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声道谢，张晓岚又沉默了许久，似乎感受到了两个人之间莫名的疏离感。
“我会很快回来的。”
她坚定的说道：“不会耽搁太久的。”
李非轻柔的说道：“好。”
两个人都不想挂电话。
很快。
张晓岚又轻声问道：“你上次跟我说，鸳鸯是世上最渣的鸟......是真的吗？”
李非应了一声：“嗯。”
张晓岚便又轻声问道：“为什么？”
李非便轻柔的说道：“鸳鸯不是一夫一妻制，雄鸳鸯只有求偶的时候，才会跟雌鸳鸯百般呵护，在人前双宿双飞。
“一旦求偶期结束，雄鸳鸯便会扬长而去，留下雌鸳鸯独自孵化后代，哺育雏鸟。”
“你说雄鸳鸯渣不渣？”
“真正严格实行一夫一妻制的鸟类，叫做黑眉信天翁，生活在南极海域的上空。”
张晓岚闷声说道：“我不信！”
显然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黑眉信天翁这种鸟，她只愿意相信鸳鸯代表着恩爱和美好。
李非没有反驳，只是轻柔的应了一声：“嗯。”
夜已深。
两个人又絮絮叨叨了片刻才挂了电话。
李非将客房的被子拽了过来，在淡淡的疲惫中沉沉睡去。
第二天上午。
区政府。
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
在钱副总的带领下，一百多个被裁的新海集团职员冲进了服务大厅，吵嚷着要个说法。
“无缘无故的说辞退就辞退，提前连个招呼也不打！”
“这事儿你们劳动局到底管不管啊？”
吵闹中。
保障局工作人员只好劝说了一番，打开了会议室，尽力安抚着情绪激动的人群。
李非也坐在会议室里，看着工作人员赶忙给领导打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区里面的领导来了。
新海集团可是老牌企业，纳税大户，区里面的领导和钱副总当然是老熟人了。
几位领导赶忙把一群职位高的请到一旁，耐心的慰问劝说了起来：“老钱你冷静点。”
“各位，各位......冷静一下！”
可是无故被裁的员工们根本不买账。
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
几位领导无奈，只好给新海集团打电话，把赵德生和方翠柔请了过来，试图协调一下矛盾。
午后。
众人已经等的不耐烦了，正在商量着集体去市政府上访，赵德生和方翠柔，终于带着几个公司新高管出现了。
会议室里。
区政府的领导坐在一头。
劳，资双方分别坐在桌子的两端。
一时剑拔弩张。
原本的上司和下属，交往了半辈子的朋友，以及20年前曾经一起创业的老兄弟如今反目成仇。
李非默默的看着这一幕，心中就像是明镜儿一样敞亮，这种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压抑的气氛中。
一位副区长赶忙说道：“赵总你说两句吧，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的呢？”
赵德生只好坐直了身体，向着昔日的下属们说道：“大伙听我说，离职补偿这件事，董事会已经在研究了。”
“补偿一定会有，我赵德生不会让大伙饿肚子的！”
可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李非依旧冷静的看着，老钱一帮人根本不信，只是用怀疑，冷漠，鄙夷的目光看着赵德生。
“什么时候给......一次性给几个月的补偿？”
“什么时候到账？”
面对昔日下属们的质疑，赵德生脸涨的通红，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本能的看了看方翠柔。
可方翠柔无动于衷。
而后。
钱副总一帮人便再次被激怒，对着赵德生怒目相视，甚至恶语相向：“赵德生你还算是个人吗？”
“你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赵德生被骂的愣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坐在对面的下属们
这一刻。
李非冷眼旁观，知道赵德生犯下了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他失去了他几十年来辛苦辛苦建立的威望和信誉。
一个人想要建立这些很难，可失去这些只需要一个晚上，一夜之间便声名狼藉。
眼看着马上又要闹起来了。
这时李非终于说话了：“老钱！”
一声低喝。
李非拦住了钱副总，然后镇定的说道：“怎么说都是自己人，算了吧，别让外人看了咱们的笑话。”
顿了顿。
李非便又沉声说道：“大伙有什么经济上的困难，可以向新公司提出来，或者直接来找我。”
话说的很漂亮，也很仗义。
会议室里立刻便响起了喝彩声：“好！”
“李总仗义！”
李非便又趁机说道：“当着各位区里的领导，我表个态，愿意跟我走的，我举双手欢迎。”
说这话的时候，李非无视了方翠柔，又看了看赵德生，从赵德生铁青的脸上看到了沮丧。
可李非看他的目光却多了一丝怜悯。
“这位赵总啊。”
李非在心中默默的念叨了起来：“已经老糊涂了。”
赵德生不明白他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威望，也就代表着失去了一个草莽，一个枭雄的安身立命之本。
心中是这样想着。
李非便站了起来，想着老钱等人洒脱的说道：“算了吧，大伙也给自己留点体面。”
“我这个人没什么大本事，谁要是家里急用钱......十万二十万我还是能拿出来的。”
在李非的安抚下，老钱等人虽然不太情愿，却还是纷纷站了起来，给了李非一个面子。
悻悻作罢。
区政府的领导们松了口气，用异样的目光看了过来，而李非知道自己收获了威望和信誉。
闹腾了一整天的大戏终于散场了。
用不着多久。
这间会议室里发生的一切都会传出去，然后成为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焦点。
无疑这是一笔巨大的红利。
李非心里很明白，随着网络传媒自媒体时代的到来，这种扬名立万的机会已经不多了。
可就在此时。
会议室的门打开了，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是几位警官。
死一般的寂静中。
一双双眼睛错愕的看着几位警官，走到了赵德生的面前，打开公文包亮出了协助调查令。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非也十分意外的看了过去，深邃的目光看了看全身僵硬的赵德生，又看了看方翠柔。
几位区政府领导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而后。
一位警官沉声说道：“赵德生，现在通知你，为查清一些严重的经济问题，请你跟我们回分局一趟。”
身材高大的赵德生本能的站了起来，有些茫然，有些失魂落魄，看上去还有一些惊慌。
脚步声响起。
赵德生被带走了。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几分钟后，老钱等人也一脸茫然的走了，能解决问题的李非被请到了领导的办公室。
耐着性子喝一会儿茶，说了几句场面话，李非便取代赵德生成为了区政府的红人。
夕阳西下。
区政府下班了。
李非快步走到了区政府大楼门外，看了看不远处，站在屋檐下等着自己的白霞。
白霞看上去冻坏了，却没有去车里等，看上去全身僵硬的样子就像是失去了魂魄。
李非赶忙走了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手很冷。
没有一丝温度。
李非便弯下腰，凑到她的耳朵边上，轻声安慰道：“上车再说。”
带着她上了车。
李非打开了车里的空调，让车里暖和了起来，便沉吟着说道：“如果赵德生被查只是因为经济问题的话，应该牵扯不到你。”
白霞似乎暖和了过来，皱眉问道：“谁干的？”
李非也思考了起来，一般的小问题可动不了赵德生，他被查一定是因为大量确凿证据被掌握了。
沉吟了片刻。
两个人便赶忙拿出手机拨打了起来，开始找人查问原因。
很快。
两个人得到了更多的消息。
白霞放下了电话，小声说道：“新海集团的财务室下午也被查了，多年来的账本都被带走了。”
说着。
白霞又开始苦思冥想，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赵德生会突然被查。
李非又想了想，忽然明白了什么，从牙缝里徐徐憋出了几个字：“是方翠柔干的。”
白霞瞬间又僵住了，脸上失去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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