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逸书忽然想起来除夕那天晚上，他们一群人去了临城郊外的一片空地上放烟花。
最后那一刻，钱凌羽从身后抱住她，让她抬头，她看到了他准备的惊喜。
她那天晚上对他说了很多句“我爱你”。
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他，恨不得赶紧和他过完这一辈子。
然而时至今日，她发现，现实并不如她所愿。
在赵逸书看不到的一个暗处角落，有个男人越过几个人见到她眼角的水珠被夏末的晚风吹散。
临城的另一处。
市中心的一幢高楼里，沈路北握着酒杯站在包厢的落地窗边。
他也看到了远处山顶上燃放的烟花，他想到的也是除夕那天晚上。
钱凌婉用羡慕的眼神看着钱凌羽为赵逸书燃放的「Y?S」字样的烟花。
她的眼眸闪烁了几下，他现在回忆起来，那好像是泪光。
他那会儿还大言不惭地对她说，“明年我给你弄个更炫的。”
这还没等到明年呢，她就这么嫁人了。
是了，是觉得挺遗憾的，可是人生哪能没有遗憾呢。
是他自己错过了、耽误了她，那这份遗憾，他就得自己买单。
沈路北仰头缓缓饮下那杯烈酒，落入口中的有酒，也有一股久违的咸涩。
山顶的烟花落下后，白钦达清了清嗓子，他的手掌噙着一层薄汗。
他紧紧地握着话筒，“凌婉，初一报到那天是我第一次见你。可能你不信，就那么一眼，我就打定主意要和你结婚，这个想法是不是可笑，那会儿我们还那么小，未来在哪都不知道。”
“我们年纪真的很小，小到我没有勇气告诉你我喜欢你，那句话一直憋在我心里，直到你去了m国，我都没敢说出口。”
“你或许也不知道，我是追随着你的步伐去的m国，我那个时候就想，我的年纪够大了，也有足够的勇气向你告白了。我准备了很久，我鼓足了勇气走到你家附近。”
“但是很不巧，我在你家不远处的树荫下看到你挽着一个男孩走来。我想，没关系，你如果能一直这么开心幸福也好，我愿意做那个默默看着你的人。”
“后来你回了临城，我也回来了，因为我就想做那个默默看着你的人啊，隔着个太平洋哪能看到啊。”
“兴许是老天爷看到了我，被我的真心打动了，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机会。我想我这次肯定要抓住啊，我走近你，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哦，不，年少时的喜欢后来升华了，它变成了我爱你。所以，那天我直言不讳地告诉你，我爱你。”
“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那个人，我即将实现我十二岁时的那个愿望不是吗？有多少人可以做到呢？”
说话间，一群无人机在空中一字排开
「qLw，will you marry bqd？」
与此同时，白钦达单膝下跪，手捧钻戒，他手指着天空上的字，重复了一遍，“marry me?”
钱凌婉泪眼婆娑地猛点头，“Yes!”
整个山顶响起一片欢呼声和礼炮声。
这么俗气又壕横的求婚仪式，赵逸书还是免不了得泪流满面。
回眸间，她看到了钱凌羽，他一手插裤兜，一手夹了燃着的烟，半眯着眼眸搜寻目标。
他在隔着几个人的地方锁定到了她，他们都没有刻意躲开彼此那道灼热的目光。
他们的视线在这样浪漫氛围的半空中相遇了。
赵逸书像是见到一个老朋友似的，对他笑了笑才看向别处。
他却很迅速地撤回了眸光，他心中谨记她的那句话。
何觅也看到了不远处的钱凌羽，还冲他热情地挥了挥手。
她明明是个女的，有的时候却像极了直男。
她搂着赵逸书的肩在一旁感慨，“你说要是当初凌羽也给你来个这么浪漫的求婚，你俩是不是就不至于离婚了？”
还没等赵逸书说话，顾沁瑶拧着眉用嫌弃的眼神将何觅重新审视了一番。
最后在她脑门上戳了戳，“真是永远抓不住重点。”
赵逸书从来没有埋怨过钱凌羽的求婚仪式简单，她反而觉得很浪漫。
过了那么久，他都记得她和他说过小时候想要的人生——
过一个平常人的日子
他选了一个那么普通的早晨，趁她还在睡觉把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
钱凌羽那天很紧张，好像也不太有自信。
他和别人不一样，问的不是“你愿意嫁给我吗？”而是“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她记得那天的阳光很柔，雏菊的花瓣很美，他很真诚，这一切她都无法拒绝。
所以，她大声地说了她愿意。
那天可太戳她的心了。
想起这些的时候，赵逸书想回头冲到钱凌羽面前抱住他，对他说她很想他，也还爱他。
但是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能因为别人求婚觉得浪漫，然后又跳进泥潭里去。
这可太冲动了，冲动是魔鬼，晚上不能做决定。
山顶的求婚仪式散场后，白钦达组织大家去Y酒店的酒廊。
赵逸书开车拉了几个人往市里走，在Y酒店门口把人放了后，她没跟着上楼，而是往家走。
她和钱凌羽一进一出，两台车在Y酒店前面的路口遇见。
他们都有晚上开车把车窗打开的习惯。
车速很慢，在交汇的那刻，他们都把彼此的倦容看得很清楚。
钱凌羽伸出手弹了烟灰，他无名指上那枚熟悉的婚戒扎了一下赵逸书的心，她面无表情地往右打了方向盘。
翌日上午。
钱凌羽从Y酒店的套房出来后去了林氏。
林佩瑜对他第一次主动来找她感到很惊喜，也有些不安。
他把一沓文件扔在她桌子上的时候，她就更不安了。
她看了一眼钱凌羽才摸过桌子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林佩瑜抽出一张张照片，笑容凝在了脸上，她感觉自己的舌头在打结，等待着钱凌羽的审判。
他没有说话，拿出手机播放了几则通话录音，都是她曾经偷接的赵逸书打来的电话。
这几分钟播放录音的时间对林佩瑜来说像是几个世纪。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还要注意表情管理。
此时对她来说，不至于是天崩地裂，但足够土崩瓦解。
还在整理情绪时，她听见钱凌羽说，“我的手机里一直都有安装自动录音的软件，避免工作上那些没必要的误会。倒是没想到，几年了，在工作上没派上用场，林小姐帮我用上了，音质还不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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