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大功告成
水泥铺就的三丈官道在第七个毒日头下泛着青白冷光。
高岭土混合碎瓷铺就的三米官道完全硬化，宛如一条蜿蜒的银蛇，静静地延展在炙热的阳光下，仿佛在提醒她这条路的非凡与独特。
白寒赤脚踩上滚烫的路面，足底传来细密的刺痛——那是掺在灰浆里的碎瓷末正咬住日光。
她弯腰叩击路面，指节与硬土相撞竟发出金玉之声。
远处烟尘里郡守的八抬大轿忽地颠簸起来，抬轿的脚夫踩着新修的路面，青缎软鞋在坚如铁板的灰浆上直打滑。
郡守掀帘时，正撞见张霖驾着满载青石的牛车碾过路面。
牛蹄铁在灰浆表面擦出火星，车辙印却浅得像是绣娘在缎面上勾的银线。
“大人，成了，真的成了！这么重的牛车压着来回走，竟是半点印子也留不下来。”
张霖那么高大的一个女人，此时竟然热泪盈眶。
她原本其实并不相信这路真的能造出来，但是看白寒的认真不似作伪，心里头也存了念头。
这么多天跑前跑后，看着白寒认真地一遍遍尝试的姿态，她心里的期待也越来越大。
如今看到成品，果然是如此坚固，世所罕见，而自己居然是这样伟大工程的实践者和见证者。
"；这...这真是用高岭土掺瓷渣修的？"；
郡守的乌皮靴小心翼翼探向路面，靴头镶的玉蝉突然脱了线，叮当滚出丈远，在平滑如镜的路面上敲出一串清越颤音。
“回郡守大人，确实是的。下官与工部的诸位尝试多次确定了方子，采集了这粘土，与瓷末混合高温烧制，再来铺路，自然晾晒风干后，便是这般了。
大人请看，此路光滑平整，车马奔走间没有尘土，经得起暴晒，也不怕暴雨。”
白寒用豁口的陶碗舀起半瓢浊水，手腕翻转间，水流在路面汇成银蛇，却见那水痕转眼渗得只剩道浅灰影子。
而那水泥路，并未有半点改变。
"；掺了高岭土的灰浆比糯米灰浆多三分吸水性，这样，即便是再大的暴雨暴雪都不会毁坏这水泥路呢。"；
绾君一双眼睛亮晶晶的，虽然灰头土脸的，但眼中的光亮却无人能忽视，她指尖抚过路面星星点点的晶粒，"；而且这些瓷末在窑火里炼过，遇水反而更咬得住泥胚。"；
远处突然传来瓦匠的号子，二十个赤膊女子抬着烧红的大陶瓮踏路而来。
郡守的护卫刚要呵斥，却见瓮底接触路面时腾起白烟，青铜色的灰浆在灼烤下隐隐泛出釉光。
郡守拦住护卫，“这都是修路的功臣，放尊重点。”
那些赤膊的女子俱是满头大汗，用铁铲将大陶翁中软塌塌的材料铲出，还在继续铺路。
“如今天气暑热，早晚各送加了薄荷的绿豆汤来给修路的来喝。”
白寒拱手，"；大人一片仁心。您看，用这烧制过的灰浆铺出来的路坚固非常，大人可唤铁匠来试——"；
话音未落，郡守的佩剑已出鞘。
寒光闪过时，剑刃在路面迸出三尺火花，待尘埃落定，路面上只余道白痕，倒映着剑身崩缺的豁口。
围观人群里突然爆出欢呼声。
有来一同看热闹的百姓们，虽然被士兵们拦截在几米开外，但是都吵吵闹闹地一同跟着看热闹，互相嘀嘀咕咕地说话。
“欸，以后这么好的路，我们能走吗？”
“要是我们能走的话，那我每日过来卖菜要省不少力气呢。”
“你想得美，人家这肯定是官道，是给官老爷们走的，哪有你的事儿啊。”
“这路真好啊，比土路真是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我家有牛车，以前走土路都磕磕绊绊的，又是灰又是土的，这路要是牛车走，也太舒服了。”
“爹爹，我想去走走，爹爹。”
郡守站在新铺就的水泥官道上，仰天大笑，目光如炬，神情中透露出难以掩饰的赞叹与震撼。
她缓缓蹲下身，手掌轻轻抚过路面，感受到那坚硬如铁的质地，仿佛触摸到了大地的脊梁。
她撩起来官袍的衣摆，来来回回地在这三米长的官道上走来走去。
“好！好！好！此路之坚固，实乃前所未见！白寒、张霖，你们二人之功，当载入史册！”
白寒笑了笑，她自然是知道郡守为何如此激动的。
虽然目前眼见的是这短短的三米长的水泥路，但是造这路的成本不算很高，若是能把这路全面铺开，其中裨益是十分巨大的。
原本修路之目的，便是为了给西北边塞运送物资，以解边关将士之困。
但其作用远不止如此，若是能直接修到边陲，此路平坦宽阔，可容大军快速行进，无论是调兵遣将，还是运送粮草，皆可事半功倍。
且其坚固耐用，即便敌军来袭，亦难以破坏，可以说是行军的利器。
更遑论，回头战事平歇，这往来的商贾小贩都能大大受益，也能促进郡县的商贸物流和经济发展。
而且这路还能便利百姓，让他们来回奔走的时候不必太过吃力。
郡守顿了顿，目光深邃地望向西北方向，仿佛看到了边塞的烽火与将士的艰辛：
“西北边塞，地处偏远，物资匮乏，将士们常年苦守，缺衣少食。如今有此路在，粮草、军械、衣物皆可迅速运抵边关，将士们再无后顾之忧！
可以说，此路，是民生之路，是护国之路，也是边塞将士的生命线！”
"；三个月内将路修到朔方城！"；郡守指着西北方隐约的城堞，"；白大人，府衙的赏赐随后会送到你的府上。"；
白寒拱手低头，北风卷来朔方城方向的马嘶声——胡人的战马正在边境刨蹄，而这条吃进碎瓷的路，即将成为大军的粮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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