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霓棠赞赏的捏捏俩人耳朵，抬眸看向那几个还在唱歌的女子。
从她们眼里，她看到了难以置信，失望，不甘和祈求。
叶母好像说过，那些大官或是富贵人家被抄家灭门后，他们府中的男仆和男主子同罪，大多被流放，女主子送去京城的教坊司为伶为妓。
女性奴仆则会被分配到偏远地区的牙行。
负责售卖她们的人，根据她们容貌，分出等次，最漂亮的让有钱人先挑回家当玩物。
或让各地高档一点的青楼妓院挑回去。
有钱人和青楼看不上的丑的年轻女子，卖给那些娶不到媳妇的光棍汉，做传宗接代的工具。
剩下的，给那些下等娼所。
当然，运气好的，正巧碰上有钱人需要丫鬟仆妇，被他们看上买了去，算是逃出生天。
不过，叶霓棠把整个大院子瞄了一圈，发现没有小小孩？
他们被无罪释放了？杀了？还是被人领养了？
她拍拍白娇娘肩膀，说出心中疑虑。
白娇娘歪头贴近她耳旁说：“当今圣上人善，说罪不及稚童，不管大人犯了什么罪，七岁以下的小孩子，全部送去玄清观和碧月庵，待十三岁以后，再让他们出来自力更生。”
“还有这么好的政策？”叶霓棠感觉怪怪的。
皇上就不怕这些孩子长大了向他寻仇？
“也是最近几年出的新政。”
“难怪，我这几年犯糊涂，也确实没有关注这些。”
那边八个女子被打的趴在地上，鲜血淋漓，也没有停下口中的“歌”。
仿佛一群求死的人。
叶霓棠不解她们为何如此倔强，顺着她们的目光往远处看去，正好看到大门外的大街。
她心里隐隐猜出几分，刚刚那个符小姐和她们一样，脚踝上带伤，应该和这八个女子是一伙的。
豹哥见八女子出气多进气少，才停了手中鞭子。
和两个帮手，粗暴的把人扯到一旁，扔在墙角下。
叶霓棠目光瞥去，墙角下的乱草堆里，还躺着几个奄奄一息的人。
白娇娘看了她们一眼，怜悯的摇摇头，性子如此刚烈，定然也不愿意跟她走了。
她看了叶霓棠一眼，娇笑的走到豹哥跟前，“豹哥，给我留的呢？”
“都在这啊，你随便挑。”
豹哥说完，帮手扯开一长块黑布，把围观的人挡开，让那些人拿下面巾。
白娇娘在她们中间游走，并直白的说：“我是做皮肉生意的，你们不想跟我走的，自个跪下，别等我掏了钱，又跟我要死要活的，到时可少不了你们一顿打。”
她厉声厉色的语气，倒有了几分老鸨的派头。
很快，跪下去一大半，只有几个年轻的漂亮妇人，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们年纪大了，城里人不要她们，她们也不想跟村里老光棍过苦日子。
即便遇到好男人，苦哈哈的过一辈子，生的儿女，也还是贱籍，除了种田地，就是去战场送死。
所以，何苦造出下一代，为那些钱权之人继续做牛做马？
白娇娘在她们中间挑了五个姿色尚佳的，又在一群小女孩中挑了五个。
她选好了，人群外的虎哥，带着她和那买的十人，去了旁边的一间屋子，办过户的白契。
等下拿去官府，重新办个正规的贱奴户籍，她们十个人的命运，就掌握在白娇娘手中了。
她们走了，黑布拉开，众人都是看热闹，没再挑选。
叶霓棠拉着孩子，走向那些唱歌的女子，“她们多少钱？我全买了。”
能背出算筹歌，应该是识字会算账的，正好她需要一批人来开香疗馆。
刚刚，她也细看过，这些女子的手上没有老茧，想来曾经干的不是低等的活。
调教调教，应该好用。
“胖妹子，这群娘们可不本分，买回去，对你的地位，会造成威胁哦！”
豹哥戏谑看着叶霓棠的胖身子说。
“没关系，我男人死了。”
叶霓棠走到第一个唱歌的女子跟前，扒开她的头发，扯下黑布，一张明艳的五官，瞬间入目。
她眸光一亮，勾起女子下巴，“还真是个美人，可惜毁了。”
女子左右脸颊上，皆刻着一个大大的盗字，把她艳丽的容颜，损毁了七八分。
一旁的豹哥笑说：“胖妹子，没这个字，这批货也到不了我们这儿来 ，你也看到了，大伙都不愿意要她们，原本打算卖十两的，你要全买了，算你八两一个。”
叶霓棠冷嗤一声，这个世界的钱财，多少有点通货膨胀的意思。
可买一个奴仆，竟便宜到了尘埃中。
她看着女子，“我若八两买下你，你觉着自己值吗？”
“夫人若能将我和另外七个姐妹一同买下，我们助你世代昌盛。”
女子眼神坚韧，还带着平常女子没有的锐利。
一看就是在大风大浪中磨砺出来的。
叶霓棠挑起眉梢，“我只要一个忠字。”
“忠？”女子无声的吐出这个字，眼里闪过讥诮，“你若不弃，我们便至死不渝。”
“她们这种人，就是折磨死了，官府也不会降罪的，要是敢对你不忠，只管往死里打。”
豹哥看叶霓棠对她们很感兴趣，极力推销。
听送她们来的人说，她们是符家的二十“大将”，路上护着其中一个姐妹，被折磨死了几个，刚刚来人买走一个，就剩她们八个了。
叶霓棠站起身，望着豹哥，指着地上八个女子，“五两一个，我全要了。”
豹哥讨价还价，“七两，你拿走。”
“人都被你打伤了，我还贴药钱和夏粮，一两我都不想给了。”
叶霓棠说完，没再看她们，拉着儿女往回走。
其他人因她们脸上那大大的“盗”字，和血淋淋的身子，也纷纷嫌弃起来。
“豹子，你们下手也太狠了，这几个送我，我都不要。”
“我们就图她们光滑的身子，如今让你打烂了，还玩个什么劲。”
而地上八个女子面无波澜。
一路上，她们为了主子，都抢着被人虐打，如今她已经被人救出，她们欠符家的恩情，也算还完了。
若是运气好，遇到好买主，那就苟且活着。
若是不幸，成有钱人的玩物，那她们宁愿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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