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军迟钝的看了眼李培强，才知道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并不是因为有人要五千双皮鞋，还以为李培强要说的是工人开始怀疑厂子里没钱了。
“咳咳咳。”
尴尬的他咳嗽了几声，重新坐回位置上：“你刚才说有人要五千双皮鞋？”
“是......是啊。”李培强讷讷的点了点头。
侯军沉思片刻，问道：“打听到是什么人了吗？”
“打听过了，只是......”李培强一脸为难，解释道：“厂长，现在很多小厂子都在找这个大老板，我们销售科也出去打听过了，就是找不到人在哪里。”
“找不到人？”
闻言的侯军也微微蹙眉。
温城也就这么大，这个消息这么多人知道，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但是现在江南皮革厂的情况，侯军很清楚。
如果能够卖出去这五千双皮鞋可以缓解厂子里的资金压力，要是能够达成长期合作，那完全可以解决库存问题。
咚咚咚！
就在侯军想事情的时候，厂长办公室的门又被敲响。
“进。”
咔嚓！
一个女人走进了办公室，侯军见状微微一笑：“徐主任啊，你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错，来人正是会计主任徐云。
徐云走到厂长办公桌前，微微叹气道：“厂长，我们厂子里账面上已经没钱了，马上要发工资了，而且厂子里的原料也要结算货款了。”
闻言的侯军本来微笑的脸，立马换成了菊花脸。
微微肥胖的脸都快皱到一起了。
“徐主任，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徐云摇头叹息，将手里的一份财务报表放在了侯军面前道：“我们现在所有的钱都压在库存上面，还有一部分的货款结不回来。就我前几天从杭城结算回来的货款，还不够付一半的原料钱的，更加别说工资了。”
“还有一个月我们贷款第一期就要还款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头。”
额......
听见又要付原料的钱，还要付工人工资，最主要贷款还到期了，侯军整个人都郁闷的不行。
突然觉得偌大的国营江南皮革厂好穷。
但是面对销售主任和会计主任，他做厂长的肯定不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叹气问道：“李主任，刚才你说的那个大老板务必给我找到，请到我们厂子里来，不......找到人来告诉我，我亲自上门。”
“是。”李培强重重的点头。
他也知道厂子现在困难，如果过了这个难关，先不说自己位置能够保住，说不准还能够得到厂长的赏识，再上一层楼也不一定。
如果完不成，到时候自己工资拿不到不说，说不准江南皮革厂都要倒闭清算。
徐云闻言，皱了皱眉：“厂长，什么大老板啊？”
面对会计主任，侯军还是非常客气的。
不过客气的不是会计主任这个位置，而是徐云的背景。
“徐主任。”李培强微微笑了笑，替侯军解释道：“厂长说的那个大老板，就是最近温城到处传言要收五千双皮鞋的那个大老板。”
“五千双皮鞋？”徐云蹙了蹙眉。
虽然按照江南皮革厂来说，五千双皮鞋并不是很多，但要是做成这笔生意，最起码能够缓解原料货款和工人工资了。
“对。”
李培强似乎很兴奋，说道：“厂长的意思，找到这个大老板，说不准可以谈下长期合作。能够吃下五千双皮鞋，说明这个老板实力不小，如果长期合作的话，我们厂子里库存问题就能够彻底解决了。”
听见这话，徐云也是认同的点了点头。
侯军忽然想到徐云的背景，想了想说道：“徐主任，你看能不能通过你的关系，帮我们查查这个老板现在住在哪里？”
“李主任他们销售科去打听过，就是没有打听到这个老板具体的地址。”
为了让厂子能够活起来，徐云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好。”
也就是这样，江南皮革厂也加入了寻找叶北平这个大老板的行列之中。
而江海拿着叶北平给的五十块钱，找到了一家国营宾馆。
开了一个三天的房间，还吩咐前台说如果有卖皮革的询问，就通知自己。
不得不说，江海办事真的不需要叶北平操心。
根本不需要叶北平说的那么详细，江海就猜测到了大概，做事也是有模有样的。
如果是江河来的话，根本不会跟前台交代这些，想到能够住在国营宾馆，已经是兴奋得不行，估计自己的目的都能忘掉。
也就是江海刚办理入住。
这个消息就已经传到了一些关系户的耳朵里。
几天的时间，各大厂家为了快速寻找到这个大老板，几乎动用了自己在温城所有的国营宾馆和大酒店的消息。
还没到傍晚，江海就接到了服务员的消息。
“江先生您好，楼下有一个叫魏大明的找您，好像是温城第一皮鞋厂的。”
江海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了，对面前的服务员说道：“请他上来吧。”
原本想自己下去的，毕竟人家是皮鞋厂的代表过来，自己下去才礼貌。
但江海又来一想，花了这么多钱开了房间，要是不给来的人看看，好像挺对不起叶北平这些钱的。
所以就让对方直接来房间谈比较好。
咚咚咚！
没过几分钟，江海的房门就被敲响。
他上前打开了房门，看见穿着一身西装的中年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您好，我是温城第一皮鞋厂的销售主任，我叫魏大明。”魏大明直接自报家门，还上下的打量了一番江海。
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穿着西装，魏大明这才放心了。
这个年代做生意之前，总喜欢先打量对方的穿着，然后再看对方开的什么车。
现在看见江海穿着西装，而且能住十来块钱一晚的房间，绝对是一个大老板。
说明在温城传的那些消息是真的。
江海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直接转身往房间里走：“进来吧。”
这样子要是被叶北平看见，绝对要竖起大拇指。
一个国营厂的销售主任谁不笑脸相迎，谁不恭恭敬敬的？
江海却直接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就甩给人家三个字，这份霸气，这种气质是江河永远学不来的。
要是江河在这里，早就弯腰鞠躬，握手笑吟吟的请别人进门了。
当然，这也是叶北平告诉江海的，不需要给这些国营厂代表面子，怎么开心怎么来，只要不打他，不骂人，怎么样都行。
这就是谈判技巧。
果不其然，魏大明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珠子飞快的转着。
他走哪都是别人恭恭敬敬的，今天碰到对他这个国营厂销售主任一脸不屑的还是少见。
除非......
想到无数种可能，魏大明跟上了江海的脚步。
待两人坐到窗边的椅子上，江海也没有要主动倒茶的意思。
“魏主任，你来找我是因为五千双皮鞋的事情吧？”江海有模有样的翘着二郎腿。
这些之前叶北平都培训过，怎么样装一个大老板。
江海还特意问叶北平为什么不自己来。
不料叶北平说，他只做幕后。
魏大明看江海坐姿，加上面无表情，特别是说五千双皮鞋的时候那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瞬间让他有了压迫感：“那个......江......江先生，我们厂长听说您需要五千双皮鞋，所以就让我上门来叨扰了。”
见江海没有回话，他只能继续说道：“我们温城第一皮鞋厂是一家新厂，也是国营厂。而且我们厂的设备都是国外进口的，产量和质量肯定没话说。”
说到这方面的时候，魏大明非常的自豪。
要知道全温城只有他们第一皮鞋厂和江南皮革厂才有这样的进口设备，而且是他们厂有了之后，江南皮革厂才贷款去进口的这一批设备。
现在江南皮革厂因为进口了这一批设备，导致工厂账户上的现金流都快花完了。
虽然产量他们厂子不及江南皮革厂，因为新开的缘故，并没有招聘那么多的工人，所以负担也比江南皮革厂小多了。
闻言的江海依旧是面无波澜，随口问了一句：“你只要说价格就行，不需要告诉我你们厂子的情况。”
“我就看重两点，价格低的和有账期的。”
价格低，字面意思，就是谁报价低就要谁的。
账期！
魏大明听见这两个字，瞬间皱眉。
因为账期就是先货后款，有一些可能会给你点预付款，但是很多都是预付款都不给那种。
也就是因为这种状况，国营厂之间出现了很多的三角债，五角债。
最终因为这些债务，直接拖垮了很多的厂子。
魏大明身为销售主任，当然知道其中的风险，而且他们还是新厂，其它厂子为什么会经营困难，他们厂刚建立的时候，就开会讨论过。
“那个，江先生......这个账期是多久？你们的公司名字又是什么？有预付款吗？而且......”
听了魏大明的话，江海揉了揉眉心。
其实是这些叶北平都没有跟他说过，现在这么多问题，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江先生，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魏大明见状，关心的问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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