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纵横这次什么也没说，双手在背后一抄，向着自己的马车走去。
秦昊特意看了他的腿，也不知道老爷子是装的还是真的旧伤复发，竟丝毫看不出有不方便的痕迹。
秦昊一直目送着独孤纵横的马车离开，这才道：“陈大人，衙门里的衙差可是有些清闲呐。”
陈彪满脸通红一脑门子汗：“大人放心，下官保证，只要独孤将军在武宁一天，下官就保他一天安全！”
“如此最好。”
秦昊说完，也向自己的马车走去。
等秦昊走了，陈彪瞬间变了脸色，怒喝一声：“让纪纲过来见我！”
第二天一大早，秦昊便备了礼物来到北城青阳军驻地大营。
没想到这次独孤意亲自出来接的。
他与秦昊打过几次交道算是熟人了，秦昊拱手见过：“昨天我就想来谢谢将军了，没成想你出去了。”
独孤意还是那副冷酷的表情，见吴起拿着礼品也没说什么，毕竟这不是拿给他的，而是一挥手让一名军兵接了。
“我昨日回来听军兵说了，那个都是小事不用客气，倒是老爷子刚刚才提起你，说你写的那副字他很喜欢。”
秦昊谦虚道：“我也不知道老爷子喜好，他能喜欢就好。”
“嗯，老爷子现在正在吃早饭。”
“那我等一会再进去？”
“不用，他就是让我出来接你进去的。”
“不敢，不敢……怎敢劳烦将军？我自己进去就好。”
秦昊说着跟着独孤意一起进了门。
吴起则是笔直地站在了门口。
独孤纵横此刻手里正拿着馒头，喝着小米粥。
看到秦昊进来，道：“小秦知县来了呀，刚才还提起你呢，可吃了早饭了？没吃的话坐下来一起吃。”
秦昊忙笑道：“老爷子您慢用，我吃过了。”
“哦？那好。”
独孤纵横说完就自顾自己吃饭。
那名护卫就站在他的身侧，独孤意和秦昊就站在另一侧。
独孤纵横吃的很仔细，吃饭的时候并不说话。
直到吃完，护卫递来毛巾擦完嘴这才道：“就别站着了，过来坐。”
说着起身走到一旁的一张靠椅上，舒舒服服的靠着椅背。
护卫取来了一条毛巾盖在了独孤纵横的腿上。
秦昊没坐椅子，而是找来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独孤纵横身边。
独孤意一见也随便拎了张凳子坐下。
护卫则返身退了出去。
秦昊先道：“这次是我失职冲撞了老爷子，还请您见谅。”
独孤纵横摆手，不提这茬。
“老夫一生戎马最见不得书生吊书袋子，你呀，不要学那些书生。”
他比较喜欢秦昊称呼他老爷子而不是什么将军，毕竟若是从杨廷芳那里来说，秦昊算是个晚辈。
秦昊笑道：“那是老爷子没见我吊书袋子。”
“哈哈……”独孤纵横爽朗一笑：“虽然老夫是不大喜欢书生，但是毕竟也读过书，对才子的诗词倒是喜欢，像你那首《满江红》就不错，其他的那些就差强人意了。”
独孤纵横身为军人，自然是喜欢铿锵之音多一些。
秦昊笑着点头：“老爷子说的是，我以后改。”
独孤纵横失笑：“你改什么呀？要是真改了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的，还不得骂我这个糟老头子？”
“老爷子说的是哪里话？”
这话秦昊不好接腔只有陪着干笑。
独孤纵横示意独孤意把靠椅背往后放一放，然后身体半躺着，把毛巾往身上拉了拉。
“你是周公派来的？”
以前秦昊认识的人有限，可以说两眼一抹黑，接触到周煜、苏灿、吴起这些人之后，现在他对朝堂上的一些事情有所了解。
所以独孤纵横知道这个事秦昊一点也不意外。
秦昊点头：“是的。”
“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再啰嗦了，你可知道青阳军为何会在这里？”
秦昊正为这事疑惑，闻言道：“还请老爷子相告。”
“是杨廷芳。”
秦昊讶然：“为何与她有关？”
独孤纵横叹道：“说起来，这丫头魄力和才干比她爹强，若不是个女儿身，说不定现在杨瞎子早回京养老，而镇守边关的是她了。”
他嘴里边的杨瞎子估计应该是杨守业了。
“当年虎啸营夺回武宁之后，杨廷芳使用铁血手段，杀了一大批齐国移民乡绅，当时可以说是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不过效果也很显着，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把武宁的局势稳定下来。”
秦昊心中一凛，看来吴起说的还是有些保守，能够让独孤纵横这样的人都说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那足见当时的血腥程度。
他没想到杨廷芳居然会这么狠！
“不过也因为此，让柳河那个老贼抓住了杨瞎子的把柄，杨瞎子哪都好，就是太耿直了，当初差点把杨廷芳下了狱，最后她虽然躲过一劫，但虎啸营也被迫解散。”
这一点秦昊不知道，当然肯定还有许多细节独孤纵横没说。
不过听到这里他还是在心里叹息。
若是杨廷芳能够再多坚持哪怕是一年时间，那现在的武宁很可能早已经定下来了。
老爷子话没说完，但是秦昊能想象得出来。
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杨廷芳被换掉，丹阳军就不大能再来了，但是换作别的军队驻防这么重要的位置，杨守业也肯定不放心。
这样两方势利调和下，换成与杨守业交情莫逆的青阳军驻防也就不难理解了。
独孤纵横看了秦昊一眼，又道：“当时的杨家老太君为了保她此生无忧，所以才选了一个比较蠢笨的女婿，呵呵……”
话说一半，独孤纵横却笑了起来：“当时所有人都在为杨家可惜，为杨廷芳可惜。”
秦昊恍然。
这样说那一切就解释的通了。
秦昊之所以能成为赘婿不是因为才学，而是因为蠢笨！
想想不禁莞尔。
这就是人家说的傻人有傻福吧？
“要知道杨廷芳无论是在军中还是在世家圈里，可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被无数人惦记，无论与谁联姻，杨家都会更进一步，可惜……”
说到这里独孤纵横停下来叹了口气，感叹了一句：“杨家人忠烈啊！”
这话没有明说，但是秦昊已经知道了他的意思。
杨家已经进无可进。
所谓权大欺主就是这个意思。
“杨家人这一举动虽说保全了自己，但也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虽不敢拿杨家怎么样，但嘴上却没少笑话杨家。”
秦昊无语。
这一点可以简单理解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而今，这么一个蠢笨的女婿，如今却又被周公安排在了武宁，当年杨廷芳没有完成的事情却让你来接手……”
独孤纵横说道这里竟然失笑，不过笑容有些嘲讽：“可谁又能想到被人人笑话的杨家这次居然歪打正着，一个人人都不当回事的蠢笨之人，现在居然成了天下闻名的才子！”
秦昊谦虚道：“说我蠢笨也是没错的。”
独孤纵横看了秦昊一眼：“你能如此谦虚，也不枉杨家的良苦用心了。”
秦昊疑惑：“老爷子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很奇怪，现在你名扬天下，按说杨家人早就该来找你这个如意贤婿了，但为何到现在还迟迟没有露面？若说以前是嫌弃你，那现在呢？”
秦昊突然之间明白了，恍然道：“杨家这是在保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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