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虚空通道的关闭，乐悦月的身影也彻底消失
太宰治脸上维持的笑容也逐渐淡了下去，鸢色的眼眸盯着她最后消失的地方，眼底漠然的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又仿佛汹涌的流淌着不断诡秘旋转的涡流
片刻后，才缓慢垂下眼，纷乱的心绪在反复转圜后陷成了一团乱麻，他像是无可奈何般的勾起一抹苦涩自语道
“明知道是抓不住的梦幻泡影，却还是会忍不住想去证明它的存在啊...”
乐如言无声的走到太宰治身边，斜睨了他一眼淡淡道：“既然知道抓不住，那不如放弃的好。”
“有哦~我一直有在努力放弃哦。”低低的喃喃自语，像是在回答身旁的人，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还沾着血污的手慢慢附上胸膛感受着里面心跳的躁动，太宰治失神般的眨了眨眼，又歪头露出一个似是烦扰不堪的表情叹息的说道
“但是呢...你姐姐真的是又嚣张又狡猾啊，所以...要是没有她在...就好了...”
乐如言侧身看向太宰治，神情危险的眯起眼道：“如果你想重启世界，就不会做这些多余的事，如果你是想伤害我阿姐，那我现在就会杀了你。但...”
说到此处乐如言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只是想忘记....是你的话，我想我阿姐应该会满足你。”
太宰治双肩一塌，吐着舌头蔫儿蔫儿道：“才~不要！主动选择忘记这种事情跟傻瓜蛋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如果连我也忘记了，那些记忆，就真的彻底消失了吧.....”
呼出一口浊气，太宰治又重新直起身，抬脚迈步走道：“走吧，阿言，事情还没结束。嘁，难得给中也一次耍帅的机会，居然还被一只白毛大猩猩抢了，真是没用。”
乐如言面无表情的看着走在前方的背影，手中笛子静静摩挲了好一会儿后，才悄然放下，迈步跟上。
.............
四面封闭的房间内贴满了各种符文，地面上一盏盏昏黄的灯将封印室照的通亮。
身着连体紫衣长裙的少女倒仰着坐在一摇一晃的木椅上，修长的双腿压着裙摆懒懒散散的搭在椅背上悠闲晃荡。
少女一手随意搁置在石砖地面上保持平衡，一手轻轻投掷出纸飞机，任它在两道粗壮的麻绳和黄底黑字的符文之间的空隙中来回穿梭。
半阖的眼眸无聊的随着纸飞机的飞行轨迹慢悠悠的转动着，脑海中却在把送她纸飞机的那个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
现在的乐悦月手握文豪世界里最后一纸书页，and，一个能支配下位者精神的最强异能兵器。
but！麻烦请来个人告诉她，使用说明书在哪里？她又要怎么做怎么写才能符合逻辑不浪费一点空余的将两个世界融合在一起？
莫西莫西~太宰治你这个狗东西~，就这样放心的把最麻烦最费脑的事情交给一个最不喜欢动脑子的人手里了吗？
就tm不能打个草稿，再一起交给她吗！！再不济，阶段计划书或者一份最简单的计划报告至少做一份出来啊混蛋！
悠悠荡荡的纸飞机落在少女的手中被一把攥的变了形，乐悦月黑沉着脸，周身爆发的气浪将地上的烛灯与四周的符文吹得明明灭灭，飘飘扬扬。
还一件事，虽被暂时搁置，但乐悦月也牢牢记在了心上。
在白雾弥漫过来两面宿傩出现的那一刻，乐悦月突然想起了被抛到脑后的童磨。
虽然有束缚的约束，但在穿越回到横滨后，乐悦月不相信童磨会乖乖巧巧待在无限城毫无动静。
即便现在沉下意识进无限城能清楚的感知到童磨的存在，但乐悦月却不再相信了。
幽紫的眸色一沉，乐悦月猜测或许在更早的时候，他便早早逃离了她的掌控。而她却还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啊呀~还真是悠闲啊。”
紫眸微动，乐悦月看向从上方缓缓降落的白发男人，无声的从胸膛呼出一口闷气，才起身端正坐好。
也不能说有多端正吧，只是将翘在椅背上的脚点到了地上将椅子蹬的后仰，替代的手肘搭上了椅背，身子也依旧如柔软的蛇一般懒散的靠着。
乐悦月单手掩着红唇打着哈欠含糊敷衍的对着来人道：“五条老师早上好，下午好，晚上好嗯....随便吧，反正我也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
五条悟走到少女的跟前俯下身，戴着小墨镜的眼睛凑近的对着她拖长着音调道：“sa~to~ru~是悟，月月酱难道想用完就丢吗？不可以哦~”
乐悦月默不作声的盯着墨镜下方的苍蓝瞳孔，又敛眸避开视线点头敷衍道：“五条...悟...so？有什么意义吗？不是已经决定好把我这个妄图危害世界的非人生物处死了吗？”
“意义当然是有的，毕竟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对你执行死刑，可月月酱分明清楚我不会对你下手，不是吗？”
对爱情这种不可靠的东西从来都没有信任感的乐悦月小声哔哔：“我可不清楚...”
由于哔哔的太过小声，还伴随着椅凳落地的磕响，已经直起身站好的五条悟并未听清乐悦月的话。
只是见她掀起双深情的桃花眼幽幽的盯着他道：“我想你应该从一二年级的口中知晓我的目的了吧？”
“我贪图的可是你们的世界，现在不杀了我，难道要等你们的世界被真正占领后才会狠心对我下手吗？我记得初见时的你对我下手倒是果断的很。”
“呀嘞呀嘞，完全恢复记忆的月月酱变化还真是大，不过小心眼记仇的性格倒是一点没丢。这样说是想完全与我们撇清关系吗？”
五条悟学着从前的样子抬手给了乐悦月脑崩儿，接着又继续说道：“与其说是占领，不如说是融合吧。”
“一个濒临崩溃的世界，除了靠其他世界来稳定，完全没有别的生路可走。况且，若是真的与月月酱为敌，我也是会很头疼的啊。”
乐悦月环抱着双手，交叠着双腿，悠哉的靠着椅背，淡淡道：“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五条悟却未曾先提起处置的问题，而是语气平静的同她说起了外界的情况：“你知道在你被关的这段时间里，外面发生了什么吗？ 两面宿傩的容器，也就是悠仁，死了。”
乐悦月眉眼微动，没有率先接话，只是安静的听着他继续说道
“高层忌惮宿傩，也忌惮着你，但由于你的威胁值太大，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够牵制你，因此只能将你暂时封印在这里。”
“但悠仁不一样，随便一个特级就可以将他杀死。这次高层特意安排我出差，派遣一年级三位学生去处理超出他们能力的特级咒灵，为的就是将存有两面宿傩手指的容器彻底杀死。”
五条悟抬手摁了摁额角，有些疲惫的呼出一口气，那双苍蓝的眼瞳却蔓延着肆意的杀机
“即便最后有杰及时出现解决了危机，但这种为了气我当初一意孤行的保下你们，而完全不顾其他学生死活的做法真的是愚昧又作死。”
“所以...我想到了一个能解决所有问题的办法。”五条悟双手搭向她身后两侧的椅背上，凑近的脸庞洋溢着放纵的笑容道
“月月酱~你说我要不要现在就把上面的人全杀了如何？等他们全部混乱起来，我也就不用再考虑该怎么将你保下来，也不用再头疼设计悠仁假死的事了。”
乐悦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做戏，猜测到自己大概会跟虎杖悠仁走同样的戏份后，勾起一抹假笑道
“五条悟不会这样做的，毕竟老师的梦想不是想改革咒术界吗？如果你真的杀了他们，就只能沦为被通缉的诅咒师了。”
“到时候不仅是五条家会沦陷，还有你的校长，你的学生...你确定他们会理解你，然后跟着你一起脱离咒术高专吗？”
看着眼前神情嚣张的少女，五条悟沉寂了片刻后，有些无奈的垂眸轻笑道：“恢复记忆的小月比从前更难对付了，真是什么都被你看透了啊。”
乐悦月抽出一只手随意摊开着继续道：“先不提你同咒术高专割舍不清的人际关系，五条悟在个人实力上确实是毋庸置疑的最强，但老师你....真的是最强吗？”
被质疑的五条悟不解的挑了挑眉，又往前凑了凑道：“五条悟是我，最强也是我，两者从来都是捆绑在一起的，小月这样说是在不信任我吗？”
乐悦月抬手推开过于凑近的脸，站起身继续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疑惑，因为在我看来，强者，因立于顶峰，权利与义务更是相对应的。”
“无论是受人爱戴，还是遭人恐惧，都无人敢去触怒挑衅真正的强者。”
“可老师你不一样，你身为强者，却没有相应的尊重，啊~这点可能是你的性格使然，我无法辩驳。”
“但比起一个真正拥有权威的强者，老师你更像一个把谁都可以操控的绝世兵器。”
五条悟怔愣一瞬，随即又沉下眼眸，语气委屈幽幽的说道：“月月酱之前也是这样把我当做兵器操控，替你解决异世危机的吗？这样对我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乐悦月侧头看向他，表情似是有些内疚的颔首道歉，但开口说出的话却愈加难听
“抱歉，是学生说错了，毕竟即使是绝世兵器，也会有固定的时间被主人好好维护保养，而老师你，却更像是一个被抽的不停旋转的廉价陀螺。”
在五条悟逐渐深沉的脸色下，乐悦月丝毫不惧的继续道：“可笑的是，兵刃渴血，却被束之于高阁供奉，五条悟是人，却无休无止的在不停被所谓应尽的责任与道德约束。”
“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这句话真的是正确的吗？是能者多劳，还是冤种多劳？”
“细数看，咒术界又有多少人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着你的付出从而尊重着你？而不是一边理所当然的受着你的保护，一边又埋怨你的跳脱与不受控？”
“再说回老师本身，你究竟是身为最强，才造就了五条悟，还是因为你是五条悟，所以才是最强呢？”
俊逸深邃的眉眼微微蹙拢，又在缓缓舒展后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道：“那在小月眼里，我又是什么？”
乐悦月双手背在身后，眉眼弯弯的歪头笑道：“自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你的学生后，老师对我的关照，爱护，引导，我都一一铭记于心。自然，我希望老师只是五条悟，也只做五条悟。”
少女的五官本就精致浮华，组合在一起就更是美得不可方物，周围的暖黄的灯盏更是往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装满了细细碎碎的星光。
轻柔而细腻的言语含带着真挚坦诚的祝福，让他本就松懈的心防在她轻轻眨动的眼眸间被彻底吹开。
愉悦的心情满溢，控制不住的嘴角才刚刚升起，可还未等他想开口说些什么，对面的少女却收敛起了那一瞬即逝的温柔。
剩下的句句言辞如同利刺荆棘般顺着他刚刚敞开的心防放肆又残忍将他剖析的鲜血淋漓。
“最强？只不过是世人为了更好的推卸责任，所安在六眼身上的诅咒束缚罢了。”
乐悦月一边悠悠渡步，一边细细回忆着道：“在那个世界，有一个我很讨厌的人曾经说过。”
“作为组织的首领，不仅是要身处组织的顶点，更是组织的奴隶。为了组织的存在和利益必须奉献自己的一切，还要培养部下放在最合适的位置，必要的时候，用完就丢。”
“而五条悟呢，分明不是咒术界的首领，却奉献着自己，干着奴隶的活，也同样培养着能够撑起咒术界的部下。”
“不觉得可笑吗？因为你是最强，所以世界等着你拯救。因为你是最强，所以必须背负起责任。”
乐悦月慢悠悠的站定到五条悟身前，抬手摘下他的墨镜。那双闪着蛊惑之光的紫眸，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那颗剔透纯净却缠满了束缚枷锁的心
“正因为你是最强，所以你是世界的奴隶，更是世人的奴隶。”
“你做的好，那是理所当然，你做的不好，那就是你的错误。”乐悦月讽刺的偏头一笑：“甚至连老师你自己，都被困在这虚妄的最强之名里呢~”
“而我眼前这个最强的五条悟，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被人用废后就丢掉呢~？”
悦耳的嗓音随着最后一句的尾调轻飘飘的落下，明明是能轻易将人激怒的讽刺，少女的表情却无辜的好似不清楚自己这番说辞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不，她是清楚的，也是故意的，五条悟在此刻突然觉得她若一直都是个哑巴似乎也挺不错。
他沉默不语的盯着乐悦月看了许久，久到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凝固，久到时间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
久到乐悦月都忍不住快要破坏气氛打个瞌睡的时候，五条悟才好似是活过来一般发出一阵低沉的笑语道
“还真是可怕啊，小月这番言语攻击比从前被一个非术士捅穿大脑，满身狼狈的打趴在地的感觉还要令人不爽。”
五条悟单手扶额，宽大的手掌遮挡住脸上大半的表情，稍显颓丧的叹息一声道
“如果是从前的我，绝对会给敢于挑衅讥讽我的人一记炮轰，但是现在...”
他放下手，神情严肃又认真的盯着乐悦月道：“如果小月是我，你又会怎么做呢？”
乐悦月却摇了摇头道：“没有这样的如果，因为我不会是你，也不可能是你。”
“以上的言辞也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局外人的对一个有着坚定信念，温柔强大的人一番自以为是的指指点点罢了。”
在五条悟讶异的挑眉中，乐悦月绽出一抹俏皮促狭的笑容道：“而我，只会这样做。”
话音刚落，原本昏黄的封印室被一片漆黑笼罩，随后又化作梦幻般的流沙渐渐褪去。
苍蓝的六眼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围熟悉的六扇朱红门扉，然而在乐悦月撤下幻境前他却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五条悟瞳孔地震的盯着乐悦月惊愕道：“你是怎么瞒过六眼的？”
乐悦月笑而不语，回答他的则是一道苍老的声音：“以为我会束手就擒乖乖就范吗？”
五条悟转头望去，眯着眼睛道：“乐岩寺老头？搞什么鬼？”
随后又是一道不同的老人音带着令人恶心的俏皮声响起：“在被你们审判之前，我的蛊虫就已经在一点点悄然渗入哟~”
接着就是不同的声音从六扇门后一个接一个的传来。
“这还是得感谢老师对我的信任与大方，我才能在你家的学习有关咒术界的结界阵法。”
“虽然为了瞒过六眼头疼了一阵，但现在看来融合了绝来布置的幻蛊阵效果还不错。”
“嗯嗯~不枉费我消耗那么多心神，为你献上的这份大礼~”
五条悟懵逼的看着眼前神情自若的乐悦月：“什么...大礼？”
乐悦月耸了耸肩摊手道：“一步步去谋划算计，一点点去渗入改革，这对于我来讲实在是漫长又无聊，费力又不讨好。”
“既然有最简单的方法，那为什么不走捷径呢？”说着，乐悦月在指尖凝聚出一只傀儡母蛊，明艳狡黠的笑意在唇角蔓延开道
“当初施展的蛊惑众生的能力还不算成熟，意志力顽强或是长时间未曾覆盖，效果就会消失，但由傀儡蛊进阶的四转咒蜃蛊就不一样了。”
“这是专门为各位高层而特意研制的蛊虫，我很感谢老师当初对我的信任与教导，所以这是我回报给老师应有的权利回馈。”
乐悦月缓步走到五条悟身前，牵起他的手，将母蛊置于他掌心后，又才缓缓启唇道
“老师曾说过，即便将上层的人杀光，也会有新的一批烂橘子替代，但我现在想要告诉老师的是，有些黑心的商人也会把烂橘子剩余的价值榨成汁再贩卖出去。”
“而我，就是这样一个黑心的人。”
此时哑口无言的五条悟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从容的少女，那双惑人的眼睛在周围昏暗的环境衬托下映照出晦暗不明的光影。
可他却莫名觉得那样墨黑流转的光，似乎将那双漂亮的眼衬的更能轻易的蛊惑住他人的心。
比如他自己，此刻的他好似完全沦陷在她带毒的织网里，却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情绪。
五条悟闷闷的发出低沉的笑声，像是被那墨黑的光感染了一般，笑声中透着病态又疯狂的肆意。
“小月给我今日份的惊喜还真是一个接一个，让我完全招架不住了啊。这可比与人大干一场的战斗还畅快淋漓。”
他合上掌心，任由蛊虫渗入他的皮肤，似乎丝毫不怀疑乐悦月给出的蛊虫是否有诈，也毫不戒备她是否会将他变成如高层一样的傀儡人。
五条悟姿态与神态全然放松的对着乐悦月问道：“说吧，你做这些只是单纯的为了回馈我，还是想让我不阻拦你融合世界的计划？”
乐悦月随意的笑了笑道：“两者参半吧。”
五条悟俯身紧盯着乐悦月眼眸，快速说道：“那在小月的心中是我更重要还是那个叫太宰治的家伙更重要，不许犹豫快速回答！”
“哈？”乐悦月怪异的抽了抽眼角，一个悦式白眼翻过后，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当然是我自己更重要。”
说完，乐悦月就掠过他身侧，抬脚朝着门外走去，却没想被他攥住了手腕，幽幽道
“诶——这样的回答可过不了我这关。”五条悟一把揽过少女的腰身，在她反应过来前俯身快速的亲吻了一下她的红唇强势的说：“不管，只有我最重要。”
乐悦月：“......”我看你tm是在白日做梦。
门扉后的老人突然冷哼一声，愤怒的斥责道：“哼！伤风败俗，不知廉耻！”
五条悟怔愣的转过头：“嗯？他还有自我意识吗？”
乐悦月趁机挣脱出他的怀抱，拉开了距离气鼓鼓的说道：“他说的有错吗？哼！厚颜无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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