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约感到自己跟前有人，平易一个起身，差一点擒倒对方。
定眼一看，一张黝黑的脸正面认真的怼着他，正是阿宝。
窗外，天才蒙蒙亮。
“这么早？干嘛？”平易对着阿宝不解道。
“天快亮了！”
“我知道……”
阿宝指着外面对他继续道：“你现在走还来得及，如果现在不走，你可真就没有机会了。”
平易打了一个哈欠，回应道：“我真的不要这个机会，我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在这里谋一点生机呢。”
“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如果犯了罪，就去认罪，总比在这里不人不鬼的好……你一表人才，堂堂正正的做个人不好吗？”阿宝有些急了。
平易看着这个比自己实际大不了几岁的黝黑汉子，点点头径直说道：“宝哥，你如果想帮我，就把我送到里面的那些寨子里吧。”
阿宝的眼睛微微红了起来：“你真的决定要去吗？”
平易点点头。
“你听好了，我的哥哥和老爹都死在了那里……那个地方是一个吃了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你可是想好了！”
“我现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再说，还不知道是谁吃谁的骨头呢。”平易故意放轻松道。
“我不管你说的是真的还是怎样，如果你真的想去，我可以想办法送你进去。但是，你可千万别死在了里面……我不想看到因为我的关系，在里面再死人了。”阿宝的似乎有话如鲠在喉。
“我知道了。”平易拍拍他的肩膀，“我只当你是在关心我。”
阿宝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着就往外走。
平易低头想要收拾一下，才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可收拾的，昨天晚上，睡觉的地方也只是在墙角搭了几块木板而已。
现在连随身的东西都没有一件，甩甩手就可以走，无牵无挂反而轻松了许多。
他对即将走出门口的阿宝道：“宝哥，如果我进去寨子，对你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阿宝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成了他们的得力人选对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你受不了死了或是逃了，对我影响也不大，因为这种事情时有发生。不用考虑我，还是想想你自己吧。”
“要是，我受不了，端了他们的锅呢？”平易突然道。
阿宝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如果是那样，我拼了命也要护你的命，还要在你脚底下拜上三拜！”
“那倒不用。”平易微微一笑，“你现在的土地还剩多少？”
“除了前面那块快被沙子填满的旱地之外，再也没有了其它的了。”阿宝看着门前飞沙四起的景象，绝望的神情再一次刻在脸上，“我小的时候，站在门前就能看到成片的山林，那里几乎四季长青，我的阿爸和爷爷还会经常从那里打几只野兔回来，你看看，现在……那片林子都成了什么样子！那些山林没有得到保护不说，这些年来的过度砍伐，早都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了……过不了多久，外面的黄沙就要把这里的土地全部掩埋掉了……”
“这么多年，你们就没有人想要改变这一切吗？”平易问道。
“你可能根本不知道那里面都有些什么样的人……他们的势力有多大！”阿宝摇摇头，“为什么没有人管？在早些年，这里还有一些反对的声音，但是所有上访上告的人下场是什么，你知道吗？……这个无人问津的小地方根本撼动不了那些的……”
阿宝没有说出，到底撼动不了什么，但是平易在这个距离，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战栗和恐惧，还有一股埋藏了很深的愤怒。
“想到自己的孩子们，我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那个男人背对他，声音哽咽起来。
平易想伸出手安慰一下，但是他不能那样做。
他平复了情绪，回头瞅了瞅平易身上的衣服：“一会儿去了，你最好换身衣服。”
平易点点头：“好，我听你的。”
————
在见面之前，井然做了许多的心理预设，但还是被洛南的面孔吓了一跳。
魁梧、冷酷、丑陋。
洛南没有靠近他，只在一米开外的地方坐下。
他一边享用着井然买的饮料，一边说道：“怎么，吓到了吗？”声音沙哑而充满戏虐。
井然没有否认：“我见过你以前的照片，只是差别有点大。”
“那个人已经死了。”洛南冷冷的回答道。
井然道：“……对不起。”
“没什么。”洛南想起平易第一次再见到他时的样子，心禁不住疼了一下。
“那边现在有什么新的消息吗？”洛南问道。
井然摇摇头：“已经失去联系超过48个小时了，我和吴上也暂时联系不上，所以并不清楚现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吴上在上次的联系中没有告诉你方位吗？”洛南问道。
“他当时还是在去N市的火车上，另外，平易并不想让这边的人知道过多的信息。”井然叹了一口气。
“哼……”洛南冷笑道，“不想让你们知道……这句话过于讽刺了，井队长，你知道原因吗？”
井然听到这句话，低下头缓了一会儿回答道：“我知道原因。”
洛南没想到他承认的如此干脆，不由愣了一下。
“腐败的因子确实渗透在警察的队伍里，让我们不得不提防着身边的同事和战友，但是我不相信这是常态。”井然接着道，“我曾经和平易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他没有说是与非，我记得当时他只说了一句：如果自己的母亲病了，你就要嫌弃她和抛弃她，从此和她划清界限吗？”
“我和他都曾进行过潜伏任务，中途，他还差点把命搭进去……这些你可能都不知道。”
井然看不到洛南的眼神，但是他看到他的嘴角轻轻颤动了一下。
“我想说的是，你、我、他，为什么明明知道很危险，却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那样去做？因为信仰，我们心中的信仰和使命。这一次，平易为什么要在那么多人反对和误解的情况下，还只身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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