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来到芙蓉阁，是言卿开的门。
“这么晚回来，审的怎么样了？”言卿搭着云亭的肩膀边走边问。
云亭直到走近床榻边上，朝萧煜颔首后，才道：“王爷，已经审完了，郑成睿是主谋，大理寺明日一早提交折子。”
“嗯，可有对你不利？”
“没有。”
问完堂审情况，萧煜对情势大致了解后，心中便觉得已有的谋划到了实施的时间。
“礼部尚书这个毒瘤已经可以拔了。”
言卿闻言眼睛瞬间亮起来，“终于要动手了吗？证据王爷准备让谁呈上去？”
萧煜深邃的眼睛犹如平静的深渊，蕴藏着危险，“认识郑自序的人还在徐州吗？”
言卿颔首，“还在，一直都派人留意着，从未离开，王爷想从那里下手？”
“嗯，兵部前些日子不是在找丢失的东西吗？弄一些残旧的弓弩手稿过去。”
言卿瞬间就懂了萧煜的想法，“王爷的意思是将大理寺的人引过去，等人押送到京城，再将郑自序就是关白予的事告诉他，他自然会想法子拉郑自序下水？”
“没错。”萧煜唇角挂着势在必得，自信的浅笑。
此时他看起来不像病入膏肓的人，反而像个义所有人为棋的执棋者，抬手间便是云翻雨覆。
每当这个时候，云亭都会对萧煜生出莫名的敬畏，可现在他的心中又多了另一种情绪——忌惮。
言卿笑着拍了拍云亭的肩膀，理直气壮的将事情推给云亭，“我要在这里服侍王爷，你回来了，这些事就由你去办吧！”
云亭朝萧煜颔首道：“我这就去办。”
“去吧。”
目送云亭离开后，言卿瞅着门口的方向嘀咕，“我怎么觉得他这次任务回来后，变得更沉默寡言了，再这样下去，非变哑巴不可，看来得多找他说话才行。”
萧煜隔着屏风看向云亭离开的方向，目光愈深沉。言卿平日这样性子跳脱的人都感受到了云亭的变化，云亭自己没发觉吗？还是另有打算。
*
苏翎月说尽好话，才让陆大夫同意她留在百草园照顾凌灵，晚上她和彩蝶轮流守着凌灵。
一大早，她正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之际，小厮来报，说姜思齐来了。
苏翎月推开房门，就看到姜思齐在院子里踱步，他的身后跟着十来个小厮，每个小厮都抱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二表哥？”
听到苏翎月略带睡意的声音，姜思齐猛然抬起头来，走到苏翎月面前问：“凌姑娘怎么样了？还活着吗？伤口严重吗？”
苏翎月被姜思齐一连串的问题问懵了，反应了一下才一一作答：“灵儿还活着，伤口有些严重，所以还昏迷着。”
回答完姜思齐的话，苏翎月的睡意也消退了大半，她看着姜思齐眼下的乌青问：“二表哥，你昨天没睡觉？”
“嗯，担心凌姑娘，睡不着。”说完满眼急切的问苏翎月：“我能进去看看吗？”
苏翎月点头，不等她说话，姜思齐就大步进入房中。
彩蝶还在旁边守着，见姜思齐进来，忙行礼让开位置。姜思齐顾不得理彩蝶，直接坐在彩蝶方才坐的凳子上，小心查看凌灵的情况。
床上的凌灵双眼紧闭，平日满是明媚笑颜的脸上此刻一片苍白，眉头还若有似无的皱着，像是在忍耐什么。
看凌灵这样，姜思齐急忙问跟进来的苏翎月，“她皱眉是不是哪里难受？”
苏翎月轻声解释：“灵儿伤在心口，自然是疼的。”
“可有什么办法减轻疼痛？”
苏翎月摇摇头，“没有，她现在情况还不稳定，不能用麻沸散，若是用了，很可能就一睡不醒。”
凌灵耽误了救治时间，故而情况比她曾经的更严重，现在只能尽全力护着，希望灵儿能早些醒来。
姜思齐像是霜打过的绿萝，瞬间蔫了下去，再转过头去看凌灵时，眼眶已经微微发红。
她这样一个小姑娘，怎么有胆量替换妍儿面对那些黑衣人，这样重的伤，她一定是疼极了，才一直皱着眉头，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表妹，外面的药一些是我从姜家药铺拿的，一些是父亲去皇宫求来的，你看有没有能给凌姑娘用的，尽量让她不那么疼。”
“好。”
苏翎月答应姜思齐后，就出来检查姜思齐带来的药，有一些确实是稀缺的外伤良药。
修改凌灵的药方后，她和彩蝶就去熬药。
陆大夫一早醒来就去看自家孙女，看到满桌子的药和孙女床前坐着的姜思齐，终究没忍心赶人。
说到底也是灵儿自愿帮助姜家小姐，若是灵儿醒来知道自己冷待了她朋友，定会生气。
天大亮以后，姜夫人带着姜妍也来到了百草园，又带来许多珍贵药材和补品。
姜妍看到床上气息微弱的凌灵，差点在姜夫人怀里哭晕过去，苏翎月和姜夫人哄了许久都没哄好，还是彩衣拿来给凌灵做了一半的衣裳让她继续做，姜妍才止住哭泣。
自此，姜妍每日都央求姜夫人带她到王府看凌灵。
在精心照顾下，凌灵昏迷的第五日，终于睁开了眼睛。
陆大夫正在配药，听说孙女醒了，直接扔了手里的药锤，小跑着来到孙女的卧房。
姜妍正拉着凌灵的手，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灵儿，还好你醒了。”
“真是吓死我了，你睡了这么多天，我还以为你……呜呜……”
陆大夫也顾不得许多，直接从姜妍手上夺过凌灵的小手，把脉过后，确定自家孙女没了生命危险，确定活了过来，才终于不顾形象的流下浊泪。
“小灵儿，还好你没弃祖父而去，你若有事，祖父也不活了。”
凌灵睁开眼睛，就看到熟悉的亲人朋友都在身边，恍惚了许久脑子里才记起发生了什么，忙虚弱的问床边的姜妍：“妍儿，你没事了吗？”
姜妍心中从未像现在这么感动过，这个长她一岁的姑娘，自己才替她命悬一线，醒来的第一件事还是记挂她的安危。
“嗯，我没事了，他们救了我，也找到母亲了。”姜妍说着，眼泪又如决堤的洪水不停滚落。
姜夫人从前还有些瞧不上凌灵，觉得她是个乡野丫头。此刻，她为自己的狭隘的思想觉得羞愧。
这个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姑娘，竟然有这样宽大无私的心胸，跟她想比，自己实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是啊，我和妍儿都没事了，灵儿你放心吧！”姜夫人满面慈爱，真正像个长辈一样，温柔的看着凌灵，像看自己的女儿一样。
凌灵躺着，长长舒了一口气，看向面前紧紧握着自己手的老人，忽然发现他鬓边似乎又多了许多白头发。
“对不起，祖父，让你担心了。”见着最亲的亲人，愧疚和后怕袭来，凌灵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祖父怎么会怪你，只要你平平安安就好。”陆大夫这么多年，第一次哭，是喜悦的眼泪。
站在众人之外的苏翎月和姜思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
大理寺内，段煦突然接到徐州知府的飞鸽传书，脸色瞬间大变。
“徐州发现失窃的兵器图纸，淮之，你去一趟。”
李淮之也脸色瞬变，看过段煦手中信的内容，立刻拱手：“是，下官现在就去将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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