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观看】
南丫岛的午后,海风总是黏糊糊的,带着咸腥和远处货轮低沉的汽笛声,懒洋洋地灌进榕树湾码头旁那家“陈记茶餐厅”。塑料桌椅腿在水泥地上蹭出吱呀的轻响,头顶的老式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扇叶上积了层薄灰。魏来就坐在靠窗最里头的位置,面前一杯冻柠茶,冰块化了大半,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他穿着再普通不过的浅灰色poLo衫,洗得有些发白的卡其色休闲裤,脚上一双沾了点泥渍的凉鞋,像岛上任何一个退了休、无所事事打发时间的老伯。
窗玻璃有点脏,映出外面窄窄的街景和更远处一片灰蓝色的海。他望出去的眼神也是散漫的,似乎焦点落在无限远的地方,又似乎什么都没看。直到桌上那部厚重的、老掉牙的诺基亚手机,屏幕突兀地亮起,发出沉闷持久的“嗡嗡”振动声,震得简易塑料桌面都微微发颤。
他收回目光,拿起手机,动作不疾不徐。屏幕上的号码没有标注,是一长串混杂着数字与加号的国际线路代码。他没接,只是盯着那串数字看了几秒,眼神里那点散漫像退潮般无声敛去,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平静。振动停了。几秒钟后,再次固执地响起。
这一次,他按下了接听键,将听筒贴近耳朵。没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刻意压低却仍透出紧绷的英语,带着伦敦腔,语速很快:“魏先生,东京那边有异动,内阁官房长官半小时前非正式表态,语气‘过于坚决’,市场解读为干预信号,USd\/JpY在125.30附近有大量匿名买盘堆积,像是…防护墙。我们之前的头寸……”
魏来听着,目光重新投向窗外码头。一艘小渔船正突突地靠岸,船工吆喝着抛缆绳。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点温吞,用流利但带点粤语腔调的英语打断对方:“‘过于坚决’?龟田那个人,去年在箱根温泉喝清酒时,还抱怨过他们的弹药库见了底。他敢吗?”
电话那头明显窒了一下,背景音里隐约有键盘敲击和快速交谈的杂音。“您的意思是…虚张声势?”
“墙垒得越高,越怕人看出后面是空的。”魏来说,食指无意识地在蒙着水汽的玻璃杯壁上划过一道痕,“他们现在最想要的不是汇率点位,是时间。那点买盘,看看是谁的马甲。如果是那几家惯用‘落叶账户’的东京信托,就对了。”
“明白。那我们……”
“原计划。东京时间下午两点,他们的午休刚结束,神经最松弛的时候。”魏来的语气依旧平淡,像在讨论晚饭加什么菜,“力度加大三成。不要集中在单一平台。另外,给我们在新加坡的朋友递个话,就说我最近钓到几条不错的黄脚鱲,问他有没有兴趣尝尝。”
“是,魏先生。”
电话挂断。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茶餐厅里人不多,几个老街坊在另一头慢吞吞吃着菠萝油看报纸,收音机里咿咿呀呀放着粤曲,没人注意角落里这个刚用几句话,可能就决定了上百亿资金流向和无数人命运的老伯。
魏来把手机放回桌上,那点锐利的神色已然隐去,他又成了那个眼神温和、略带倦意的退休老人。他喝了一口冻柠茶,太甜了。招呼伙计结了账,六元五角,他掏出零钱付了,又给了两元硬币小费。
走出茶餐厅,午后的阳光有些晃眼。他拎起靠在门边那个旧帆布背包,里面没什么东西,一个保温杯,一顶遮阳帽,还有那个诺基亚。他沿着码头慢慢走,穿过晾晒着渔网的滩涂,走到一个偏僻些的小小水泥堤岸。这里视野更好,能望见更开阔的海面,和对岸模模糊糊的港岛轮廓,那些耸入云霄的玻璃幕墙大厦,在午后的热霾里微微扭曲,像是另一个世界。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根折叠钓竿,熟练地支好,穿上鱼饵——用的是早上在街市买的便宜海虾。甩竿,银亮的鱼线在空中划出一道弧,没入碧绿的海水。然后他便坐下,靠在堤岸的石墩上,帽子拉低遮住眉眼,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只有偶尔,当海面下的鱼线传来极其轻微的、异于浪涌的颤动时,他搭在钓竿上的食指才会几不可察地动一下。
时间随着潮水悄悄流逝。浮标沉浮几次,他拉上来两条不大的泥鯭,看了看,又放回海里。直到日头开始西斜,海面泛起碎金,浮标猛地一个疾沉。他手腕一抖,娴熟地收线,竿身弯成一道充满张力的弧。一番不大不小的较量后,一条约莫两斤多、背鳍张扬的青斑被提出了水面,在夕阳下奋力扭动,鳞片闪光。
魏来看了看鱼,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真正属于钓鱼者的笑意。“运气不错。”他低声自语,取下鱼,放进随身的小水箱,加了点海水养着。
收拾好渔具,他背起背包,拎起水箱,步履平稳地离开堤岸。他没有回家,而是转向岛上的小路,朝着南丫岛北段公立小学的方向走去。
放学的钟声刚好响起,穿着整齐校服的小学生如同出笼的雀儿,叽叽喳喳涌出校门。魏来在校门外那棵老凤凰木下站定,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他看到了他的孙女,魏明漪。八岁的小女孩,梳着乖巧的马尾,背着小书包,正被三四个同龄的男孩子围着,站在校门口一侧的花坛边。那几个男孩穿着价格不菲的私立学校制服,与公立小学的孩子们格格不入,个个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急切而认真的神情。
魏明漪小脸绷着,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粉色的儿童手机,但手指却在屏幕上快速滑动,调出的似乎是简洁的K线图表。她正用清脆的童音说着:“……阿爷讲过,这里,你看这个量,是假的啦,骗人进去接的…mAcd背驰得好明显,你们老师没教吗?不过明天如果低开不多,在这个位置,”她点点屏幕,“可能有个小反弹,但不可以贪心,弹到这里就要走……”
一个男孩抓抓头发,苦恼地问:“明漪,那…那我爸爸昨天买的那个‘龙头科技股’,今天跌了五个点,他说是价值投资,要放十年……”
“哪个?哦,那支啊,”魏明漪皱了皱小鼻子,“讲故事当然好听啦,但账上现金快烧完了,下个月再融不到资,订单又接不上…十年?怕是年报都难看死。你不如劝你爸爸看看另外那支做水务的,闷是闷点,但现金流好稳的,分红也大方。”
魏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复杂的微光。他走上前去。
几个男孩先看到他,立刻收敛了神色,有些局促地站好,带着敬畏小声喊:“魏爷爷。”
魏明漪抬起头,见到他,眼睛一亮,跑过来拉住他的手:“阿爷!”
“嗯,”魏来应了一声,对那几个男孩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孙女说,“放学了?回家吧。”
“阿爷,我今天……”魏明漪似乎想分享什么。
魏来抬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打断了她,举起手里的小水箱,语气寻常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今天钓到一条石斑,挺生猛。晚上清蒸,给你吃鱼脸肉。”
明漪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了,趴在水箱边看:“哇,青斑!好呀好呀!”
祖孙俩牵着手,沿着栽满榕树的小径慢慢往家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女孩还在叽叽喳喳说着学校里的趣事,魏来大多时间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脸上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温和的宁静。那条装在简易水箱里的石斑,在他们身侧偶尔扑腾一下,溅起几点水花。
他们住在岛上一处僻静的旧屋村,房子不大,带着个小院子。晚饭是简单的清蒸石斑,配白灼青菜和咸鱼鸡粒炒饭,是家里帮佣的蓉姐做的。鱼蒸得火候极好,魏明漪吃得开心。魏来话不多,慢慢吃着饭,不时给孙女夹去掉刺的鱼肉。
饭后,明漪在客厅做功课,魏来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摇着蒲扇,望着星空。岛上夜晚很静,只有虫鸣和海浪声。
夜深了,明漪睡下。整座岛似乎都沉入了梦乡。
然而,在地球另一端,正是交易日最紧张激烈的时段。
纽约,曼哈顿下城,某栋摩天大楼顶层的交易大厅,灯火通明如同白昼。巨型屏幕上,全球各大市场的指数、汇率、商品价格如同瀑布般流动,数字猩红惨绿,疯狂跳动。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因、汗水和极度压抑的焦虑混合的气味。
“见鬼!wtI(西德克萨斯中质原油)怎么回事?谁在砸盘?125…124.50…124.00!瞬间跌穿三道关口!”
“成交量爆炸!不对,这不是寻常的止损盘…像是有计划的分批狙击!来源查到了吗?”
“分散在几十个交易所,上百个不同账户…等等,这些账户…大部分是今年新开的,背景干净得可疑…等等,交叉比对资金流向…”
一个穿着皱巴巴衬衫、眼睛布满血丝的年轻分析师猛地从屏幕前抬起头,声音因为震惊而变调:“头儿!这些最终结算银行指令…有超过六成的初步路径溯源,指向…指向同一个中间清算节点…关联的最终物理坐标编码区域是…”
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一幅世界地图,一个红点被高亮标记,放大。
“这是…哪里?”交易主管冲过来,死死盯着屏幕。
“香港…离岛区…南丫岛…东北部,榕树湾附近…”分析师的声音干涩,“一个…民用住宅区坐标。”
大厅里瞬间死寂。只有屏幕上的数字还在狂泻,原油价格在短短几分钟内已经创造了惊人的波动幅度,涉及的资金量以百亿美元计。而这一切风暴的“眼”,竟指向南太平洋边缘那个以慢生活和渔村风情着称的小岛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坐标。
所有盯着那个坐标的人,后背都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他们仿佛看见,那个坐标点上,一个穿着旧poLo衫的老伯,正摇着蒲扇,望着星空,而在他脚下无形的深渊里,资本的巨兽正按照他早已设定的轨迹,无声地亮出獠牙,吞噬着一切。
夜还很长。交易大厅里,电话声、咆哮声再次炸响,比之前更加疯狂、更加惶惑。而在南丫岛,魏来从藤椅上缓缓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他走进屋,看了一眼孙女紧闭的房门,然后踱到书房。书桌上没有电脑,只有一沓旧报纸和一个老花镜。
他在书桌前坐下,并没有看报纸。窗外,远远的海面上,有夜航船的灯火缓缓移动,像一串遗落的珍珠。更远处,香港岛的霓虹彻夜不熄,勾勒出现代金融世界冰冷而辉煌的天际线。
这里的夜,静得只剩下涛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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