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豆子大小的烛火忽明忽暗。
只能瞧见那木桶里坐着的女子不停的捏着布巾来回擦拭。
奇怪，明明已经洗的干干净净，但她一眨眼，便总能瞧见自己身上斑驳的痕迹，当即胃中一阵翻滚，难以掩饰的恶心感涌了上来。
“呕……”纪摇光捂住嘴唇，不停的干呕。那双黑眸空洞无波澜，脸颊血色也褪了个干净。
连续几天的清洗，纪摇光身上的皮肤早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遍布斑驳红痕，有的地方甚至乌青泛起了紫色。
纪摇光闭上眼，深呼吸几下，便继续捏着布巾用力的蹭着。
就这样一直不停的重复着动作，直到背后忽然被人一个用力环抱住，惊的她黑眸紧缩，随后便一巴掌打过去，却被对方牢牢的按住。
瞧见那双熟悉的眼，纪摇光整个人愣在原地。
“微生……凉……”
微生凉看着纪摇光的眼，那双眼的主人完全没有往日看到自己的奕奕神采，有的只是灰白和绝望。
“摇光……”微生凉哑着声音，握着纪摇光的手掌在颤抖。
映入眼帘的，是女子那还泛着血丝的躯体，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他捧在心尖上的人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摇光像是缩头乌龟般，立即抽回自己的手，旋即深深的埋进水中，只露出一颗头。那身子入水，伤口刺痛感立即侵袭全身，痛的她微微皱起眉。
“你怎么来了？”纪摇光声音也有些哑，但还故作轻松的绽放出一抹笑来。
微生凉浅褐色的瞳仁，那光彩一寸寸的熄灭，他伸手搭在纪摇光头顶上，敏锐决出到女子下意识的颤抖，苦笑几声，“不是很忙，我便过来了。”
“看来你很闲。”纪摇光咬了咬唇，忽然想到前几日微生叶和自己说起的话，便仰起头问道，“你可是和庄妃娘娘定下了什么约定？为了我而牺牲你扶风的大好时机？”
微生凉听到这，倒是愣了愣，“是她跟你说的？”
见微生凉不反驳，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纪摇光皱皱眉，“你是傻吗？大好的机会都浪费了，你还要去哪儿等这么一个三年？”
微生凉闻言，轻轻一笑，“能保全你，三年算的了什么？倒是你，天都乃是你母国，竟和我说这些丧气话。”
纪摇光注意力不在那点上，只是自顾自的重复着，“你完全没必要因为我这样做，我自己可以很好的保护我自己，不需要你的……”
她垂头看进水面，眼前又浮现了那星星点点的痕迹，狠狠的咬住唇瓣，立即抓出布巾在水中用力的搓洗起来。
“摇光，不要洗了！”见纪摇光神情不对，微生凉眼疾手快的直接伸手入水将女子捞出来禁锢在怀中，视线可及之地都泛出诡异的红色，骇人的很。
纪摇光身子一凉，那股恐惧蔓延到四肢百骸，惊慌的伸手推搡着微生凉，“放开我！你放开我！不要，放开我！”
女子尖利的声响回荡在屋内，久久不散。
微生凉闷哼一声，仍然死死抱着纪摇光不肯松手。
纪摇光拼命的捶打微生凉，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眼前摇晃的都是袁凌风强迫自己的景象。
“啊……啊！放开我，不要！放开我！”
微生凉忽视身上的疼痛，只是用力抱紧那娇弱的身躯，纪摇光身上的水浸湿了他的长衫，两人牢牢的粘在一起，完全不分开。
“摇光……别怕，是我，微生凉，别怕……没有人会害你……别怕。”
微生凉不断的重复这几句话，声音温柔似水，像是幽寂谷底的深潭，一遍又一遍的发出回响。他一只手在纪摇光头顶轻轻拍着，像是诱哄着失控的孩童，就那样一遍遍的重复着相同的话。
“不……不要碰我……走开……”刚开始还大声咆哮的纪摇光，逐渐压低了声音，最后沉静下来，安然的倚靠在微生凉怀中。
微生凉的声音还是不断，哪怕手已酸麻，还是始终维持着动作。
怀中是他这辈子心爱的姑娘，是他断手断脚都要誓死扞卫的至宝，怎能轻易就放开？
在不知不觉间，那对女子狂热的偏执，早就根深蒂固。
纪摇光心底可以没有他，但他除了纪摇光，再也容不得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纪摇光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才反应过来方才自己的举动。
“微生……”她哑然，有些不敢开口。
“好些了吗？”听到纪摇光的声音，微生凉松开纪摇光。
面前的女子不着寸缕，可微生凉的眼神直视女子的双眼，半分也未曾向下移。他解开自己穿着的外衫，径直披在纪摇光身上，轻柔道，“水冷了，夜也深了，去休息可好？”
纪摇光错愕的看着面前人，终是点点头。
下一瞬，纪摇光整个人便打横被微生凉抱在怀中。
每走一步，微生凉都觉得是抱着他整个世界。
轻轻的将女子放在床榻上，微生凉坐在边缘，扯了个布巾盖在纪摇光头上，慢悠悠的为她擦干湿透的发。
纪摇光安静的由着他，视线却不受控制的朝微生凉的脸看过去。
“怎么了？”瞧见对方打量的视线，微生凉问道。
“你不问我发生了什么吗？”纪摇光犹豫一会儿，如实开口。
微生凉微微一笑，“你想说，我便听，你不愿说，我也不强迫你。”他手上的动作加快，就算纪摇光不说，他也猜得到。想到袁凌风，微生凉面上萦绕着几分杀气，小心的藏好不被面前女子发现。
纪摇光敛下眸子，不再说话。
很快的擦干了长发，微生凉便熟练的从柜子里翻找出药膏，回到床榻便作势要解开纪摇光裹着的衣服。
“你做什么！”惊魂未定，纪摇光立即撑着手臂后退。
“自然是擦药，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微生凉见纪摇光面上绯红，便揶揄了一句，“还是你希望我对你做些什么？”
纪摇光仓皇的摇摇头，“我自己擦就好，不劳烦你。”
微生凉淡笑着，却是不为所动。他伸手扯着纪摇光，轻轻用力，便桎梏住她，随手在穴道上点了几下，“你还是乖乖的不要动为好。”
被点住穴道的纪摇光脸色不大好，“你别……”
话没说完，衣衫便被微生凉解开，大片殷红的肌肤暴露出来，那连接一片的血肉混合在一起，可怖的很。
微生凉心疼的皱起眉，“你就是这样伤害自己的吗？”
“我……”纪摇光敛下眸子，没敢回应，“我说的我自己擦药的，碍了你的眼，我很抱歉。”
“傻瓜。”微生凉伸手在纪摇光头顶摸了摸，眼神宠溺，“能看到便是福气，怎么能是碍眼呢？”
说完，他手指抹了少许药膏，在那伤口处小心翼翼的涂抹，生怕弄疼了纪摇光。
不得不说，微生凉的确是个君子，眼底带着虔诚，半分颜色全无，就那般安安静静的给纪摇光上药。
“微生凉……”纪摇光仰头看着帐幔，声音悠扬，“我自问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为何每每瞧见自己，都觉得好恶心呢？尤其是被袁凌风触摸过的地方，好想用刀挖掉……”
微生凉上药的手一颤，垂下的双眼也有些压抑。
“为何会觉得恶心，我觉得赏心悦目。”再抬头，微生凉面容平和，一如当初那般清幽的笑。
“是吗？”纪摇光不在意的扯了扯唇角，“若是可以，拼了我这条命，我也想亲手毁了他。”
微生凉没说话，难得坐直身子，直勾勾的看着暴露在眼前的人。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纪摇光黑眸一闪，有些惊惧。被那双眼一看，她竟然觉得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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