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刚借调过来没几天，也不知道自己能拿多少钱，但看这架势，怎么也不可能比已经退休的赵师傅拿的少。
心中既兴奋，又感慨。
电子厂十年前也是这样啊！
这几年大家过的都是啥样，老金心里太清楚了。
二色织跟曙光电子厂情况类似，都是先辉煌、而后没落。
几个人边吃边聊，话题也基本上都是围着两个厂之间的变化，大家谁都没想过，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厂，居然因为被同一个老板收购，而走到一起。
“小宋，问你个事。”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感情越发熟络，有些话老金也好意思说了。
小宋放下筷子，点头道：“金师傅，你说。”
老金酝酿了一番，道：“我有个同事，比我还大一岁，老大学生，但他不是电工，是搞美学设计的，画画很有水平！但是这么多年抑郁不得志，那真叫喝口凉水都塞牙。”
“八十年代，因为画画好，还被出版社借走画小人书。”
“当时人家出版社要留他，但出版社工资低啊，那会儿电子厂正红火呢，工资福利是出版社的两倍还多，老哥说啥也不肯留下。”
“然后就回厂了，但回来以后也不受啥重用，当年鲁厂长推出录音机项目，花钱让外面的人设计，也不用他，说他不懂电子。”
“这还没啥，五年前他媳妇好好的从楼梯上摔下来，瘫痪了。”
“一儿一女都有工作，谁也不愿伺候，也就偶尔跑一趟来看看，可把那老哥给拴住了。”
“刚才老赵师傅说的久病床前无孝子，我是深有感触啊！”
“我就是想打听打听，咱们这边要不要这种搞设计的？让那老哥也赚点钱，是吧！”
“他那日子过的……我俩住一栋楼，嫂子是个挺热心的人，以前得空了我们哥俩经常坐坐，最近几年，我俩说话都少了。”
小宋尴尬的笑了笑，他倒是也想帮个忙，可自己就是一普通职工，这种事他说了也不算呐。
老赵师傅抬头问道：“他现在干啥呢，有啥级别吗？”
老金摇摇头：“老哥是科员岗，但电子厂设计部门已经取消很多年了，他现在就负责后勤，说好听点是后勤，说不好听的就是个库工。”
“现在厂里到处都在传，今后科室要大合并，科员要么内退，要么下车间，宣传部不是已经取消了吗。”
“老哥日子更难过了，前天下班回去，还在楼道里跟我聊了十几分钟，就是想看看来这边工资咋样，他也有想法。”
显然，这个事已经超出了他们几个的能力范围，。
小宋摇摇头：“我们跟领导都说不上话，想帮都没办法帮。”
赵师傅想了想：“我跟小钱熟，改天有空了，我给小钱念叨念叨这事，看他能不能给陈老板递个话。”
“小钱是谁？”
老金好奇的问道。
赵师傅笑了笑：“小钱叫钱报本，一车间主任。不过在纺织厂，老钱是在陈老板那儿最有面子的。”
“报本”这个名字，还是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老钱他爹给他临时起的，老钱六岁以前，都叫钱小四。
小宋脑袋朝前探了探，小声道：“是！我听好几个人说过，老钱到陈老板办公室谈事，每次出来，陈老板都亲自送到楼梯口。谭厂长他们都没这待遇……”
“那感情好，我先替陆老哥敬大家一杯……”
…………
客厅，欧阳锦曦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座机正给老妈打电话。
她今天的状态，跟前些日子去深圳相比，真是天差地别。
“具体细节还没谈啦！”
“但据我所知，现在裴映雪的工资绝对是超过五千了，我的待遇总不会比她差吧。”
欧阳锦曦斜靠在沙发上，昂起的俏脸上充满了自信：“其实工资什么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的事业，只要陈元生肯投资，连锁酒店的产业价值，超过那个千纸鹤服装，是分分钟的事情。”
电话那头，南舒红的语气也轻松了不少：“你呀，先别高兴的太早。陈元生为啥要给你一年的时间过渡，其实也是想看看你的能力，如果你没做出点成绩来，后续的投资大概率就没了。”
欧阳美女眨了眨眼睛，咬着嘴唇深吸一口气：“知道了妈，我也算是经历过人生低谷，明白机会难得，一定会好好把握的。”
两人又聊了几分钟，快挂电话的时候，南舒红才问了一个很敏感的问题：“你俩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当今这个社会，关心女儿如何去当情人的，南舒红大概率是第一个。
但这是个捷径。
女孩子长的漂亮当然是好事，但如果背后没有家庭背景支撑，大概率掀不起什么浪花。
再直白点说，有钱你都未必能保住。
欧阳锦曦俏脸泛红，小声道：“昨天晚上，我和一位叫余晴的姐姐在陈老板的别墅讨论连锁酒店的事，讨论的太晚了，我就在别墅住了一夜。不过啥都没发生，我自己住一间卧室。”
“余晴是干嘛的？”
电话那头，南舒红说完之后，点了一支女士香烟。
“我也不清楚她的背景，但是她长的很漂亮，现在是二色织的副厂长，不过我觉得她似乎没什么文化，典型的傻白甜，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欧阳锦曦把昨晚跟余晴接触的过程说了一遍，当然略过了她晚上听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
南舒红吐了口烟气，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不要轻敌，也不要被表象所欺骗。陈元生既然安排她跟你合作，必然有其用意。这样……”
“这段时间你多跟那个余晴联系，了解一下她的性格和底细，然后告诉我。”
“我帮你分析一下，以后该如何与这个人相处。”
欧阳锦曦愣了一下，疑惑的努了下小嘴：“妈，没必要这么认真吧，余晴看起来蛮好接触的。”
“哼！”
电话里传来南舒红的冷笑：“锦曦，不要再幼稚了，其实我替你选择了一条看似是捷径，但其实很难的路。这条路走好了，你前途远大，风光无限，走不好只能黯然离场。”
“不信的话，咱们可以赌一把，我赌你半年之内上不了陈元生的床。”
话说的如此直白，欧阳锦曦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南舒红换了个语气，道：“行啦，给你说的有点多了。既然陈元生那边已经给了你方向，你就尽快去做，我这边也替你想想办法。”
“顺便提醒一下，虽然你很讨厌裴映雪，但不得不说，陈元生很会选人，裴映雪那丫头有个特点，老板一百分的要求，她总要完成一百二，有时候你想训斥她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要想超过裴映雪，你很多事必须做老板的要求在前面。”
“比如现在，在陈元生还没有接手酒店之前，如果你就能拿出一份方案，不管这份方案好不好，是否实用、乃至漏洞百出，都没关系，你拿出的是一个态度。”
“锦曦，这是事业，也是机会。”
“我活了四十多岁，见过很多有成就的老板，他们绝大多数是普通人，并没有多高的智商和学历，大都是抓住了一次机会，然后一飞冲天。”
“普通人的一生哪有那么多机会，如果人人都能抓住机遇，这个社会百万富翁早就遍地走了。”
欧阳锦曦又被老妈上了一课，这些内容都是学校教科书里没有，老师也不不会讲的。
“知道了妈，我会努力做好的。”
“嗯，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进展了，及时跟妈打电话，孩子，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挂了电话之后，欧阳锦曦俏脸上表情古怪，在沙发上楞了很久：这什么世道，当个情人都这么难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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