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把手机放到耳畔，一边加快脚步离开熙熙攘攘的菜市场，走到较为安静的路边。
“喂，钟理？”
“是我。”钟理顿了顿，问，“佳芮，你最近还好吗？”
“我很好，谢谢关心。”
这一个月来，她都没有主动联系过钟理，倒是钟理，是真的很担心她的状态，往往隔一周左右就给她打一个电话，问问她的近况。
她本以为这次钟理也只是日常问候，没成想却听到他的下一句。
“佳芮，有些事，我想告诉你。”钟理声音低缓，听起来很平静。
“嗯，你说。”
电话那头却沉默了。
苏佳芮疑惑，手机更紧地贴在耳边：“钟理？”
“嗯，我在。”
苏佳芮：“你说吧，我在听，是有什么事吗？”
“嗯。”钟理语气有些迟疑，说，“最近这一个月，我雇了私家侦探调查楚明洛。”
苏佳芮一怔：“你、你说什么？”
钟理：“对不起，佳芮，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私下雇人调查他。但是，我这么做，也是想帮你调查出事情的真相。”
苏佳芮静默了会儿，说：“嗯，我明白，我的事让你费心了。”
钟理：“不用这么说，你的事，我一向是很关心的。”
一时间，两人在电话里都默契地没有说话。
钟理转回主题，开口：“关于调查的结果，我想告诉你。”
苏佳芮轻轻地：“嗯。”
钟理：“私家侦探给我整理了份调查报告，他本人也跟我详细谈了调查对象楚明洛的情况。从他口头和书面的叙述中，我觉得这份调查结果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信的。”
苏佳芮：“嗯。”
“最后，侦探和我共同得出的结论是……”钟理说，“楚明洛是同性恋者的概率非常低。”
苏佳芮：“嗯，我知道了。”
钟理听她的语气里没有半点起伏，平静得不可思议，便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苏佳芮目光柔和地看着前方道路上的车水马龙，唇角微弯：“我很清楚他不是同性恋者。”
钟理轻轻“啊？”了一声，有些惊讶，不禁问：“这段时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苏佳芮：“准确地说，是忽然之间知道了很多事，让过去被我忽略的种种都找到了答案。”
钟理意识到苏佳芮没打算跟他细说，便识趣地不多问，接着说下去：“据私家侦探说，楚明洛这一个月以来，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也很单调，除了去工作，基本都在家里宅着，偶尔会到附近的超市买点东西，期间虽有和朋友一起聚餐，但都只是正常社交，完全没有逾矩行为。侦探跟踪他的这段时间，实在瞧不出有任何与同性恋者相关的行为迹象，而且，他的生活方式很健康，很自律，对待工作也很努力，听侦探说，他经常在一天之内跑两三个地方去试音，或者配音。”
听到这里，苏佳芮内心泛起一阵酸涩。
钟理：“我这里的调查报告里有楚明洛这一个月的行动轨迹记录以及照片等资料，你要详细看看吗，我可以拿给你。”
苏佳芮：“不用了，你能得出这个结论，想必已经把这件事研究得很清楚了。”
“佳芮，”钟理顿了顿，说，“我们都误会他了。”
苏佳芮：“嗯，我知道，我会想办法补救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而后缓缓开口：“佳芮，你是打算和他复合，对吗？”
“我已经和他复合了。”苏佳芮又补充道，“就在几个小时前。”
电话那头再次静了下来。
苏佳芮意识到什么，眉头轻蹙，开口：“钟理，我……”
“佳芮。”钟理轻笑着打断她，“恭喜你们。看来，就算没有我这份调查，这点小误会也无法阻止一对真正相爱的恋人在一起。真挺好的，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所在，我替你高兴。”
苏佳芮明白此刻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了，她抿唇微笑，只简短地表达：“谢谢。”
“其实……”钟理话到嘴边，再三犹豫，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除此之外，我还让侦探调查了下他的身世，你要听吗？”
听着钟理话语里透出的谨慎且凝重的意味，苏佳芮不由心间一紧：“他的身世，怎么了？”
——————
门外的铃声响起，苏佳芮快步从饭厅跑到玄关去开门。
“佳芮，我来啦！”迎面而来的是楚明洛脸上灿烂的笑容。
苏佳芮笑着侧身把楚明洛让进来，说：“我刚做好饭，你就来了，时间正好。”说着，她打开鞋柜，把一双崭新的男式拖鞋放到他脚边，示意他穿上。
楚明洛看到这款新拖鞋，疑惑问道：“之前我来时一直穿着的呢？怎么突然换了新的？”
“之前的那双还在鞋柜里放着呢！不过……”苏佳芮笑着朝他眨眨眼，说，“那双都是给来这里的一般客人用的，我想了想，现在还给你用那双实在太不合适了，就给你换了新的，现在这双是专给你用的男友拖鞋。”
楚明洛一听，瞬间心花怒放，整个人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傻愣住了。
苏佳芮噗嗤一下笑了，拉住他的手：“喜欢这双新拖鞋吗？”
楚明洛凑上前，把苏佳芮抱进怀里，头埋进她的颈窝，轻轻蹭了蹭。
温热的气息和绒绒的毛发挠得她的脖颈微痒。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清爽味道，心中眷恋无比，嘴上却柔声嗔怪道：“怎么突然像只小猫咪一样爱蹭人呢？”
“佳芮。”楚明洛像没听到她的嗔怪，继续用脸颊来回蹭着她颈窝上的肌肤，声音低哑，“你知道的，男朋友这个词，对我的杀伤力有多大。”
楚明洛本来声音就很好听，这会儿他把声音压低，带着磁性，同时又充满荷尔蒙的魅惑力，令苏佳芮不禁脸红心跳。她无意识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轻声中含着笑意，“那你这个男朋友以后要慢慢习惯了。”
“为什么？”楚明洛闷着声问，“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为什么？是因为你知道我是为了你才拒绝了《那年霜雪》，你心里内疚，所以……”
“不是的。”苏佳芮坚定地打断他，“就算没有《那年霜雪》这件事，我们的冷战都不会长。”
楚明洛心中困惑，松开她，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什么意思？”
苏佳芮忍不住低骂了他一句：“你真是个傻瓜。”
楚明洛一怔：“啊？”
苏佳芮脸上稍烫，微低着头，避开他的眼神，喃喃道：“因为我喜欢你啊！”
这句话声音虽低，楚明洛却清晰捕捉到了，心里直乐开了花，回道：“我也喜欢你。”
苏佳芮依然红着脸，不敢对上他的眼神：“那就是喽。”
楚明洛深深地望着她，声音盈满了浓情蜜意：“那我明白了，我们都喜欢着对方，所以，不管发生什么，最终还是会在一起的。”
苏佳芮羞涩地看了他一眼，坚定地点头：“嗯。”
“可是，”楚明洛皱眉，心中仍有顾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同性恋者吗？我怕你心里始终会有这么根刺，对我无法放下怀疑，你带着这样的疑问跟我在一起，你会不开心的。”
苏佳芮摇了摇头：“我现在对你没有任何怀疑了。”
楚明洛有些不解：“为什么？”
“来，我们先吃饭吧！”苏佳芮拉着他的手，把他带往饭厅，“你辛苦工作了一天，现在一定饿了，先吃饭，其他话一会儿再说。”
两人坐在桌对面，苏佳芮盛了碗汤，递到他面前：“来，喝汤。”
楚明洛闻了闻汤汁浓郁的香味，看向苏佳芮，说：“我真幸福！”
苏佳芮：“这就幸福了？你还挺容易满足。”
楚明洛看着她，热意涌上了眼眶，说：“你知道吗？就算你现在就在我面前，我能抱着你，能尝到你为我做的饭，可我还是觉得，这一切很梦幻，不敢相信。”
苏佳芮认真地注视着他，说：“楚明洛，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幻。”
楚明洛犹豫着，还是把心底的话问出口：“你确定，你还是选择我吗？”
苏佳芮：“什么意思？”
楚明洛垂下眼眸，带着几分落寞神色：“明明……钟理比我优秀太多，你可以……再想想。”
“你这是什么话？”苏佳芮说，“楚明洛，你听好了，无论在别人眼中，还是在我心里，你都非常优秀，我不许你妄自菲薄。”
楚明洛怔怔地看着她。
“你应该很清楚我这人的性格。”苏佳芮话语坚决，“只要我决定好的事，就一定是深思熟虑过了，我选择的人就是你，楚明洛，这点你不应该质疑我。”
楚明洛：“我没有质疑你，我只是……太患得患失了。”
苏佳芮：“对不起。”
楚明洛看着她。
苏佳芮：“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问题，才让你有患得患失的感觉，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女朋友。”她说着，鼻尖酸涩，“今天我在菜市场入口，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连你平时最爱吃什么菜都不知道，我这个女朋友太失败了。”
“不是的。”楚明洛一听，着急道，“你很好，真的，我平时什么菜都吃，没有特别偏爱的东西，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苏佳芮脸上漾开笑容：“那就快吃吧，我们再说下去，菜都要凉了。”
楚明洛：“嗯。”
桌上满满的四菜一汤，看着楚明洛吃得香香的模样，苏佳芮也开胃了许多，心中诸般复杂的心绪好像一下子也烟消云散了。
这一刻，她无比确定，她最想要看见的人就是他，想一直和他待在一个空间里。
她真的好喜欢他啊！
——————
吃完饭后，楚明洛抢着收拾碗筷拿去厨房里洗。
看着楚明洛在洗碗池前忙碌的背影，苏佳芮忽然起了个“色心”。
她想要趁他不备，冲到他背后抱住他的腰。
之前他们虽是恋人，平时会牵手，会拥抱，但她和他之间好像总有那么一条界线，无法更亲密。
可是，想到自己即将要这么做，她还是难掩羞涩，心跳加速。
她很少这么主动与人亲密。
要不还是算了吧，她不敢。
但……她心中又蠢蠢欲动，她很想上前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背上，甚至……想吻他。
百般纠结之下，最终，还是理性为情感让了路。
她清楚知道他爱她，这最大程度上给予了她付出行动的勇气。
——————
楚明洛万万没想到，在他正洗碗的时候，背后忽然紧贴上来的温软一下子扰乱了他的心。
刹那间，他身体整个僵住了。
一双纤细白皙的手似是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缓缓从背后攀上来，圈住了他的腰。
“佳芮……”楚明洛喉结上下滚动，呼吸完全乱了。
苏佳芮把脸颊贴在他背上，轻声：“嗯？”
“你……”
“我就是想抱你了。”苏佳芮说，“没关系，你继续洗吧！”
苏佳芮双手指尖在他的腰腹处轻轻柔柔地摩挲了几下。
这隔着衣料的酥痒触感……
哪还能洗得下去！
楚明洛沾满泡沫的手停滞在了洗碗池的水中。
楚明洛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你这样，叫我还怎么洗？”
下一秒，他打开水龙头，快速冲干净了手上沾染的泡沫。
随即，他紧扣住她放在他腰腹上不安分的双手，转过身，深深地凝视着她，眼中暗涌着某种浪潮。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的呼吸间，似乎有什么在悄然燃烧，将周身的空气慢慢煮沸。
苏佳芮此刻脸上滚烫，心脏跳动得快要溢出胸腔了。
两人身前是彼此交握着的手。只见楚明洛把身体一点点地靠近她，两人的距离慢慢被压缩……
苏佳芮看着他的俊脸在她眼前一寸寸地逐渐放大……
她紧张，她太紧张了，与他交握着的手无意识地一下子用了力，指甲紧抓进他掌心中。
感觉到来自掌心突如其来的抓力，在离她的唇只有半寸距离的时候，他倏然停住了。
他意识到她非常紧张。
也许她还没准备好吧，他不应该这么唐突的。
他直起身体，与她恢复了原本的距离，让她缓解刚才的紧张情绪。
苏佳芮快速地眨着眼睛，平复心跳。
两人一时都感到有些尴尬。
楚明洛看着她，低声道：“吓着你了，对不起。”
苏佳芮微垂着眼，慌忙摇了摇头。
她心中懊恼不已，不禁暗骂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啊！本来她刚才的计划就是想吻他的，他都主动了，她干嘛要紧张成那样！
她的过分紧张，连他都看出来了，这下真是羞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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