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易将两盒甜晒虾——Q市当地的海特产，恭恭敬敬的放到范飞信的办公桌上。
范飞信抬起头瞅了他一眼：“怎么，怕挨我骂，所以想先堵住我的嘴啊。”
“礼多人不怪嘛。”平易笑了笑。
“看起来长了点肉啊，说明这两三个月过的还不错啊。”范飞信打量了他一下，人比离开前胖了一点，他满意的点点头，“这么说来，那个城市真的很养人啊。”
听到这些话，平易难以抑制的想到了Q市的大海、人群，夜市，还有那条巷子，那个厨房，以及那个人……心中莫名卷起一阵翻滚。
“怎么？难道你真让姜洪伟那个老家伙给收买了？”范飞信看着他表情，疑问道。
“那要看看领导您这边的条件了。”平易半开玩笑道。
范飞信指着他笑了起来：“呵呵，长本事了，还能跟我谈条件了。”
“不过，说起那里，真的很好。”平易点点头，神情向往，如实道。
“你这个养不熟的！准备什么时候回来？”范飞信瞪着他，“听说你在那边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了。”
“对，我同时提交了辞职报告。”
“别给我整些没用的，你在哪儿提，提几遍我都不会同意的！别忘了你还没有人事调动呢。”范飞信摆摆手，“那帮兔崽子们都还等着你回来呢。”
平易的手不自觉的摸了一下左边的眼睛，带上一丝苦笑道：“好，等我去看看他们。”
“嗯，是该好好管教一下了，光是代理队长就给我气走了两个。”范飞信无奈道。
平易站起身在办公室走了一圈，用眼睛扫了一遍周围，目光停留在书架的一角。他缓步走过去，盯着一堆奖杯后面，角落里的一个相框，自言自语道：“这张照片，好久没见过了。”
“你怎么突然想起这张照片？”范飞信在后面问道。
“我记得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应该是在左老师的办公室里，当时的我只认得您和左老师。”平易慢慢道。
他轻轻的将相框从里面拿出来，放在手里仔细端详着，这张照片应该是在几十年前拍的，相纸的边角已经开始微微泛黄。
那个时候的范飞信还很年轻，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在他左手边站着的人是左翎，右手边则是姜洪伟，站在姜洪伟的旁边的那一个人，平易从未见过也并不认识，更没有人向他提起过。
但是，此刻，平易心中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而这个人也意外的没有和另外三个人搂着肩膀靠的那么近，而是一个人站在最旁边，独自安静的看着镜头，也是四个人之中唯一没有笑的那一个。
平易继续道：“现在这里面又多了一个我认识的人——姜局。”
范飞信没有回话，在这个问题上，他似乎想保持缄默。
平易又道：“我听左老师大概说起过，照片里的你们四个人，曾是大学时期的好朋友……那，最旁边的这个人是谁呢？”
他指着照片最左边的那个男人——照片里唯一表情严肃的年轻男人，他中等身材，留在很短的寸头，不大的眼睛却炯炯有神。
迟迟没有听到范飞信的回答，平易不由转头看向他。
范飞信的脸色有些凝固，缓缓开口道：“听说，你们在最近的案子里遇到了一个叫林森的孩子？”
“所以，照片里的这个人，他就是林之恒，是吗？”平易看着照片里的人，他的名字似乎已经被人们遗忘或是不愿提起。
范飞信的沉默代替了答案。
平易放下照片，转过身，走到他的面前：“老领导，您的消息还是一如既往的灵通啊，姜局没有跟你说，林森是在一件毒品案的调查之中被发现的吗？”
“他不是和那起案件没有关系吗？”范飞信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属下是在故意试探他。
出乎意料，范飞信没有恼火，只是深深叹了一口气，他用手搓了一把脸，摇摇头：“只是可怜了那个孩子，当年，我和老姜一直在寻找他们母子二人的下落，只可惜找了很久都杳无音讯。”
“当年那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您清楚吗？能告诉我吗？”平易的眉头皱了一下。
“我不比案宗记录里知道的更多，那件事情当时发生的十分突然，而且那件毒品案自始至终都是林之恒带队调查的，他的脾气大家都知道，说一不二，而且他队里的事情不允许其他人插手。我也是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二天早晨才知道的。”
“那，当年您也认为林队如他们所说那样勾结了毒贩，私逃出境了吗？”
“至于是不是私逃我就不知道了，事实反正就是他一个大活人就那么凭空消失了，怎么找都找不到了。”范飞信道。
“你相信他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范飞信摇摇头：“我做了许多假设和追查，最后的结果都是……”
“人已经死了，被匿藏在某一个地方？”平易直接说道。
范飞信的瞳孔似乎受到了震动，不由点了点头：“除非他能上天遁地，不然如何在当时的天罗地网中逃脱出去？”
“既然这样，是不是也可以从另一方面消除他是叛逃的罪名呢？”
“没有罪名，只是传言，而证明无罪同样也是需要证据的。”范飞信如实说道。
“左老师，他为什么没有继续留在警局工作，而是选择去教书了？”平易突然问道。
“这件事，你为什么不问左翎自己呢？”范飞信看着他：“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就不要再追问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提了。”
不知道是不是平易多心了，感觉老局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某种无奈或是悲伤的情绪。
“平易，你这次回来，不只是回来看看这么简单吧。”范飞信突然抬起头，问道。
平易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末了，他将照片轻轻的放到他的桌头：“这个世界上，也许没有真正的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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