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白墨的问题，卡俄斯微微沉吟，抿了一口茶水之后，轻叹一声道：
“在回答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在你眼中，常世是什么？”
说罢，卡俄斯一双淡蓝色的眼睛，静静凝视着白墨，等待着他的答复。
常世？不就是自己所居住的那颗蓝色星球吗？
心中的思维电转而过，白墨却没有急着回答，他似乎抓住了什么。
而卡俄斯见状，却是继续说道：
“在你眼中，我们坠落的以太海，又是什么呢？”
在过去，林小白曾经为白墨讲解过她眼中的以太海，在她口中，坠落者们不断坠落的以太海，本质上便是所谓的“暗物质”。
白墨的感知力，此刻已经超出了整个猎户臂，正在向着整个银河系的尺度不断扩展。
猎户臂内，约有几十亿颗恒星存在，而每一颗恒星便意味着一个和太阳系大小类似的天文空间，而整个猎户臂，便是占据了数十亿个太阳系以上天文空间的宏大存在。
但相较于整个银河系而言，拥有几十亿颗恒星的猎户臂便显得十分渺小，因为整个银河系内的恒星单位，高达四千亿颗以上。
可整个银河系，对于整座宇宙而言，却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这一切一切的星海宇宙，若与暗物质的总量相比，恐怕其所占据的范围甚至不足0.2%。
由此可见，所谓的暗物质海洋，到底深邃到了何等恐怖的程度。
也只有如此深邃的暗物质海，在被非人连接以后，才敢说是给予了非人级存在堪称“无限”的能量。
而整个物质宇宙，也不过是漂浮在无尽暗物质海洋上的一片小小树叶罢了。
那么，与这无尽的以太海相对，所谓的常世。
“常世，是指整个物质宇宙？”
听到白墨的回答，卡俄斯点了点头后，又缓缓摇了摇头：
“物质宇宙是常世，但常世却并非物质宇宙，甚至连孕育了我们的那颗蓝色星球本身，也并非是常世。”
“在暗物质海之上，庇护着我们的，是文明本身。”
“文明，才是我们坠落者赖以存在的常世。”
“甚至当前的整个物质宇宙，也是依托文明才得以存在。”
听到这话，白墨本能感到了不对：
“宇宙难道不是客观存在于人类诞生之前吗？在我们存在以前，整个物质宇宙就已经存在了几百亿年了啊！”
“人类的文明，哪怕算上古猿的进化，最乐观估计，也不过是百万年为单位吧！”
卡俄斯的话，完全是推翻了白墨之前所学的一切常识，可面对他的反驳，卡俄斯却只是神色落寞地说道：
“听老头子我讲一个故事吧。”
....
曾经，在某一颗星球上，出现了一个以人类为主导的科技文明。
他们经历过战争、饥荒、瘟疫等等考验，但在几次工业革命之后，人类最终成为了那颗星球的霸主。
而在那时，仰望着群星的人类，对星空充满了无尽的幻想。
星球已经被人类征服在了脚下，那么星球之外，那堪称无尽的群星之中，又是怎样的风景呢？
在我们人类之外，这个宇宙中，是否有无尽的外星种族同样在仰望着星空，甚至已经开始了对于星际时代的探索呢？
他们是什么样？人形？硅基？巨兽？猫娘？
他们对人类是什么态度？友好，恶意，还是高高在上的漠然？
因为未知，所以充满了幻想，而幻想便是人类这个平凡物种拥有的最大超能力。
因为幻想，人类想象出了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名为“国家”的共同体中。
因为幻想，人类构建出了名为“数学”的工具去理解整个世界。
因为幻想，人类创造了文明与符号来将逝去者的智慧，传递给时间下游的后来者。
在还不能飞天的时代，人类便想象出了翱翔天际的梦，
当飞机带着人类穿越大洲之间的间隔时，钢铁铸就的高铁已经在古老的大地上肆意驰骋，
火焰，煤炭，电力，人类践行着过去只有幻想中才能使用的神奇力量，
直到核子的火花，在实验室中第一次点燃，
人类的征程终于破开了久远的高天，向着未知无垠的星海踏出了开拓的第一步，
第一个千年，我们以铜和火与自然抗争，
第二个千年，我们以铁和电杀戮着彼此，
第三个千年，我们以核为翼，飞向银河，
第四个千年，我们放牧恒星，征服宇宙，
天文单位级别的星舰，包裹着几十亿年寿命的恒星，化为一座座永恒的堡垒，以人类的名义，开拓着曾经黑暗无垠的宇宙。
曾经的幻想，成为了现实，但当人类踏遍银河之后，却再也没有发现另一个足以踏入星际的文明。
第五个千年，可观测宇宙的边界已经被测定，人类已经没有了用于幻想的未知，人类的文明成为了物质宇宙内的唯一终极。
是的，人类对于宇宙作出过无数的幻想，其中甚至不乏人类是高等文明实验动物的猜测。
但在卡俄斯的故事中，那个宇宙的人类便是整个宇宙中第一个诞生的文明，也是第一个真正踏入了星海，然后征服了一切的文明。
在那片已经探明了尽头的宇宙里，人类就是唯一的至高，唯一的终极。
可鼎盛，也意味着衰败的开始，古老易经中的亢龙有悔便是这个道理。
终极的人类文明拥有了一切，理解了一切，但随之而来的，便是幻想的消失。
已经不会再做梦了，已经失去了前进的可能了，那么，衰败也随之而来。
至于衰败之后，那宇宙尺度上的大战，更是早已经超出了第二个千年人类的想象极限。
纵然是卡俄斯这位讲述者，也只是久久沉默之后，才哀叹道：
“修改常数，改换宇宙，创造生命，玩弄一切。”
“或许整个可观测宇宙，都将被人类彻底毁灭，当然，也可能是人类本身更早毁灭。”
“无尽的混乱已经无法用时间去衡量，毕竟当物质被掌握以后，时间本就是可以被随意操控的量。”
“杀戮或者被杀戮，毁灭或者被毁灭，当整个宇宙的人类陷入无聊的疯狂时，人类甚至无法选择自己的死期。”
“但在以整个宇宙为舞台的疯狂之后，一个消息却再次给了人类幻想的能力。”
“暗物质的存在，被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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