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母痴痴的望着娉婷玉立的云为衫。
凝了凝眉，仔细的观察她清秀的眉眼。
线条明显，刚毅的气质，逐渐跟她已故的夫君重合。
云母的眼眶泫然。
晶莹的泪珠，由断线的珠子，慢慢连成了一条直线，滑过下眼睑和遍布细褶的脸颊，在下颌线的最末端不断坠落。
砸到了鲜艳欲滴的红梅花上。
娇艳红火的花朵，在阳光下闪耀着母爱的光亮。
云母抖着发白的唇瓣，凄怆的恸哭道。
“衫、衫儿……”
这边，云为衫突然瞧见温婉端庄的云母，也愣住了。
那……就是她的母亲吗？
她曾经在梦里无数次幻想过的母亲，却要在白天掩饰掉自己所有的情绪。
长年以往，她就养成了清冷孤傲的性子。
这一刻，云为衫的心，陡然震动。
只见云母穿着一身蓝紫色的绣花裙装，情绪激动的大哭着。
当听到云母叫她的名字时，云为衫也破防了。
眼泪，猝不及防滚了出来。
她流着泪，单脚往后一撤，膝盖蜷跪。
另一只脚也跟着顺势曲跪了下去。
她双手伏在地上，低头叩首。
声线发涩。
“母亲！”
再叩首，哭腔已明显得不行。
“母亲！”
三叩首，声线已然抖成了波浪线。
“母亲！”
一下比一下叩首得恭敬，一声比一声发震颤，最后直接成了隐忍的痛哭。
整个身体伏在地上，像是献上了自己的信仰。
云为裳还是第一次见云为衫这样，眼眶也莫名的发酸发红。
她扶起云为衫，鼓励道。
“姐姐，去抱抱母亲吧！”
话音刚落，云为衫疾步飞奔过去，扑进了双手张开的云母怀里。
手臂紧紧的回拥着。
她伤心的落泪道。
“母亲，对不起！让您久等了！”
“对不起，母亲！我该早点听妹妹的话来见您！”
“母亲，我错了！我小时候不该乱跑，不然就不会走丢了……”
云为裳听见云为衫叫她‘妹妹’，内心震撼。
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之情，从她的心脏深处萌芽、抽枝、散叶，而后疯狂的肆意生长……
她忍不住轻声呢喃。
“姐姐……”
就在这时，喜极而泣的云母，止住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她不停的摇头道。
“衫儿啊，不怪你！你不是自己走丢的……”
一时间，云为衫和云为裳都愣住了。
-
云母将姐妹两人拉进了堂屋。
沏上茶，开始诉说云为衫小时候的事情。
一开口，便让云为裳和云为衫都错愕不已。
想到那些恶人，云母有些愤愤的咬牙切齿道。
“衫儿啊，你小时候不是走丢的，而是被无锋的人给掳走的！”
云为衫大为诧异。
她突的一下，就从梨花木的圈椅上弹跳了起来。
罕见的失态惊呼。
“什么？”
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是被无锋的人掳走的。
第一反应，便是不相信！
云为裳也没料到，云为衫走丢的真相，居然会是这样。
她顿时目瞪口呆了起来。
云母怜爱的看着云为衫的反应，心痛极了。
那段回忆充满了痛苦，云母眼圈发红的诉说道。
“那个时候，你们才2岁。那日，恰好裳儿生病，躺在卧房里。而衫儿你，正是学会走路后，对新鲜事物最好奇的欢喜年纪……”
想起当年的小不点，云母的眼眸里一片温柔。
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云母的脸色剧变。
她抬起手，握成了拳头，顿时捶胸顿足的哀戚道。
“衫儿，当时都怪为母亲，没有看好你。当时府中发生了骚乱，我作为当家主母，理应前去查看。谁知，我就走开了那么一会儿，你竟然不见了！呜呜……”
说话间，云母一脸的自责和内疚。
没成想，等她安排好府中的事情，再出来时，云为衫就彻底消失了。
想到云为衫丢失的那么诡异，云母更是声泪俱下。
“当时，我是让贴身的婢女看着你的。但是，府中的护院说，他们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将你抱走了。他们哪是无锋的对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你被掳走，却无计可施。”
说到这里的时候，云母哭得不能自已。
云为裳赶紧捏着自己的锦帕，替云母擦掉源源不断的泪水。
“母亲，别哭了，身子骨要紧。”
一旁的云为衫，赞同的颔首。
别过脸，悄悄的拭着眼角。
云母却还沉浸在自己伤心的情绪中，不能自拔。
她连连自责道。
“我早该想到，那是无锋的奸计。就是要把我引开，否则，我这个当母亲的，就是拼了性命，也会护你周全！”
她哭得伤心欲绝。
“我曾想过，要你爹去无锋找你。但是，恰逢其时，他就调职远离梨溪镇。家中无男主，我一个妇道人家，实在是没有办法。后来，你爹又出了事…………”
顿了一下，云母气愤的说道。
“而后的多年里，无锋其实一直监视着咱们云府。衫儿，是无锋！都是无锋害得我们母女不能团聚！”
云为衫听后，大为震惊。
她反握上云母的手，感受着对方发凉的指尖，心里一阵难受。
她突然想起，自己从小就是被寒鸦肆捡到，养大，训练成一个合格的无锋细作。
而当年，掳走自己的，极大可能就是寒鸦肆。
这十多年间，寒鸦肆对自己可谓是无微不至、悉心温柔。
既是她的教官，也是她的朋友！
朋友？
呵呵……
以后还是吗？
思及此，云为衫心里对寒鸦肆的感恩和亲情，第一次有了怀疑。
心中一片寒凉！
她睫毛一颤，湿润的眼眶，直接泫出了泪水。
事实总是出人意料，却让她不得不相信。
因为，寒鸦肆对于捡到自己的过程，总是三缄其口。
再想到，无锋仅是怀疑自己背叛了他们，就让上官浅伙同其他的无锋细作，下了狠手的，在庆新年的时候，刺杀自己。
结果，差点将自己的亲妹妹云为裳置于死地。
如此无情！
想到这里，她的心里就一阵胆寒。
可是，想到妹妹云为裳，云为衫还是有不解。
她攥着绢帕，擦干泪水后，忍着哭意，拧眉问道。
“那母亲，妹妹怎么是用的我的名字在生活呢？”
说到这个，云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她湿润的眼眸望向堂屋外面。
今日，外面风和日丽。
她的内心，却是冗杂惆怅。
压下心中的郁结之气，她缓缓开口。
“当年，你爹为了力保云家安宁，就对外宣称你是走丢的。你祖父又说，云家的规矩是，不能没有嫡长！所以……”
说到这里，云为裳和云为衫立时明白过来。
她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所以，我用了姐姐的名字？”
“所以，妹妹用了我的名字？”
云母对于她们之间的默契，蓦然一怔。
很快反应过来，她朝着云为衫点了点头。
“对，所以你妹妹用了你的名字——云为衫。至于她自己的名字，再也没有人提起。只有私底下的时候，我才会叫她裳儿。也算是对你妹妹的一种弥补吧！”
古时大户人家，极其重视子嗣和名字。
也不怪云家祖父有那样的要求。
后来，云为衫代替云为裳嫁入宫门，其实也就阴差阳错的，用回了自己的名字。
云为裳也终是做回了自己！
她不禁低喃。
“原来，我真的是云为裳！”
云为衫也被彻底的惊住。
她的面色，难以置信的僵硬了起来。
“所以，我真的是云为衫！”
一场变故，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也改变了整个云府的命格。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无锋！
云为衫对无锋的失望，顿时攀上了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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