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颗中等星球上天色还很暗沉，离太阳出来还有一段时间。季黎下车的时夜风强劲，吹得他金色的头丝有些凌乱，径直走到门口淡淡问候道：“母亲。”
“回来啦。”黎柯嘉浅笑着伸手，准备帮他捋一捋脸颊边的碎发，被季黎后退一步躲开了。
黎柯嘉也没有生气收回手后，缓缓开口：“这一路上辛苦你啦，不过现在还要让你累一阵，有几位元老还在办公厅等你呢。”她的话一出，刚才还跟随在季黎身边的人们，默默的退到一边。
季黎淡漠的点点头，跟随着对方的脚步。但进入办公厅后里面空无一人，奢华大气的办公厅里灯光通明，但却没有其他人。暖色的灯光打在地毯上也没有为房间里面增添一丝暖意。
待房间门缓缓关闭后，黎柯嘉自顾自的往前走，也没有坐上会议桌，反而把位置挑在落地窗旁边的小沙发里，前面的茶几放了一份文件。
她侧过头望向窗外，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夜风已经小了不少，树枝摇晃的幅度也微弱了起来，天空的黑色已经被冲淡了不少：
“季黎，听管家说今天的朝霞会很漂亮，我也很久没有看过了，你陪我看一看吧。”
“是。”季黎的眸光很冷，答应下来之后并没有坐到她的旁边，反而挑了隔壁单人沙发。
黎柯嘉转过头来笑了笑：“生气了吗？”
“没有。”
“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骗你的，只是想和你多待一阵。”黎柯嘉把衣服拢了拢，平常的动作都带着说不出的优雅，“我早就知道你今天早上会到，思来想去，我们两个先单独见一面更好，真等到开会时再见面也未免太生疏了。”
“确实不应该太生疏了。”季黎随意的靠在沙发上，嗓音里听不出喜怒来，“有什么话，母亲就直说吧。”
一贯的淡漠疏离，像冬天里带着雾气的玻璃。
季黎的态度让黎柯嘉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他不应该这样和自己说话。
黎家那几个老东西死活不松口要把元清送走，他们就是害怕得罪季家，害怕影响到他们利益。如果不是为了救元清，她根本就不用这么着急让季黎回来。
黎家由谁继承，他们说了可不算。
而且她就不信季黎因此舍弃黎家的帮助，帮季家反咬一口。她为黎元清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绝对不能再次毁于一旦，黎柯嘉想到这里心情平复了不少，柔声细语说：
“好孩子，这次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心里有怨气。但我只有你和元清两个孩子，母亲已经决定将他长久囚禁起来，也请你放你哥哥一条生路吧。这里是家族的一块电子密钥，你以后无论怎么样都会有黎家的权限，他再也没有办法再动用权限害你。还有这些都我手中比较挣钱的星系，你想要都可以拿走。”
说将桌子上的东西往季黎面前推了推，又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又补充道：“如果你还觉得不够的话，还有什么要求还可以提。”
季黎闻言笑了一下，看着面前厚厚的一叠财产合同和密钥，眼底却没有多暖。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他总是不相信。人啊，总是不想承认自己不被爱着。
季黎抬手拿过桌面上的电子密钥，淡淡道：
“好啊。那我有两个要求你可以选一个，一，让黎元清去联姻。二，把黎元清下放到最低的星球，永远都不能回来。”
黎柯嘉动作一顿，脸色很不好的望着季黎，目光冷冷的：“儿子，不要得寸进尺。我说过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决定的，无论是联姻还是家族的继承，都是我说了算。”
黎柯嘉冷脸的样子和季黎更像，两个人坐在空旷华丽的房间里。两个人像同一块石头雕塑出来的不同个体，沉默的互不相让的对抗着，房间里只剩窗外的树枝被风吹的啪啪作响。
黎柯嘉最受不了季黎这个样子，
“我已经跟你说过很多遍了！”
她的耐心耗尽，对面和她相似的面孔，让心中的烦躁油然而生：
“不要因为自己的任性都搞得大家不开心。现在整个联邦风雨飘摇，资源衰竭，如果不加速和其他势力融合的步伐，后面黎家的命运还未可知。家族里不团结一致，不积极联姻那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我这样的顾虑也是为了家族考虑！”
多么的冠冕堂皇，多么的顾全大局。
季黎冷笑道：“那哥哥去联姻又能怎么样了？”
黎柯嘉猛的站起来，声音提高八度：
“那怎么能一样！”
元清是她爱情的结晶，是她心爱的孩子，那怎么能一样！
季黎把玩着电子密钥的手一顿，他比任何人都知道黎柯嘉在想什么，淡淡道：
“母亲，你并没有说的那么高尚。你只是怨恨被迫联姻，也怨恨我这个联姻的产物而已。”
“可是母亲，我也是你的孩子。”
黎柯嘉听完神色有些微妙，对上季黎的目光后，带着一丝冷漠道：“不是，你不止是我的孩子。一个不完全属于我的孩子，怎么会是我的孩子呢？”
房间中一下子寂然无声，连窗外的风声都停了。暖色的灯光打在玻璃上，倒映出房间里的两个人影。黎柯嘉静静的站在沙发前，琥珀色的眼睛中泛着冷光，隔了半晌才幽幽开口道：
“你长得如此像我，当然要和我有着相同的命运。你不去联姻怎么能体会到我的痛苦，你不去联姻怎么能够理解我？”
“只有你去联姻才能理解我，才能品味我的痛苦，才是完全属于我的孩子。”
黎柯嘉说得极快，像是在自己的心中重复了千百遍一般。
说完她有些脱力的坐下，这些话就像她身体中发酵的酸臭物，连带着怨恨和不甘一同被呕了出来。
一时间抽干了她所有的力气。
尽管如此，黎柯嘉的眼神从来没有离开过季黎的脸上，她期待看见季黎扭曲的表情，如果能够因此痛苦就更好不过了。
她期待对方和自己曾经一样歇斯底里。
这个孩子是自己受迫害的证据，凭什么比自己过得幸福。
这一刻两个非常相似的人，既不像亲人，也不像母子，更像是一个伥鬼在寻找替身，只有将季黎推入深渊，黎柯嘉才能够解脱。
这样就能证明，不止她自己无能，不止是她自己妥协，还有更多的人做出了和她一样的选择。
来吧，我的孩子。
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拥入我的怀抱吧，祈求我的帮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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