在众人望眼欲穿之际,会场布置完毕,紧接着就是冗长繁琐的礼仪。

又过了两个时辰。

在各种祭天,宣扬周天子威名过后。

牧野碑前的姬姓官员,终于扫视了一眼众人:“祭祖大典,现在开始!此次祭祖,共有四姓十七家,姬姓乃大周之首,理应先行拜祭祖先,汝等可有异议?”

在场的人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因为这些流程都是事先商量好的,各家也早就分配好了液态血晶。

流程一定要按周礼。

一是自古皆是如此,二是此行姬姓各家话语权颇高。

姬姓首先祭拜牧野碑,大家也没有什么意见。

接着便是作为地主的嬴赵两家,随后各家皆是有份,反正液态血晶也分配过了,而且牧野碑血祭的家族越多,血脉规则就越强,不用担心出尔反尔。

若真出问题。

周王室会被天下人耻笑的。

不过。

嬴无忌并不在意后面的顺序,他的注意力全在姬姓各家身上。

按照南宫燕的说法,此次魏韩两家功劳最大,所以周王室血祭之后,紧接着就是魏韩两家,再然后是南宫、燕、炎、吴。

在合宗操作之前的家族,会享受到合宗最大的利益。

所以主刀合宗的人,大概率在南宫家和姬燕,具体是谁,她也不知道。

但已经无所谓了。

因为韩家在前面,如果韩倦真的有操作,肯定在合宗之前。

只要韩倦没成功,嬴无忌刚才藏在会场的黄豆,就会瞬间化作傀儡,用韩倦给的剑意把牧野碑砍得稀碎。

先等等吧!

思索之际。

姬姓礼官已经开始组织周王室姬姓之人祭拜了,十位周王室之人一字排开,神情一个个如丧考妣,今日就是他们为家族繁荣奉献牺牲的时候。

在姬姓礼官眼神示意之后,他们从怀中取出了一柄匕首,齐齐在胸口前划了一刀。

脸色痛苦万分,却仍要用真气封住随时准备喷溅出来的心头血。

姬姓礼官神情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后取出了一个堪堪一握的玉瓶。

闭上双眼,法咒念动。

瓶中透明的液体便凌空飞起,悬在众人面前,在太阳的照耀下,散射出夺目的光辉。

“凝!”

姬姓礼官霍然睁眼,原本辛苦压制的伤势陡然失控,不过却没有鲜血喷出,反倒是一股股血气径直喷向药液。

血气溶于药液之中,原本透明的药液逐渐变成了红色,形态也慢慢变得粘稠。

就在这十人摇摇欲坠的时候,药液已经基本变成了与牧野碑几乎一模一样的颜色,只不过就是鲜艳了一些。

姬姓礼官命人把人待下去休养,随即调动真气,控制着药液飞向牧野碑的最顶端,将大周王族起始的文王与武王的姓名描摹的一边。

瞬间,鲜艳的血色将整个王室族谱贯通。

这药液会慢慢干涸,最后彻底跟牧野碑融为一体。

与此同时,牧野碑好似也随之鲜亮了几分。

“呼……”

姬姓礼官转身看向魏桓:“魏家主,请!”

魏桓点了点头,便带着魏家的人走上前去,随后照着姬姓礼官的动作,一板一眼地描摹了起来。

很快,魏家一脉也变得鲜亮,牧野碑变亮的程度好像提高了不少。

看来消息没错,参与溶血的家族越多,声望越高,对牧野碑的复苏就越强。

魏家之后。

便是韩家。

只不过韩家只有家主韩赭,带着一个儿子韩倦上去了,让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而下面观礼的韩家人,也是一个个神情肃穆。

韩倦一死。

就意味着韩郑两家正式割席,韩家立国之后,就会以雷霆万钧的局势解决国家内乱。

韩赭也能彻底洗净最近一段时间沾染的所有不利因素。

这对于整个韩家,都是标志性的事件。

唯有韩猷,神情不是特别好看。

谁都觉得韩赭献祭韩倦理所当然,因为韩赭对其他的儿子也是如此。

但他不这么认为。

因为年轻的时候,他跟韩赭喝酒,那流露出来的对儿子的愧疚不像是假的。

而且这次韩家,除了韩倦之外,也像其他家族一样准备了是个所谓天才作为备用选项,这十个人是韩赭选择带的,明显是准备留一个后悔的机会。

只要他选择保下韩倦,就会得罪一大票的人。

自己就还有争王位的机会。

但没想到,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这般。

“倦儿!”

韩赭神情冷硬,声音却是有些嘶哑:“现在你后悔还来得及!”

韩倦淡淡一笑:“若父亲居士有心留我,又何必问我?”

韩赭声音带着怒意:“为父是韩家人,要给韩家一个交代!”

“所以说,父亲居士的交代就是我?”

韩倦摇头笑道:“韩家的事情,却要我一个出家人来交代,倒也真是一件怪事。”

韩赭眉头紧蹙:“若没有韩家,你当真以为能够拜入太上观门下?”

他有些生气。

是!

没错!

郑濂跟韩倦的师父是故交。

但想要救活韩倦,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宝,这些东西太上观不可能愿意掏,而且当年太上观本身就资源紧缺。

若不是自己花大代价从族中换来了海量的资源,韩倦真不可能拜到太上观的门下。

直到现在,太上观培养弟子,都是用的当初那批资源。

韩倦回答得很诚恳:“不能!”

“那你……”

“但我的先天不足,也是因为父亲居士。”

“那些所谓因果,皆是胡说八道,又怎能……”

韩赭有些发怒。

韩倦却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当年我先天不足,并非是因为父亲居士为祸难民,使得因果报应到了我身上,这天下为祸百姓的事情那么多,也未见什么因果。”

韩赭悚然一惊:“你……”

韩倦释然一笑:“当年真正的原因,是母亲为了帮你夺得家主之位,强行抽取腹中胎儿近九成的先天之气,以秘法助你提升灵胎品阶,对吧?”

韩赭顿觉五内俱焚。

心虚的感觉让他声音有些发抖:“倦儿,这件事……”

韩倦摆了摆手:“我不想争论谁欠谁的,这件事情也争论不出什么所以然,我也不知道应该恨谁应该爱谁。我不擅长这些,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铿!”

他拔出了一柄匕首。

跟方才那些人一模一样的匕首。

脸上却是和那些人全然不同的神情。

他在笑。

笑容无比轻松。

他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韩赭最后一眼:“今日我便削骨还父,削肉还母,从今日起,红尘往事再与我无关。”

随后,他便调动起体内仅剩的真气。

匕首一震。

便有无数道剑气激射开来。

将他的肌肤,经络,血管一一拆解。

落在地上,化作一缕缕飞灰。

只剩下血液悬在半空,不断蒸腾着血气。

韩赭眼眶陡然睁大。

双眼之中充满着痛苦、内疚以及难以置信。

他没想到,韩倦居然走得如此干脆。

而整片会场也都看呆了。

嬴无忌也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牧野碑前,没想到韩倦居然选择了如此惨烈的自杀方式。而他最后要保的母亲和外公,也并非慈祥和蔼的长辈。

他真的……活得好复杂。

良久良久。

姬姓礼官提醒道:“韩家主!”

韩赭这才醒过身来,如同窒息许久终于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发出了嗬嗬的喘息声。

他颤抖着将药瓶取了出来,念动咒语,将韩倦血液蒸腾出的血气尽数吸收。

药液血色璀璨。

韩赭用真气操控着药液,准备描摹。

但描摹之前,他却犹豫了很久,颤抖到无法正常呼吸。

姬姓合宗板上钉钉。

落下这笔之后。

他就是名副其实的韩王。

只是这笔墨,是自己儿子的命。

这是韩家的分水岭。

也是他人生的分水岭。

终于。

他咬了咬牙。

描摹了下去。

片刻之后,碑上的韩家世系,变得无比鲜艳。

惹来了一众姬姓世家羡慕嫉妒的目光,谁都没有想到,韩倦的血气竟然有此奇效。

韩赭浑浑噩噩下了台,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

南宫羽马上带着人上前。

而嬴无忌,意念也连通了藏在牧野碑周围的黄豆,随时准备出手。

可就在这时。

他的余光瞥到了一个虚影。

这个虚影很眼熟。

韩倦!?

此刻的韩倦,正漠然地看着牧野碑,缓缓伸出右手。

虚空一握。

一瞬间。

嬴无忌感觉到牧野碑中爆发了一阵阵无比熟悉的剑意。

“咔!”

“咔!”

“咔!”

一阵阵细小的玉石碎裂声响起。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

细小的裂痕,瞬间遍布了整个牧野碑的表面。

而刚才周王室和魏韩两家描摹上去的药液,也飞速失去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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