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露薇利对着苏一点头，“接下来的事，就拜托你了。”
“等等等等等等？！”派蒙双手连摆，“你、你不和克雷薇好好道个别吗？”
“没有必要。”佩露薇利说：“被我的火焰吞噬的东西，会在世间留下某种“余烬”。”
“极偶然也会形成像克雷薇这样有意识的残影，但残影没有学习和成长的能力，就算接触到新的信息，也会在天亮时回到之前的状态。”
她发现了克雷薇的存在后，默认了她留在壁炉之家悄悄照顾孩子们的事。
即便她会不断告诉家里的孩子们她知道的“真相”，给她带去不少的麻烦。
但很快她发现，克雷薇的记忆一直停留在自己最无力最恐惧的童年时期。
她选择将真相告诉克雷薇。
但即使她成功抓住东躲西藏的克雷薇，将真相告诉克雷薇也没有用。
在克雷薇的认知中，家是无法逃离的地方，她无法打破自己的认知。
克雷薇不但不会相信【仆人】说的任何一句话，她的记忆也每一天都会刷新。
她也曾试着使用一些超度的符箓、仪式，或强行让克雷薇接触阳光，但还是失败。
于是克雷薇就这样陷在了循环的时间里，一直重复地品尝着过去的恐惧和痛苦。
而佩露薇利，也是在花了不少时间和布局后，才让苏接下了超度克雷薇的交易。
空动容，心中因【仆人】的谋算而升起的不悦彻底消失。
派蒙看着一脸懵懂的克雷薇，“克雷薇好可怜呜呜呜呜！”
苏直接烧了一大堆好吃的，现场投喂这个悲惨的小姑娘。
夜色已深，荒凉的野外除了她们再无旁人，佩露薇利的身边突然响起了若有似无的童声。
“噫！”派蒙马上抱住苏的胳膊，“我就说那时候不是错觉！”
苏看看怂怂的派蒙，再看看克雷薇，搞不懂派蒙为什么不害怕克雷薇这个真鬼魂，却怕比克雷薇更弱小的残影。
派蒙：“因为克雷薇是好孩子啊！”
苏：“也对。”
她们通过佩露薇利的讲述而认识的克雷薇，确实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想伤害他人的好孩子。
空看着出现在佩露薇利脚边，长得有些像苏剪出的小纸人，又有些像暗淡火苗的那些存在。
它们会互相追逐着嬉闹，也会围在一起哼唱着模糊的童谣。
这些就是被佩露薇用火焰烧却后的剩下的，壁炉之家孩子们的余烬。
佩露薇利垂眸看了看在自己脚边绕圈的余烬们。
这些年里倒在她手里的人越来越多，她渐渐能听到各种各样的声音。
尖叫、哀嚎与咒骂经常会把她从梦中吵醒，但她早已习以为常。
毕竟她很少体验到值得留恋的美梦，梦里大多都是赤月与荒野。
但后来这些暗淡火苗般的余烬会哼唱模糊的歌谣，将那些杂音驱散掉。
她能通过他们的声音判断出他们生前是谁，但从来不会叫他们的名字。
因为余烬的数量不是一成不变的，每过一段时日都会有一些散入地脉。
不必勾起留念，也不必诉说再见。
苏撒下几张小纸人，用巫女的法术将余烬们承载其中。
聚合在小纸人中的余烬们扭了扭单薄的身体，在发现克雷薇身边的糕点后，扑过去畅享美食。
做完这些后苏拍了拍手掌，看向佩露薇利，“克雷薇会是“特别的余烬”，不仅仅是因为你特殊的火焰，还因为你内心深处的想法。”
佩露薇利沉默不语。
她比谁都更清楚，克雷薇是因为她未察觉的执念而被“制造”出来的存在。
但那并不是真正的克雷薇，她只是克雷薇残留的一小段记忆而已。
“可是我“唤醒”了她啊。”苏说：“人类的灵魂由梦想、意志以及记忆构成。等到超度完成，小克雷薇会带着她知道的事回到地脉中的克雷薇那里。”
佩露薇利霍然抬眸，看向绞着手期待地看着她很久了的克雷薇。
知道自己得到“聊天许可”了克雷薇非常开心，“真的是佩佩呀！好久不见，你怎么突然长大了？”
“难道说……是我不小心穿越到了未来！”克雷薇发散想象力，“或者是我还做梦？这个梦好棒啊……”
看到这对童年好友终于开始对话，派蒙感动地悄悄擦泪。
“都不是，克雷薇，”佩露薇利说：“是因为你已经死了。”
？？？！！！
派蒙大惊失色，“不要这么直接啦……你看克雷薇都愣住了！”
哇塞！佩露薇利她有哪怕一点点的情商存在吗？
克雷薇怔愣后却飞快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原来是这样呀。”
派蒙不能理解！“为什么你这么快就接受了啊？！”
克雷薇笑着说：“因为是佩佩说的，佩佩是不会骗我的。”
苏心中明悟——即使阿蕾奇诺她已经是个精通说话艺术的完美外交官了，但在克蕾薇面前她一直是那个冷静又理智，直言不讳的佩佩。
“比起纠结“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更好奇未来发生了什么。”克雷薇看向佩露薇利，“可以给我讲讲吗？佩佩，我想知道母亲和我的结局。”
“嗯。”佩露薇利简单讲了克雷薇七岁后直到她十六岁死亡的事。
“在最后决斗中，你主动死在我的剑下，说：“十六年的人生里，我一直在追寻着自由。如今我却发现，我所拥有的唯一自由，竟然是自由选择死亡的权利。””
“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种话，那时候的我，一定很疲惫吧。”克雷薇叹气，又很快微笑起来。
“但就算让我再选一次，我也会这么做的。因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感觉你一定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佩佩，长大后的你，已经是一位很好的“王”、一位很好的“父亲”了。我真的很高兴。”
佩露薇利和小克雷薇的对话结束后，派蒙主动给克雷薇讲起了她们旅行者小队在提瓦特各个国度冒险旅行时的见闻。
克雷薇听得很认真，随着派蒙的讲述一会儿紧张，一会儿大笑。
卸下了一直以来的恐惧和烦恼，现在的她看起来真的非常开心。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消退，天际将白。
苏看向始终坐在废墟的阴影中的佩露薇利，给了她一个眼神。
朝阳逐渐照亮这片残垣断壁，到了该道别的时候了。
“克雷薇，”佩露薇利的声音让克雷薇看了过来，“你曾在阴影中不断反抗，想要推翻壁炉之家。”
“现在，我以执行官【仆人】的身份，宣布对你的处理结果——你已正式被壁炉之家驱逐。”
“今后你不属于这里，也不必被规则束缚了。”
头顶的阴云被风吹走，克雷薇终于站在了熹微的晨光中。
她的身影化作不断消散的柔灯铃花瓣，在纷飞的花瓣雨中，克雷薇和她的朋友佩佩告别。
“能够看到长大的你，真的太好了。”
“佩露薇利，照顾好自己，再见了。”
佩佩轻声地告别。“嗯，来生再见。”
就让她们，在更好的世界中重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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