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便笑道：“臣难得进京一次，既见了陛下，也得见一见皇后娘娘。如此一来，臣回去后，也不至于旁人问起来，连皇后娘娘形状模样也不知晓。”
谢渊微微笑道：“既如此，把皇后和兰妃一并请来。”
“多谢陛下隆恩！”
燕王一抱拳，就坐了下来，正好坐在秦洛川的旁边。
秦洛川捏着茶杯，安安静静喝茶，只有耳中听到皇后二字的时候，眼眸中才有一点波澜。
“秦大将军，几年不见，您这模样一点没变，只是这腿……”燕王啧了声，“真是可惜呀！从此以后，咱们大乾少了一根柱梁。”
“有燕王殿下这一根柱梁，就足以撑起大乾江山了。”
一道清柔生意从殿外传来。
众人回头，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皇后娘娘穿着一袭绯色裙衫，眉眼如画，利落清爽的走进来。在她身边跟着少女满脸愠色，模样娇蛮，走路大大咧咧。
一看便知是长在了自小不受拘束的地方。
众人便知这分别是皇后娘娘和兰妃了。
不少大臣都没见过向云疏，没想到这位意外上位的皇后娘娘，竟生了这么一副好容貌，生生把在云南以美貌着称的燕王女儿比了下去。
“父王！”
万兰多看见燕王，惊喜的奔过去，随后就红了眼圈，委屈的说，“女儿都想您了。”
燕王心疼的抱住她：“兰儿怎么都瘦了？”
向云疏从他们身边淡定的走过去，先给皇帝行礼。
杨廷咳嗽了声，试图提醒这对父女，兰妃应该先给皇帝行礼，而不是让所有人看着他们表演父女情深。
然而杨廷的做的纯属多余。
因为燕王压根就没理会他，只当做没听见，也没有劝女儿先去见过皇上。
杨廷有些尴尬，有些恼火，心中暗想，待会一定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参你一本！
好不容易等这对父女俩落座，燕王并没有闲着，而是扫了眼眼前桌上的饭菜，大声笑道：“夏日炎热，怎么没有瓜果？”
谢渊挑眉：“燕王想吃什么瓜？”
“夏日自然要食西瓜。”
“好，朕允了。”
陈福立即指挥小太监去准备瓜果，切成块，一盘盘送上来，放在众人面前的小桌上。
燕王拿起一块西瓜看了会，笑道：“臣听闻，皇后娘娘喜食西瓜。”
向云疏笑道：“燕王爷听错了，本宫不喜欢吃西瓜。”
“……”燕王被噎了下，不由在心里咒骂买通的那个御膳房的厨子。
万兰多讥讽道：“皇后不喜欢便不吃，为何却逼着别人吃呢？”
“大概，因为本宫是皇后？”向云疏看向皇帝，“陛下觉得，本宫身为皇后，连拒绝一种水果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谢渊笑道：“自然不是。皇后有拒绝一切事情的权利。”
“臣想把这碟西瓜献给皇后娘娘，请皇后娘娘不要辜负臣子的好意！”燕王用戏谑的眼神看着向云疏，“臣驻守云南多年，为的便是宫里的主子们平安享福，希望皇后娘娘不要寒了臣子们的心！”
他这是摆明了用自己的权势来威胁向云疏。
如果皇后娘娘不吃他的西瓜，那燕王府驻守的云南就很难不出问题。
燕王把盘子送到向云疏面前，用强硬的语气说：“这是我代表云南百姓献给皇后娘娘的，请娘娘现在就食用！”
谢渊凤眸微眯。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底下大臣们都纷纷在心中大骂，这燕王简直太蛮横，太嚣张，太霸道！
竟然当着皇帝和满朝文武的面，逼皇后娘娘吃西瓜！
当然，也有知道内情的人，知道这是燕王在给自己女儿找场子。
可不管是因为什么缘故，燕王这个举动，都是在挑战皇家权威，在打皇室的脸。
这足以证明他的狂妄自大，完全不把小皇帝放在眼里。
燕王几乎把盘子怼到了向云疏的脸上，一字一句，声音洪亮：“请皇后娘娘食用！”
他块头极大，站在纤细的向云疏面前，压迫感十足。
秦洛川怒道：“燕王，你简直放肆！”
燕王缓缓回头，用不屑的眼神看他：“原来是秦大将军，怎么，大将军想阻止本王吗？本王就在这里等着你。只要你能走过来，本王就认输。”
“你——”
“废物一个。”燕王勾唇，毫无忌惮的肆意嘲讽，“你以为自己还是从前的秦大将军，还有资格与本王说话？”
向云疏眉头微挑。
谢渊淡道：“燕王，你的确过于放肆了。”
“臣是草莽之人，不懂那些读书人的弯弯绕绕，说话做事未免直了些，但臣绝无恶意的。”燕王笑嘻嘻的说着，“臣只是请皇后娘娘吃瓜，陛下连这么点请求也不能答应吗？”
这般嬉皮笑脸，完全不把新登基的小皇帝放在眼里。
大臣们都极愤怒。
但敢怒不敢言。
这燕王可不是朱彧，更不是秦洛川。
秦洛川文质彬彬，性情温和，与其说是武将，更多像文官。
朱彧虽然也骄横，但他衷心皇室，而且朱家的根基就在京都，他不会肆无忌惮的得罪别人。
可燕王就不一样了。
他掌控云南，手握重兵，本身也是武力极强之人，性情狠辣无情。朝中除了朱彧和秦洛川，再无对手。
文官们是绝对不敢与他当面起冲突的。
大殿中气氛剑拔弩张。
只有万兰多最高兴，拍着手叫道：“皇后娘娘怎么还不吃？吃呀，快吃呀！”
“好，本宫吃。”
向云疏开口。
众臣心中一跳。
他们看着纤弱美丽的皇后娘娘，缓缓抬起手，从盘中拿起一块西瓜，心中莫名觉得屈辱和难过。
他们是大乾的臣子，此时却眼睁睁看着云南王逼迫皇后娘娘，这份无力感让大臣们的心保持了空前一致的团结。
向云疏拿起西瓜的时候，看了眼谢渊。
与大臣们满脸的紧张愤怒不同，此时的谢渊单手撑着下颌，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扯了扯唇角。
似乎在笑，又似乎并没有。
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向云疏盯着瓜看了眼，叹气：“真是个好瓜。”
“的确是好瓜，否则也不配被皇后娘娘食用。”燕王说道。
“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
“身为一个好瓜，最大的愿望一定是被珍惜它的人吃掉。可今天这个好瓜注定得不到圆满的结局了。”
燕王张了张嘴，看着她清艳的脸庞，不明白这个皇后娘娘在说什么疯话，他怎么听不懂？
但有人听懂了。
“皇后娘娘说啥呢？”杨廷歪头小声问唐行知。
唐行知捋着胡子：“你等着看吧。”
秦洛川也听懂了。
但他并没有放松下来，而是悄悄握住了腰间一柄短刀。
谢渊唇角的笑意在放大。
啪！
安静的殿内响起了巨大的声响。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那容貌绝艳的皇后娘娘，挽起袖子，踩到椅子上，举起纤纤素手，把手里的西瓜狠狠啪在了燕王的脸上。
“啊呀!”
燕王这辈子也没有过这种待遇，吓得他一激灵，忍不住叫了一声。
万兰多捂住了嘴巴：“老天……”
怎么，怎么回事？
这皇后用对待她的方法也对待了父王？
她，怎么敢的？
她就不怕父皇一巴掌拍死她？
就这形体差异，这力量对比，燕王在力量上的绝对压制，是可以做到的。
向云疏拍完一块西瓜，弯腰从燕王盘子里又拿一块，啪叽拍燕王头上了。
燕王又是一哆嗦。
向云疏两只手分别拿起一块瓜，对准燕王的大脸，左右开弓，往中间啪一怼。
燕王只觉得，冰冰凉。
他终于体会到了女儿说的脑袋嗡嗡的感觉了。
眼前这娇小柔弱的女人是疯了，还是疯了？
她竟敢把瓜啪他脸上？
燕王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彻底崩塌了。
不是，他几年没来京都，外面的世界已经癫成这样了？
燕王闭了闭眼，大吼一声：“皇后娘娘你在干什么？”
他中气十足，愤怒中的声音震得殿中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你声音太大了！”向云疏拿起一块西瓜啪他嘴上，“显得你长了一张嘴是吧？”
燕王下意识往后一躲，但下一快西瓜如影而至，啪又拍他脸上。
西瓜糊了他一脸，甚至沾到了他眼睛上，让他看不清眼前小皇后脸上的表情。
“本王要杀了你！”
燕王快气炸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生气过。
他发誓自己要亲手撕碎这个女人。
于是，他扔掉了手里的盘子，一把掐住了皇后的脖子。
“啊！”
“燕王不可！”
“快来人！”
大臣们惊呼。
只有皇帝保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凤眸瞧着这一幕，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说：“燕王，你敢碰皇后一根头发，朕要你死。”
“这个女人该死！”
燕王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别说皇帝的威胁，便是天王老子在眼前，他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美丽的小皇后会在燕王手下香消玉殒的时候，就在秦洛川已经准备把匕首扔到燕王身上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燕王动不了了。
他就这么保持着手掐住皇后脖子的姿势，无法撤回去，也不能让自己手上增加一分力量。
“怎，怎回事？”他骇然道。
这种失去对身体的掌控的感觉，太可怕了。
向云疏招呼陈福：“陈公公，你看燕王殿下觉得这西瓜吃得不过瘾，对于燕王这样的大英雄来说，是不是应该吃最大的西瓜呢？”
陈福正发愣，闻言连忙点头：“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来人，为燕王殿下搬西瓜来！”
十几个太监鱼贯而入，用篓子抬了几筐西瓜来。
向云疏掰开燕王的手指，从他掌心脱离，然后跳下椅子，弯腰检查了下西瓜，挑了一个抱起来，重新踩上椅子，对准燕王的脑袋，用力贯下去！
啪！
一声巨响。
熟透的西瓜在燕王脑袋上爆开了。
汁水四溅。
众人长大嘴巴。
万兰多彻底傻掉了。
秦洛川也呆呆看着向云疏，只有谢渊没忍住，笑出了声。
但他很快轻咳了声，收敛笑意：“西瓜再好吃，也不能过量。”
“燕王是大英雄，为国立下汗马功劳，区区几个西瓜，陛下就别小气了。”向云疏拍拍手，跳下椅子，再次搬起一个西瓜。
她长得纤弱，抱着西瓜显得有些吃力。
陈福忍不住说：“皇后娘娘，是否要奴才帮忙？”
向云疏道：“瞧不起本宫？滚一边去！”
“不，奴才不敢。”陈福只得退下去。
谢渊扫他一眼。
陈福垂下头。
“陈福，你这几日回家歇着吧，换你义子陈治来伺候。”谢渊说。
“奴才遵旨。”陈福躬身退下去。
向云疏一个西瓜再次砸燕王脑袋上。
燕王此时的脑袋已经不是嗡嗡了，而是眼前发黑了。
然而皇后娘娘并没有打算停手。
她再次搬来一个西瓜，高高举起来，用力砸燕王脑袋上：“燕王这么爱吃瓜，这些西瓜都是你的！”
“够了！”
万兰多终于回过神来，冲过来试图阻止向云疏，“皇后你疯了？你怎么敢这么对我父王？”
“你也想吃瓜？行。”向云疏转头把手里的西瓜扔她脑袋上了。
哗啦！
西瓜准确击中她，在她脑袋开了花。
万兰多被砸得坐到了地上，顶着一脑袋西瓜，傻眼了。
“还要不要？”向云疏又去搬起一个西瓜，诚恳问她。
“不，不不不……我不要了！”万兰多吓得一激灵，哭着爬起来往外跑。
向云疏叫道：“你不管你爹了啊？来跟你爹一起吃瓜啊！”
万兰多头也没回。
“这么好的西瓜，真是可惜了。”向云疏摇着头，一边感叹，一边把西瓜再次砸燕王脑袋上。
此时的燕王已经不成个人了。
他的头上，脸上，身上，糊满了西瓜红的绿色黑色的籽儿。
有人看不下去，开口说：“皇后娘娘这也未免过分了些……”
向云疏朝声音来源看过去：“这位是？”
唐行知立即说：“回皇后娘娘，这位是兵部员外郎袁谭。”
“哦，袁大人。”向云疏抱着西瓜，朝他招手，“你过来。”
袁潭朝周围看看，硬着头皮过去：“皇后娘娘，微臣觉得……啊！”
不等他说完，一个西瓜砸他脑袋上了。
袁潭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脑袋发黑眼前发昏，愣愣怔怔傻了眼。
向云疏又去搬西瓜，嘴里喃喃自语：“没想到爱吃瓜的人这么多，这都不够分了。”
眼看着她搬起框里最大一个西瓜朝自己走来，袁潭吓得慌忙爬起来跪下：“微臣知错，求皇后娘娘饶恕！”
“知错了？”
“微臣有罪！”
啪叽！
西瓜毫不留情啪他脑袋上。
袁潭：“……微臣已经知错了。”
“有罪不得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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