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床头，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周妈来敲门，让我吃点东西，说是自己不吃孩子也要吃。
我摸摸没什么变化的腹部，一寸寸的酸涩爬上心房，眼泪又盈满了泪眶。
我知道林慕琛气得不是我上了程皓的车，也不是我从他车上衣衫不整的走下来，而是他带我去了鹿城高中。
这里面，有林慕琛努力想抹去的回忆，有他无法介入的曾经。他越爱我，越知道，第一次心动的人，对于爱情的意义。
就算程皓今晚做了那么荒唐的事情，我还是说，他不会伤害我的那种笃定。
我万般讨好他，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还是维护着另一个男人的体面。他感受到了，我在内心里，对于这一段的感情的尊重和珍惜。所以，他无法面对我今夜的眼泪，选择了出走……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想珍惜的，是那段往事里，纯粹的自己，我维护的，也是自己的体面。我爱过的人，怎么能这么不堪呢？
就像我永远不愿意相信，他曾经示意或者说默许，别的人来伤害我一样。
有时候，人心不能看得太清楚，否则，爱情就是个笑话。
我迷迷糊糊，看到窗外的天空泛出白肚，天亮了，我也撑不住，终于失去了意识……
我梦到自己大着肚子走在一团迷雾里，脚下是流动的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水，但只是没过我的脚踝。我汲着水往前走，亦步亦趋。
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浓雾始终不散。我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在喊我：“黎小姐，黎小姐醒醒……”
我睁开眼，看到一个护士模样的女孩，她清秀的五官在我眼前放大，圆圆的脸庞很是可爱。
看到我睁开眼，女孩子稍稍离我远了些，我这才看清，她是乔尼医生身边的小护士。
我看了一眼自己，手上扎了针管，吊瓶挂在他们带来的挂瓶架上。
“你怎么能一整天不吃东西，还熬夜呢？头三个月可是最重要的时候，你本来身体就流过产，这孩子你是不想要啦！”小护士一边埋怨我，一边替我做着检查。
“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就觉得腰酸。”我鼻子闷闷地说。
“你还受凉，你可知道，怀孕最忌讳受凉。”小护士一脸恨铁不成钢。
我眉目辗转，也觉得她骂的应该，每次都是我自己不注意，我真的不是一个好母亲。
“小天使来之不易，你要好好珍惜，再失去了，可不一定再能有了。”小护士皱着眉，奶凶奶凶地看着我。
我笑了。“我知道了，护士小姐，我以后一定多多小心。”
房门被推开，乔尼医生走了进来，我看了一眼他身后，没有看到林慕琛。
乔尼顺着我的眼神明白我在找什么，笑笑说：“林慕琛凌晨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也幸好，我们来得及时。”
“你受了凉，又没进食，还熬夜，每一样对它来说都是致命的，还好，它很顽强，只是轻微有点流产的先兆，现在给你挂点安胎素，你好好吃点东西，这个星期就卧床，除了上厕所，尽量不要起身走动。”
乔医生站在我的床边，颇有耐心的讲。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
乔医生和小护士走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我看着窗外很好的阳光，心里也少了些阴霾。
周妈进来给我端了鸡粥，居然还有我爱吃的小笼包。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但是想着乔医生的话，我还是坐在床上把一碗鸡粥吃完了。
今天是除夕了，今年本来打算如果林慕琛不来，我就去叶公馆和叶灵过年，现在却只能躺在这个房间里了。还好，周妈和玲姐都没有家人，她们也会在这里过年。
我是有一次和刘叔聊天，才得知周妈和玲姐都是那年大地震里失去了亲人，华庭招保姆的时候，林慕琛觉得同病相怜，就把她们俩招了进来，一晃好几年过去，她们都是林慕琛在哪里，就把哪里当成家。
我知道林慕琛不会就此不理我，毕竟我们结了婚还有了孩子，也许婚姻关系比恋爱关系多的，就是这种笃定的安全感。恋爱的时候对方一天不联系你，你就觉得惶恐忐忑，觉得肯定是要被分手了。但是婚姻关系里，几天不联系，你也会觉得他还是必须得管你。
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但是林慕琛什么时候才会理我，我却不知道了，这个新年，注定是无法在一起过了。
有了心事，时间就特别慢，好不容挨到了晚上。周妈在我房间里布置了晚餐，说和玲姐一起陪我跨年。
房间里没有电视，便用我的电脑看新年晚会。以往的每一年，叶灵都会有固定的演出节目。我也每年都会看。只是今年，看不到了。她回叶公馆之后我还没去看过他，沈嘉恺也不方便去，也不知道她过的怎么样。虽然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但是我还是有些担心。
等胎相稳了，我左右得去看看她。
说是陪我跨年，但是才到十点，周妈便收了电脑，让我早些休息，我想着医生说的不能熬夜，顺从地钻进了被窝，由着她们出去，关上了灯。
屋里恢复一片漆黑，慢慢适应这种黑暗后，窗外变得格外明亮。外面的窗台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雪，映得整个窗台像一幅发光的画。
我的手机不在身边，也不能跟别人联系，有种被世界遗弃了的感觉。看着窗外看久了，困意上头，眼皮开始打架。半夜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床边看着我。我使劲撑开迷瞪的眼皮，模糊中看到了林慕琛的身影。
我也不管是不是，伸手过去抱住他的腰，心里泛滥的委屈就汹涌而出。借着自以为是梦境的勇气，我口齿不清地说：“老公，你别走，我知道我错了，我一个人在这里害怕……好多水，看不清路，水好冰，我觉得我要淹死了……我肯定会淹死的，林慕琛，你别不理我，别离开我……”
我摸索着上手，不管不顾地去勾他的脖子，就要上嘴去吻他。
一只手托着我的头，把我拉开，轻按回了床上。我意识模糊地去扯他的衣服，扒拉着不让他离开。但是手上没劲，扯了两下就被按回了床上。熟悉的怀抱紧紧搂住我，不让我动弹，我窝在熟悉的气味里，乖乖的一动不动，如果这是梦，我不想醒过来。
只听得梦中人轻声嗤笑：“怎么梦游也这么不老实。”
这声音清晰分明，我一下惊醒了，但是我没有睁开眼睛。我怕我一睁开，他就又要走掉。我怕这旖旎的氛围，因为我的清醒，又对上他冰冷的双眸。
我闭着眼睛，往他怀里蹭了蹭，安心地睡去。
他终究，还是来陪我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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