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奥站在窗边，食指轻轻敲击窗沿，听见关门声也并未回头，也没回到座位，就定定的望着外面阴沉沉的天空沉默着没有说话。
最近几天都是阴天，乌云不断遮挡阳光，一点点侵蚀着世界的光亮，沉闷和压抑的氛围像是一种无形的重量压在心头让人喘不上气。
风雨欲来啊......
“唉……”柯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声叹息在静谧的书房里不断回响......
他喃喃自语着：“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已经老了？”
声音充满了感慨和无奈，岁月和家族的重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不知何时，他曾经最喜欢、最期待的女儿成了一枚无所谓的棋子。
是因为她没有天赋吗？应该不是，毕竟他都已经有了两个天赋还可以的儿子，女儿有天赋更好，没有天赋家族这么大也可以养她一辈子。
那是因为迁怒吗？应该也不是，毕竟在安娜出生之前，他和她母亲露艾琳就已经闹僵了，但他当时依旧很喜欢她......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说来说去，也只能是他自己造的孽自己扛罢了。
“我已经老到……要用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换取利益的地步……”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一丝苦涩和自嘲。
然而，并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话，柯奥似乎并不在意，他继续自言自语着，语气平静而随意，仿佛只是在与一个老朋友闲聊家常。
“我还记得，你从我六岁的时候就开始跟随在我身边，一直到现在……算起来，应该已经有六十多个年头了吧……”
柯奥的目光渐渐变得遥远，思绪也飘回到了过去，整个书房依旧只能听到柯奥的说话声，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缓缓地回忆着过往的一切……
从前的他年少意气风发，充满野心和抱负，他的眼中只有自己的利益，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但而如今......岁月就如同一把利刃，一道一道斩在他身上，曾经的骄傲与自信早已被斩的支离破碎、荡然无存......
“你就那么看重阿尔维斯那个孩子？”
突然间他话锋一转，声音却始终保持着一种平静，没有丝毫的恼怒或激动，他回过头视线注视着房间偏僻处突兀出现的黑色身影。
那道身影一袭黑色长袍佝偻着背，一只身前挎着小包包漆黑鸦羽老实地站在他的肩头，大眼睛乌溜溜的望着柯奥，还时不时歪歪小脑袋。
他并没有回答柯奥的问题，只是如同鬼魅般静静站在那里。
过了良久，一道沙哑的男音才在书房中响起：“三少爷的天赋比大少爷和二少爷高出许多。”
“只是因为天赋......就让你背叛我？”
柯奥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紧紧地锁定在他身上，声音仿佛来自岁月的深处，苍老而平静，不带半分多余的情感，却又蕴含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威严。
“您还记得我当年是因为什么跟随您的吗？”
鸦午藏在黑色兜帽下头又低了几分，沙哑缓慢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书房中，但他并没有得到柯奥的回答，他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三少爷……和您年轻时真的很像，一样的有野心、一样的有能力、一样的……不择手段。”
眼底暗色翻涌神色晦暗不明，鸦午的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癫狂：“他就像一头饥饿的狼，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往上爬的机会。为了达到目的，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您知道的我一向欣赏这种人......”
“但他也有弱点不是吗？”柯奥开口反驳了鸦午的话：“安娜莉娅就是他的弱点！”
“他向来都很宠这个妹妹，甚至当年不惜用一个S级的任务换取安娜莉娅留在种花国的机会，要知道当年他只是一个四段灵者，即便是有觉醒天赋，去杀一个五段堕种那也是会丢命的！”
安娜莉娅去往种花国自然有着他的手笔，要不然她一个刚满二十岁没有灵力和天赋的普通人是如何逃出的乌尔斯特家族的呢。
他只是没想到，阿尔维斯会这么看重她，既然他这个做儿子递了台阶，那他这个做家主的父亲自然也要顺势而下......
鸦午低声笑，沙哑的笑声格外刺耳：“但三少爷成功了不是吗？”
“是啊......他成功了！”柯奥看着外面张开羽翼自由翱翔在空中的小鸟，带着感慨和欣赏喃喃自语道：“他不仅让他的妹妹成功留在了种花国，还向他的父亲向家族的掌权者展现了他的价值......是一步多好棋啊！”
两年前的他紧紧捂着不断往下滴血的伤口，面色苍白如纸，却仍执拗地跪在他面前，那双向来阴沉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眼底是掩饰不住的野心和......恨意！
柯奥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一直恨着他，恨他手刃了他的亲生母亲、恨他明明带他回来却冷眼看着他被欺凌、甚至恨他生下他......阿尔维斯从来不甘屈居人下，迟早有一天他这个父亲会成为他上位的垫脚石......
但他并不介意......仇恨和欲望会助长他的能力，他只会觉得阿尔维斯的贪婪还不够，他一步步地放权，一步步引导着他走到了这一步。
毕竟阿尔维斯是他三个儿子中最满意的一个，但却是个私生子......
但凡是加尔和卡洛斯中有一个能支棱起来，他都不至于选阿尔维斯。
“您未免太小看小姐了......”鸦午抬起那只布满皱纹、略显干枯的手，轻轻地揉了揉鸦羽的小脑袋。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注视着鸦羽，眼中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神情：“那到底也是您的亲生女儿，即便没有天赋，也不是个会心甘情愿接受命运的人......您就看着吧！”
“我并不否认联姻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家族，这也是她身为家族小姐的责任，但......为她找一个新的靠山其实也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圣雅家族也好，阿尔卡尼亚家族也罢，就算是斯特帝尔曼德家族我都认，只要她选出一个喜欢的，我都可以抛出足够利益把线牵上。”
“鸦午你也知道，安娜莉娅不是灵者，她只是个普通人。”柯奥看着鸦午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里世界向来强者为尊，弱肉强食才是这里永恒不变的法则，安娜莉娅她......并不适合里世界，她没经受过挫折，想法太过天真，绝对会被阿尔维斯吃得死死的，我已经护不住她了......”
他果然是老了啊......
“我记得种花国好像有句古话，好像叫......儿孙自有儿孙福。”
鸦午绞尽脑汁的想了想，还是开口安慰了一下自己的老伙伴，但还不如不安慰......
儿孙自有儿孙福
“呵......”柯奥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把这些烦心事抛出脑海，重新坐回到书桌前，拿起资料看着。
“也是，随他们吧......”心情渐渐变得轻松起来，语气中也带上了些随意：“阿尔维斯那小子能拉拢到你也是他的能力，这场游戏，无论最终是谁获得胜利，乌尔斯特家族的荣耀都将在东洲不息......”
“呵呵呵......今晚宴会过后，一切便能尘埃落定！”
鸦午发出了低沉而诡异的笑声，这声音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一般，让人毛骨悚然，他肩膀上的鸦羽也嘎嘎地叫了起来，似乎在附和着主人的笑声。
它扑棱了几下翅膀，黑色的羽毛在空中飞舞着，落到地上......
书房里瞬间安静下来，徒留柯奥翻动资料的声音。
地上那几根黑得五彩斑斓的羽毛，也在逐渐化成粒子在空中消散，仿佛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尘埃落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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