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溪抱着被子缩在床上半死不活,后悔不迭地发誓下次对雪要敬而远之。
芥子袋里没有治疗普通人风寒的药,闻青迟去了镇上一趟,走遍了所有药铺才找到一家还没关门的。
买了药回来熬成汤再给季青溪喂下已经是深夜,房间里点着灯,季青溪自知理亏,端着那一碗一口让人升天的药苦哈哈地喝,没敢抱怨一句。
闻青迟抬手给这屋子布了个法阵,屋内冷冰冰的温度往上升,他看着发蔫的小白菜没忍住嘲讽。
“分明告诉了你一张只管半个时辰,作用过去你自己都没察觉到冷吗?说你机灵却总是在不该的时候犯蠢。”
季青溪被训成狗也不敢放一个屁,谁叫他心里没点b数导致这桩惨案发生,还麻烦闻青迟出去给他找药。
他不敢吭声,闻青迟嘲讽了几句也没死揪着不放,探了他额头没察觉发烧。
“喝了药就睡,不舒服再喊我。”
季青溪团着被子重新躺下,小声道:“谢谢,我应该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闻青迟端走药碗去处理,到了凌晨又进来两次,见人睡的安稳一直没有烧起来才真正放心。
平心而论,他自己都记不清多久没有对谁这么上过心了,上一个还是金弋。
不过同样是关心,季青溪和金弋肯定不同,金弋是心上人,季青溪只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
闻青迟对季青溪这点好无关任何风月,毕竟后者这时候看起来太小。
房间里的法阵让小季这一觉睡的又安稳又沉,再醒来的时候活蹦乱跳,到底是没在除夕这一天变成病恹恹小季。
季青溪掀开被子下了床,出了门却意外地闻到了米香。
高大的男人蹲在小炉前,用勺子搅动锅里的粥。
季青溪好奇地凑过去看,发现这粥白白糯糯竟然没糊,“我可从没见你下过厨房。”
“没下过不代表一定不会。”闻青迟盛了一碗粥出来,天气冷,食物容易变凉,他把锅盖重新盖回去,“煮一锅白粥能有多难?你病了,吃点清淡的。”
这粥没盐没糖,再喷香季青溪都咽不下去,他从罐子里夹出之前腌的酸菜,配着送了粥。
季青溪喝完了粥浑身都暖了起来,他脸上带着笑,“闻青迟,我们去镇上买点东西吧?”
“不是嫌冷?”
“是冷,可今天是除夕,一个人凑活就过了,两个人还是有点折腾的必要的。”
闻青迟自然的接过碗去洗,这种活儿一回生二回熟,他没意见,“好。”
得益于这大半年的实践操作,有厨艺天赋的小季做饭水平突飞猛进。
去了一趟市集,再回来就是一通折腾。
对联和福字是闻青迟买了红纸回来自己写的,小院面积小,灯笼就只买了两个,就挂在屋檐下。
因为是过年,鸡鸭鱼猪一样都没少,鸡和鱼自家有养,鸭和猪肉才从镇上买了些。
青菜不用买,季青溪在院子里搞了大棚,没有科技辅助调节温度,但寒冬腊月的也还是有几样能活。
干果点心也买了,过年哪能没有一点零嘴呢。
此世之人过年还有穿新衣的规矩,鉴于两人都穷,衣服也还够穿,这一点还是能省则省。
除夕有许多讲究和习俗,然这二人一个修仙的一个异世来的,那些东西统统忽略,只留了对联和年夜饭。
从白天折腾到入夜,这一顿丰盛的晚饭总算是齐整。
一座小院,一桌饭菜,两人对坐,各自端起手边的杯子虚虚一碰。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季青溪眉眼带着生动的笑意,“愿新年,胜旧年。”
闻青迟把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同样笑道:“愿新年胜旧年。”
年夜饭吃完,残局是两人一起收拾。
接下来是守岁。
季青溪煮了一壶热茶,小泥炉端到了客厅里煨着水,旁边放了一碟干果和点心。
他们好像从来没有问过对方有关家人的事,但是心里都大约明白彼此都是孤身一人。
两抹孤魂挨在一起过了个年,怎么不算缘分?
没有别的娱乐消遣,季青溪翻着他看了很多遍的农书,闻青迟闭着眼调息。互不打扰,时光也算静好。
新旧年交替的那一刻,季青溪虔诚地闭上眼。
舅舅舅妈,我在这里也一样会活的好好的,千万别担心我。
而闻青迟却睁开了紧闭的眼睛,把身侧之人的模样纳入眼底。
没有人知道他想了什么,只能从他一瞬间变得柔软的目光里揣测出他此刻或许也是完全放松的。
“新年了。”季青溪咔嚓一口咬破花生壳,从里剥出穿着红衣服的花生米,含糊道:“闻狐狸,新年好。”
闻青迟拿着杯子喝下一口热茶,茶叶品质并不好,但他直接忽略了这些,回了一句“新年好,季青溪。”
这是季青溪在修真界过的第一个年。
这也是闻青迟这四五载过的第一个年。
从陌生到熟悉,从惊心动魄的逃亡到岁月安然的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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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冷的人总是会觉得冬季格外漫长,开了年以后温度慢慢回升,之后又是一场倒春寒。
今年又多雨,季青溪只觉痛苦,雨天的浪漫他不是get不到,只是这种天气一次两次的好说,天天连着没完没了干什么都不方便还谈个屁的浪漫。
小季:龙王,快收了神通吧。
闻青迟外出的频率变高,有时候会接连几天不在,他不会交代自己的去向,季青溪也懒得问。
闻狐狸神出鬼没的跟他其实也没啥关系,他日子过的好好的,完全没必要主动掺和对方的恩恩怨怨里去。
春日多雨,季青溪是被轰隆轰隆的雷声从半夜吵醒,那动静堪称物理意义上的开天辟地,电光穿过云层劈到地面,赫然是一道一道的地闪。
睡前留着透气的窗缝被骤然变大的风雨拍得啪啪作响,房间内的格局是床靠着墙壁摆,外侧那边临近窗户。
冰凉的雨从窗外吹进来,季青溪被雨糊了一脸。
他爬起来把窗户封死,正想回去继续睡却突然听见一阵压抑的低喘。
闻青迟?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青溪犹豫片刻,摸过火折子借着光走出了房门。声音并不是从对面房间传来,他往前走了几步,猝不及防又被风雨刮了一身。
门竟然都没关,外面电闪雷鸣的,而半跪在地上的人浑身湿漉漉,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按着胸口,胸腔里溢出一声声喘息。
“闻狐狸?”季青溪飞快地跑过去蹲下,外面的闪电根本不间断,轻易就能照亮闻青迟满是冷汗的脸。
闻青迟似乎是很疼,一身的肌肉紧紧绷着,抓在衣服上的手指深陷在湿透的布料中,一下又一下痉挛。
虽然这狐狸从认识以来脸色就不怎么好,可这样狼狈的样子季青溪也就见过一次,上回是两人在南州掉进江里,对方也是一副马上归西的状态。
季青溪先去关好了大门,再跑回去扶起闻青迟,“你怎么了?我能帮你什么吗?”
闻青迟哇啦一下吐了一大口血,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身侧的少年身上。
他意识还没有模糊,撑着季青溪的肩膀缓缓地站起来,满嘴都是血腥味,“旧伤,没事,死不了。”
季青溪费力地扶着他回到他的房间,他们修士怎么疗伤他不清楚,想了想跑出去拿了干的布巾回来盖在了闻青迟头上试图给他擦一擦水。
滴滴答答的,一路都是水痕,不知道淋了多久。
闻青迟伤成这个鬼样子肯定是不能乱动灵力了,季青溪看他一时半会儿真死不了才敢离开。
“你先待会儿,我去给你烧些热水,等下洗一洗换身干净衣服。”
他一溜烟就跑了出去,闻青迟的手才抬起几个指节,愣是没拉住。
他想说冷水也没事,他怎么样都是修士之体,没有必要用热水,可到底是没力气喊人回来。
按照季青溪的意思洗了热水澡换下了湿衣服,闻青迟被扶着半躺回了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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