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歇了，”
“一会儿，你早点歇吧！”
“我今儿就不过来了。”
“我今儿歇主屋。”
一听贾政要歇主屋，赵姨娘抿了抿嘴，没有说话，缄默无声又拿着梳子去帮贾政梳头。
窗外月影婆娑，人间悲欢离合。
……
而此时，贾琏院里正在争吵，
“你的那些亏空怎么回事？我都没有问你。”
“现在让你给她们一些傍身银子，怎么就不行了？”贾琏看着跪在地上的秋桐，还有另一个妾室，
眼里有些心疼。
而王熙凤坐在湘妃竹靠背椅上，静静的喝茶，
连一个眼光都懒得看过来。
贾琏不觉又提高了声音，
“你怎么不说话？”
“到时候她们万一有事，身上有些银子也能过的舒服些。”
说完他又盯视着王熙凤，眼光还偶尔扫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平儿。
“你让我说什么？让我拿银子给你养小老婆，没门！”王熙凤说话了，施施然，气死人。
“怎么讲我的小老婆，她……不是你买的吗？”
“再者说，你是贾家的媳妇，相夫教子你做了哪一项？”
贾琏今儿也气着了。
本来从贾母那儿回来，想着给两个妾室一点傍身银子。
谁知，一打开自己的私房，里面空空如也。
谁能拿自己的，除了王熙凤没有旁人。
于是他过来质问，王熙凤也没有否认，当然也没有肯定，
就这么不痛不痒不配合。
“那些银子都是我的嫁妆银，亏空不亏空的，我都不在乎，你怎么这么着急？”
“她……”王熙凤长长的指甲，指了指自己买的妾室。
“是我买的，如果有了万一，我自然是卖出去。”
“合情合理吧？”
“你……你还是个人吗？”
贾琏气的真想破口大骂，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这么个媳妇。
无情无义无心肝！
那是跟过她相公的女人，能说的这么轻飘飘的？
“你说个办法，怎么样才能拿出一些钱来？”
王熙凤手里的茶杯一放，
“你别想了，怎么样我也不拿！我都亏空至此了，你还让我拿钱，是不是过分了？”
“我我我……”贾琏气的大喘气，
真想杀人！
可是自己幸好没有杀过人，
就是有罪也最多是芥末小罪。
等我缓过这口气来，我有你好看。
想到此，他愤愤的对两个妾室说，
“你们先回去吧！我再想想办法。”
两个妾室倒也司空见惯，不急不慢的施礼，告辞离开。
贾琏也愤然离开。
心里想着，该去哪儿借点银子？
贾宝玉？贾珍？
都够丢人的！
贾琏边走边唾弃自己。
怎么活成了一个乞丐？月光让他踩碎了一地。
一闪一闪真诱人！
……
第二日清晨，阳光还在门外徘徊，
贾家厅堂里已经满了人，或站或坐，
看着主位上的贾母，
经了一晚，贾母似乎老了十年，
不止皱纹增加，头发也全白了，
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没有睡好。
辗转反侧，脑子里乱哄哄，一直睡不着，后来好像还没有闭眼，突然天就亮了。
丫鬟们陆陆续续起来，伺候穿衣，吃饭，又搀扶着她来到堂中。
堂里一看来了好些人，
薛家薛姨妈和宝钗，林家来了黛玉，贾敏终究是没来。
王家居然没来人？
邢家邢夫人的兄弟媳妇来了，
这还真是济济一堂，
等着看分家！
还有自己的儿孙，贾赦，贾政，贾琏还有媳妇们，也都在等着分家，
这还真是好日子……
贾母的心里凉的透透的，
她颤颤巍巍的手，伸出来，对鸳鸯和贾琏说道，
“把账本都拿出来吧！”
“把嫁妆也都摆出来，让大家都看看。”
“看完了，我再说一说我的章程。”
……
贾母的话音刚落，
贾琏拿住了厚厚的一沓管家账册，鸳鸯也拿出了嫁妆账册，
放到了贾母跟前的桌子上。
而大厅中间，一抬抬嫁妆箱子也有人全都搬了过来。
一趟趟的……
箱子摆了满满登登，
看上去大厅都狭窄逼恣。
上好的箱子，一看就有些年头了，保养的不错，箱子的釉质都透了光泽，
有的人，脸上已经隐隐露出了笑容。
尤其是贾赦，
这都是贾母的嫁妆，
史家也是两侯府，当年的嫁妆也是怪让人眼馋的。
这些嫁妆，自己分一半，然后让人偷偷运到姑苏，
天上天堂，人间苏杭，自己就在苏杭养老了。
自己身上还真打死过人，谁家公子老爷的，抢东西，玩物，女人，不会失了手，
但是这种事，太平之时没什么？
谁知如今有可能被翻出来。
当然如果比较幸运，家族里这一关闯过去了。
自己还是国公府的大老爷。
按说，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这场大祸是老二家元春，还有敬大老爷闯的。
也不知道老二和贾珍，他们会不会补偿自己一些。
最好是贾珍，独生子，独得那么一大份家业。
也不怕撑坏了！
贾赦正在这独自幻想。
此时看到箱子终于搬完了。
他站起来数了数。
不错，一百多抬。
自己怎么也能分个七八十抬吧！
贾赦的眼神眯出了贪婪之光。
这时候，就得多争一争，要不然后半辈子难过了。
想到此，他见贾母只是看着账册子不说话，
就有些着急，
“母亲，来了这么些亲戚，让大家一直等着，也不太好，干脆让琏儿，念一念，大家也都听听。”
“要不然一个个的传看，得看到什么时候。”
贾母冰冷的目光射过来，刮了他一眼，然后微微颔首，
“老大！你说的有理。”
“琏儿，你来念吧！”
“……”
贾琏脸上没有欣喜，他斜瞪着父亲，
你不说话该多好。
但是，贾赦一直跃跃欲试，旁人的眼光根本看不进去。
邢夫人此时都比他镇定。
王夫人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沉思。
贾政脸色阴沉，盯着脚下的地板。
看了一圈，见无人反对，贾琏不得已上前取了账册，
翻开了第一页，开始读，
“某年，收入……”
“支出……”
“亏空……”
“……”
“……”
“总计亏空一百五十万两白银”
“……”
贾琏念罢！现场鸦雀无声，连呼吸声都淡了，
“放你娘的屁！”此时一道暴怒的声音传来，
贾赦暴怒了，
一开始他就准备暴怒，
一直等到最后，以为最后总有惊喜，
没想到，是更大的亏空，
合着分家，我就能分点窟窿，
他也不管贾琏的娘是谁了，就脱口而出骂出来。
“这是假的！我不承认！”
“合着这么些年一直靠借钱度日，”
“那还分个球呀！”
……
被自己的父亲骂了娘，贾琏手拿着账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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