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梅揉了揉太阳穴。
“婷妹子，你别瞎说，说不定是我记错了，放在别处了。”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替他说话。
“自从大哥来了星城，认识了那女人，就越来越不像大哥了。当年，他围在那女人身边献殷勤，做的那些事你不会忘了吧。
“我想想，户口本，他不会，不会私底下跟那女人去领证了吧。”
苏小梅被这个猜想惊得打了个趔趄，“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唐婷婷也被自己的猜想惊到了。
“我是说，大哥不会是偷偷拿走户口本，准备跟那女人去领证吧。”
苏小梅垂下头喃喃自语。
“不可能，我都说了，我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要是非搅合在一起，就让他分出去单过，一分钱也别想要。文崽，为了那个女人，他能做到这一步？！”
唐婷婷“呲”了一声。
“为了那个徐雅，他什么事情做不出。”
是呀，为了那个徐雅，她那好儿子，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徐雅是厂办食堂的工人，她爸徐长江原也是厂里的工人，几年前因酒后操作机械设备受伤，右胳膊做了截肢手术，病退后整天在家酗酒打人。
她妈受不了家暴，扔下一双儿女跑去了南方，再无音讯。
一开始，院里的人可怜徐雅姐弟，经常接济他们。
可时间一长，大家都有一家子要养。自家的孩子都吃不饱，哪有余粮天天接济旁人呢。
接济的人越来越少。
换作旁人，可能会撒泼，大吵大闹，或者在别人做饭时厚着脸皮凑过去蹭饭，这样脸皮薄的人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可徐雅没有，她带着弟弟一家家登门道谢，说给人添麻烦了，然后去了厂长办公室。
一番哭诉后，厂里破例为这事开了个会，她成了食堂的正式工。
唐家人进厂时，食堂已经成了附近厂小青年的聚集地，长相甜美、温柔可人的徐雅成了他们的“梦中女孩”。
唐文去了一次食堂后，也疯狂迷恋上了徐雅。
要不是老唐狠揍了他一顿，威胁他若是不念书，就离开这个家。有本事惦记女人，就靠自己养家糊口。他怕是高中都不念，天天围在徐雅身边打转。
上了高中的唐文，一放假就给徐雅买这买那，雪花膏，小发饰，甚至漂亮的衣服。
他们知道时，唐文追徐雅的八卦已经在家属院里传得沸沸扬扬了。
苏小梅不信。
就他那点伙食费，顶多能买雪花膏，怎么省也买不起衣服呀。
结果一查，真相，远比她知道的更可怕。
一开始，唐文一天吃一顿馒头，用省下来的钱给徐雅买东西。
后来，不知道是小年轻起哄，还是唐文爱面子逞强，或是二者兼有，他放出话要给徐雅买商场那件五十多块钱的红呢子大衣。
他一个学生伢，哪来那么多钱，于是，他盯上了班上有钱人家的伢子。
唐文出钱让小混混们演了一出戏，他们打劫，他出来当英雄，救命之恩大过天，有钱的伢子成了他的“钱袋子”，呢子大衣到手。
苏小梅知道这个事情后，让他把送出去的衣服要回来。
唐文宁死不从，唐大壮把他狠揍了一顿，说要把他赶出家门也不顶用，徐雅却上了门。
她拿着商场退回来的钱，说都是她的错，哀求他们别打了。她嘤嘤地哭，说不会再跟唐文有任何纠葛，然后毅然转身。
唐文在屋子里不吃不喝待了一天一夜，此后便不再作妖，把钱退给了那个学生，老老实实上学，也跟徐雅断了联系。
再往后，他毕业了，进了厂，也没看出他俩有什么牵扯，直到上周末回家，他说，想娶徐雅。
唐大壮没说啥，苏小梅和苏婷婷却是万分不乐意。
这些年徐雅在厂里的名声不差，行事也算大方得体。可女生更懂女生，虽然她没有谈朋友，但好叔叔、好哥哥、好弟弟一大箩筐。
作为一个“单亲”家庭，她爸整日里酗酒，不务正业，自个工资都不够花。弟弟又在念初中，正是用钱的时候，按理说，他家的日子不会宽裕。
可是看她那红光满面的爸爸，她那身高1米5，体重150斤的壮硕弟弟，再看看她那白皙娇嫩的脸庞，时髦鲜丽的服饰，就知道她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温和无害。
这般女子，她们哪敢招进门来。
苏小梅坚决不同意，还说出了让他分出去单过的话。
他这是知道明着来她不同意，直接先斩后奏。
真是她的好大儿！
唐婷婷知道妈对大哥倾注了诸多希望，这会瞧见她脸上的悲怆，赶紧凑过去扯了扯她的衣袖。
“妈，要不再找找。兴许我想岔了，压在哪个角落没看见呢。”
苏小梅和唐婷婷抱着一丝侥幸，把家里放东西的桌子、柜子、箱子都翻了一遍，死心了。
苏小梅面露感伤，瞬间憔悴了几分。
苏子祁有些踟蹰地开了口，“大姑，也许，大哥只是想岔了。结婚登记得厂里审批吧，应该还来得及。”
苏小梅掩面低声呢喃。
“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拦不住。你哥已经长大了，他有了工作，能养活自己了。若是铁了心要跟她结婚，就让他们出去单过吧。”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进了家属院，无精打采地走向饭馆。
期间，苏子祁和唐婷婷试着转移话题，说些高兴的事情，大姑却是提不起精神，勉强应付，最后，她俩都闭了嘴。
大姑本来想在大厅坐，苏子祁却知道今天这顿饭戏不少，寻了个包厢，这样不至于被别人看好戏。
点好菜，不一会儿，人差不多齐了，除了唐文。
苏小梅强打起精神，给自家男人、公公、外甥和祁妹子、吴磊相互介绍，几人寒暄一番后，菜上齐了，正准备开吃，服务员敲开门，唐文牵着一个女孩徐徐走来。
那女孩扎着个麻花辫，一身纯白的连衣裙，紧紧地靠在他身后。
她长相甜美，看起来柔柔弱弱，我见犹怜。
“妈，我来晚了，这是祁妹子吧。你好，我是你大哥，唐文，这是你大嫂，徐雅。”
“啪嚓~”
唐大壮手里的茶缸子掉在地上，摔了一大块瓷片，茶水也撒了一地，裤腿上的水渍深一块浅一块的。
苏子祁赶紧关上门，把那些目光隔绝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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