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场的榆树枝上悬着七具尸首，腐鸦啄食的眼眶正对着宫墙朱漆。江小昭攥紧手上的剑，死死盯着最右侧那具尸体……
御史周淮安的官袍被血浸成褐色，胸前贴着“妄议国策”的罪状，可她知道那人三天前还跪在御书房，呈上何销私调禁军的密折。
“看够了么？”何销的嗓音从不远处传来，他那玄色鹤氅扫过青石阶上的血痂。今日他束了金丝嵌红宝的额冠，愈发衬得眉眼如画，“最近姐姐刚立你为皇储，不好好在姐姐身边，跑来这里找死吗？”
江小昭猛地转身，生气的将手上的剑抵在在何销胸口：“未经三司会审就擅杀朝廷命官，何殿主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何销低笑一声，随手夺走她手里的剑，丢到地上。
“灵月殿的规矩就是王法。”他突然俯身，红瞳倒映着少女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倒是你，往我殿中塞眼线时，可曾想过王法？”
江小昭踉跄后退，后腰抵上冰冷的刑柱。何销的墨发扫过她颤抖的手背，带着杜若香的吐息喷在耳畔：“周淮安昨夜丑时潜入观星台，怀里揣着钦天监的密报......”他忽然掐住少女下颌，“需要我念给你听吗？‘江氏女命格犯冲，恐危社稷’？呵，原来你也......”
剩下的话语何销并没有说完，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江小昭。
“胡说！”江小昭袖中暗藏的短刃突然出鞘，却被何销用两指夹住刃尖。殷红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青砖上绽成红梅。
“小心伤着手。”何销笑着折断刀刃，“姐姐最疼你这双会誊抄书的手了。”他将残刃抵在江小昭颈间，“不如我帮你斩了这祸根吧，就说......”红瞳忽然泛起妖光，“江女官夜探灵月殿刑场，不幸遭伪人毒手？”
“你！”小昭气得将手上断掉的匕首摔在地上，“陛下早晚会看穿你的狼子野心！”
这话引得跟在她身上的官员直擦冷汗，谁不知灵月殿主刚活剥了说这话的御史，人皮现在还挂在刑场示众，在哪里摇晃着呢。
可何销只是轻笑一声，墨发扫过小昭肩头：“那就请江小姐快些长大。”他指尖掠过少女发间玉簪，“等你及笄那日，我定会备好凤冠霞帔——送你入土。”
这时，女帝的鎏金步摇的声响自月门传来。何销瞬间将手中的残刃绞成齑粉。等那袭明黄龙袍转过影壁，只见灵月殿主正捧着江小昭的手嘘寒问暖：“早说刑场阴气重，小女官非要来看......”
面对面前突然变脸的男人，江小昭眼中满是嫌恶，甩开他的手不屑道：“恶心。”
何销也不恼，依旧一副笑眯眯发神情，待到于念走近后，连忙跑到她面前，于念蹙眉扫过满地狼藉，看到何销腕间的血痕，让她眉头微微皱起。
正要开口，却被男人整个笼进怀里：“姐姐交代的事我都办妥了～”他蹭着于念颈间的撒娇，“江南伪人清剿完毕，北疆粮道也打通了......”
江小昭心情复杂的看着二人，只见何销藏在背后的手捏诀施术，满地血污瞬间化作落花。方才还杀气腾腾的男人，此刻正用受伤的手腕去勾女帝的指尖：“伤口好疼，要姐姐亲亲才能好～”
“你呀，怎么又受伤了？”于念扯下手帕给他包扎，却没推开他越缠越紧的手臂，一脸纵容的看着他。何销趁机冲江小昭挑眉一笑，红瞳里满是挑衅。
“姐姐晚上陪我吃饭吧。”说着何销就拉着于念一同离开，一点也不理会在背后的江小昭。
暮色渐沉时，江小昭站在观星台废墟上，看着手中密探带来的残缺密报。何销白日里的话在耳畔回响......
“等观星台建成那日，姐姐就要用时间之书离开了，真可惜，她要抛弃你了呢~”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何销站在血泊中擦拭玉佩的模样。月光下的男人美得妖异，脚下踩着十八具伪人尸体，却温柔地对于念说：“姐姐想要的太平盛世，销拼死也会你造出来，只为求姐姐一笑。”
夜风吹散浮云，露出星河璀璨。江小昭终于看懂何销眼中翻涌的疯狂——那不是对江山的贪恋，而是囚徒死死攥住铁窗的执念。他要的根本不是皇位，是将女帝永远锁在尘世的牢笼。
.........
于念望着何销殷勤布菜的身影，目光扫过他腕间新旧交叠的伤疤，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昨夜缠绵时，这人把脸埋在她颈间呢喃，“姐姐多留三年可好”，可今晨又逼着工部将观星台工期缩短一半，那正是她准备用来启动时间之书的阵法。
她并不想去猜他会做什么，因为无论如何自己都有回到未来的理由，无论如何，他也无法阻止自己。
“姐姐尝尝这个。”何销将剔好刺的鲥鱼喂到她唇边，红瞳里盛着蜜糖般的笑意。
于念嘴角微微勾起，随后吃了下去，道，“一会让小昭过来。”
听到于念提起江小昭，何销嘴角撇了下去，哀怨道，“姐姐真偏心，在我身边也在想别人。”
话是这样说，但他还是收拾了一下，让侍女去叫江小昭过来。
饭后，在御书房内，于念执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江南嘉”三字。江小昭跪坐在案几旁，看着女帝笔下龙飞凤舞的字迹，眼眶微微发红。
“南有嘉鱼，烝然汕汕。”于念搁下狼毫，指尖轻抚少女发顶，“这是我送你的新名字，愿你如江中嘉鱼，自在遨游，不负此生。”
江小昭攥紧袖口，声音哽咽：“陛下......”
于念宠溺的拍了拍江小昭的头，笑道：“朕记得，你再过三个月就及笄了吧，到时候我传位给你，你可要为朕守好这个江山呢。”
自己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快五年的时间，是真的想家了，毕竟夏逸还在等自己，自己还没和南星和好，以及在未来等自己的何销……还有这次都没和自己的便宜弟弟说一句就消失了那么久，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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