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齐后主高纬受封温公,尚向北周主哀求一人,这人为谁?就是淑妃冯小怜。念兹在兹,可算情种。
北周主宇文邕微哂道:“朕视天下如脱屣,一妇人岂为公惜!”
遂仍将冯妃给还高纬。齐后主高纬拜谢而起,挈冯妃自出。
既而北周主召高纬入宴,并及高氏诸王公,酒至半酣,令高纬起舞,温公高纬毫无难色,乘着三分酒意,舞了一回。
差不多似虞廷之百兽。高延宗独悲不自胜,至宴罢归寓,即欲仰药自尽,侍婢再三劝止,乃暂自偷生。到了秋尽冬来,有人诬告温公高纬,与宜州刺史穆提婆谋反。
北周主召还穆提婆,与高纬等对簿,大众同声呼冤。惟高延宗饮泣无言,用椒塞口,未几气绝。
高纬父子及齐宗室诸王,一并皆被赐死。穆提婆亦当然伏诛,独高孝珩先期病逝,得以归葬山东。
高纬之弟高仁英患狂,高仁雅患瘖,亦均得免死,流徙蜀中。
其余亲属故旧,一并流配,概死边疆。高纬虽然在位十二年,死时尚只二十二岁,高纬之子高恒只八岁而终。史称高纬为齐后主,高恒为齐幼主。
高纬之母胡氏年已四十,尚有妖冶之容,高恒之母穆氏年仅二十有奇,自然更艳。两人流落无依,竟然在长安市中,操着皮肉生涯,每日与少年游狎。
相传胡氏得陈夏姬术,陈夏姬系春秋时人,有内视法。与人欢会,常如处子,因此张帜平康,室无虚客。
穆黄花妖冶善媚,亦得狎客欢心。胡氏曾经语穆氏道:“为后不如为娼,更饶乐趣。”无耻至此,未始非高氏好淫的果报呢!登徒子其听之。
齐任城王高湝与高纬同日而死。高湝之妃卢氏,由北周主赐与亲将斛斯征。卢氏蓬头垢面,长斋持佛,不与征同言笑,征乃听令为尼。独高纬之妃冯小怜,亦由北周主命令,赏与代王宇文达为妾婢。宇文达本不好色,偏偏得了这个冯淑妃,竟然被迷住,非常爱宠。
冯小怜弹琵琶,忽然断了一弦,因随口吟诗道:“虽蒙今日宠,犹忆昔时怜!欲知心断绝,应看胶上弦。”
你若果不忘旧情,何不早死,还可谢齐后主!宇文达之妃李氏,与宇文达本是伉俪相谐,自经冯小怜入门,屡致夫妻反目,大妇含酸,小妻构衅,不问可知。
后来宇文达为杨坚所杀,杨坚篡夺周祚,又将冯氏赐与李询,李询即宇文达妃李氏之兄。李询之母为女报怨,令冯小怜改着布裙,逐日舂米,弱质柔姿,怎禁贱役,再加李询之母多方谩骂,不堪蹂躏,只好自寻死路,赴入冥途,人生总有一死,死到此时,乃弄得无名无望了。覆国亡家,都由此辈。话休叙烦。
且说齐范阳王高绍义,投入突厥,突厥木杆可汗,已经早去世,弟佗钵可汗继立,很加爱重,凡在北齐人,悉归隶属。
齐营州刺史高宝宁,与高绍义同宗,久镇和龙,即营州治所。颇得夷夏人心。北周主遣使招降,高宝宁不从,竟使人至高绍义前,上表劝进。
突厥亦许为臂助,绍义遂进据平州,自称齐帝,改元武平。命高宝宁为丞相,佗钵可汗,亦招集诸部,举众南向,声言立范阳王为齐帝,代齐报仇。北周主宇文邕正拟进讨,忽然闻陈司空吴明彻等,出兵吕梁,进军围攻彭城,于是先务南顾,亟遣大将军王轨,率兵赴援。原来陈主陈顼闻周人灭齐,欲争徐、兖,因命吴明彻督军北伐。
行至吕梁,周徐州总管梁士彦,率众拒战,为吴明彻所攻破,斩获万计。
乘胜进围彭城,月余不下,陈中书舍人蔡景历进谏道:“师老将骄,不宜过穷远略,请下敕班师。”
陈主陈顼不从景历,反而说他阻惑众心,免官放归。吴明彻在军日久,仍然无功,且年将七十,不堪久劳,没奈何力疾从事。
那周大将军王轨,已经出兵南下,来救彭城。吴明彻得周军出发消息,益锐意进攻,就清水筑起长堰,引波流至城下,环列舟舰,日夕猛扑。
梁士彦多方抵御,仍然不得攻下。适探报传入陈营,谓周将王轨,已引军入淮口,用铁锁贯住车轮数百,沉清水中,遏断陈军归路,且在两旁筑垒屯戍云云。
陈军不禁恟惧。部将萧摩诃献议道:“王轨始锁下流,两旁虽已筑垒,总还未就,速宜分兵往争,否则归路一断,我辈均为所虏了。”此策确是要紧。
吴明彻掀髯微笑道:“搴旗陷阵,属诸将军;长算远略,归诸老夫,老夫自有主裁,将军不必躁急!”老昏颠倒。萧摩诃失色而退。
蹉跎过了旬余,下流已经被锁住,水路遂断。北周军队遂来救城,吴明彻正苦背疾,不能支持。
萧摩诃复入请道:“今求战不得,进退失据,看来只好潜军突围,方保生还,请公率领步卒,乘车徐行。摩诃领铁骑数千,驱驰前后,必能保公安达京邑。此机一失,生还无望了!”
吴明彻怅然道:“将军所言,原是良图;但我为总督,必须亲自断后,马军宜在前列,愿将军统率前行。”
萧摩诃因率马军先发,乘夜登程。
吴明彻亦决堰退军,自领舟师至清口。水势渐微,舟被车轮塞住,不能前进。周将王轨正督军待着,一声胡哨,四面环击。杀得陈军无路可奔,纷纷投水自尽。
吴明彻病不能军,连人带船,被周军掳去。将士辎重,悉数陷没,惟萧摩诃与将军任忠、周罗洌从陆路偷过周营,全师得还。
陈主陈顼听闻吴明彻在北伐中被周军俘获后,才后悔没有采纳蔡景历先前的劝谏,于是当天就下诏召回蔡景历,任命他为鄱阳王陈伯山的谘议参军。?陈伯山乃是陈蒨第三子。
蔡景历得为谘议参军,才阅数日,即迁员外散骑常侍,兼御史中丞。是岁,蔡景历病终,享寿六十岁,赠太常卿,追谥曰敬。
蔡景历为陈高祖佐命功臣,故后来复得配享高祖庙廷。
吴明彻被掳至长安,忧恚而死,年已六十七岁。一失足成千古恨。及陈后主陈叔宝嗣位,也得追赠为邵陵县侯,这且休表。
惟北周主宇文邕得彭城捷报,赏功有差,且下诏改元宣政。自往云阳宫,大集各军,决计北讨。
不料天不假年,二竖忽侵,兵马尚未调齐,皇躬竟致不起。于是下敕令暂停军事,驿召宗师宇文孝伯,来到了行在,由北周主握手与语道:“我已疾亟,恐无生理,后事当尽付与君。君勉辅太子,勿负我言!”
宇文孝伯垂涕受嘱,且请乘舆还都。北周主面授宇文孝伯为司卫上大夫,总宿卫兵马事,先令驰驿还京,守备非常,自用卧床载归。
宣政元年(578年)四月,突厥入寇幽州,杀掠北周吏民,北周主宇文邕决计讨伐突厥。亲自率军分五道北伐突厥。五月癸巳日(578年6月17日),北周主宇文邕在亲征突厥的途中病倒,六月丁酉日(6月21日),北周主宇文邕病情加重,还京长安。在当天夜间崩于乘舆,时年三十六岁,在位计十九年。
北周主宇文邕,即北周武帝,在位期间以沉着坚毅、富有智谋着称。?1他即位时年仅十七岁,当时北周的实际权力掌握在权臣宇文护手中。
北周主宇文邕为稳固自身地位,采取了韬光养晦的策略,表面上对宇文护言听计从,甚至以家人之礼尊崇他,暗中则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到了建德元年(公元572年),北周主宇文邕设计诛杀了宇文护以后,才正式亲政。?
北周武帝宇文邕在位期间,以勤政和节俭着称。他治事勤勉,亲理万机,日理万机而不倦怠,执法严明,号令恳切,致力于政事,使群臣敬畏服从而政治清明。?1在个人生活上,他崇尚节俭,平日身穿布袍,寝用布被,全身无金银珠宝装饰,后宫嫔妃仅设妃二人、世妇三人、御妻三人,共计十余人,裁减奢华,以身作则推行俭朴风气。? 这种作风体现了他“克己励精”的治国理念,也为北周的强盛奠定了基础。?
凡是那些精美的装饰物和工艺品,都赏赐给了贫苦的百姓。?
?至若校兵阅武,步行山谷,皆不惮劳苦。?:至于检阅军队、进行武事操练,他常常步行于山谷之间,从不畏惧辛劳。?
?每当宴会将士,北周武帝又必执杯劝酒,或手付赐物。?:每当设宴招待将士时,他必定亲自端杯劝酒,或者亲手赐予物品。
这些行为展现了北周武帝崇尚节俭、体恤将士、与士兵同甘共苦的形象。他下令拆除奢华的宫室,将财物分给贫民,自己在军事活动中也以身作则,不怕劳苦,并通过亲自宴请将士来凝聚军心。?
独独太子宇文赟不肖乃父,性好淫僻,宇文孝伯曾经入宫对皇帝说道:“皇太子关系民社,未闻令德,臣忝列宫官,责难旁贷。今太子春秋尚少,志业未成,请妙选正人,辅导东宫,尚望迁善改过,否则后悔无及了!”
北周主宇文邕说道:“正人岂复过君!君宜为我辅导太子。”及宇文孝伯趋退,即命尉迟运为右宫正,宇文孝伯为左宫正,寻擢升宇文孝伯为宗师中大夫。
已而,北周主宇文邕复召宇文孝伯入宫,问道:“我儿近日渐长进否?”
宇文孝伯闻言,答道:“皇太子近惧天威,尚无过失。”
北周主宇文邕闻言,稍有喜色。嗣由王轨侍宴,起捋北周主髯说道:“可爱好老公,但恨后嗣闇弱!”
北周主宇文邕面有失色,竟然命人撤席,并且责宇文孝伯道:“君常与我云:‘太子无过。’今轨有此言,显见是君多诳语了。”
宇文孝伯见状,连忙拜谢道:“臣闻父子至亲,人所难言。陛下不能割情忍爱,臣亦只好结舌了!”
北周主宇文邕沈吟了良久,方徐谕道:“朕已将太子委公,愿公勉力!”
宇文孝伯于是再拜而退。宇文孝伯不能引导正明东宫,何如先几引退?若北周主之舐犊情深,其失愈甚。
至北周主宇文邕疾殂,由北周太子宇文赟迎尸入都,一经棺殓,便由北周太子宇文赟嗣皇帝之位,尊谥北周故主宇文邕为武皇帝,庙号高祖。
奉嫡母阿史那氏为皇太后,本生母李氏为帝太后。立妃子杨氏为皇后,杨氏小名丽华,乃是柱国随公杨坚之长女。在北周建德二年,纳为太子宇文赟之妃,此时被册封为皇后,杨家的权势,从此益盛了。为杨坚篡周之事伏笔。
北周太子宇文赟本无令行,只因父教甚严,不得不勉强矜持,涂饰耳目。如今既得登位,遂复萌故态,渐渐的放纵了起来。
当时周室勋亲,第一人要算齐王宇文宪,北周皇帝宇文赟夙来加以忌惮,即令武卫长孙览总兵辅政,收夺了齐王宇文宪的兵权。
北周皇帝宇文赟又秘密令开府于智,察看宇文宪的动静,于智遂诬告宇文宪有异谋,请皇帝先时防范。
北周皇帝宇文赟已经授宇文孝伯为小冢宰,因此召入秘密嘱咐说道:“公能为朕图齐王,当即令代齐王职使。”
宇文孝伯闻言,叩头道:“先帝遗诏,不许滥诛骨肉。齐王乃是陛下叔父,戚近功高,社稷重臣,栋梁所寄,陛下若妄加刑戮,微臣又阿旨曲从,是臣为不忠,陛下亦难免不孝呢!”
北周主宇文赟闻言,默然不答,宇文孝伯自然退出内宫。
北周皇帝宇文赟自是疏远了宇文孝伯,暗中与于智等人设计谋划除掉宇文宪,计划已定,仍然派遣宇文孝伯传命,前往语宇文宪说道:“三公位置,应属亲贤,今欲授叔为太师,九叔为太傅,九叔指陈王纯。十一叔为太保,十一叔指越王盛。叔以为何如?”
宇文宪闻言,答道:“臣才轻位重,早惧满盈,三师重任,非所敢当;且太祖勋臣,宜膺此选,若专用臣兄弟,恐滋物议,还请陛下三思!”
宇文孝伯依言返回报告,未几复来,谓今晚召诸王入殿议事,王勿爽约。宇文宪当然应命,宇文孝伯自去。
转瞬天晚,宇文宪遵召前往,行至殿门,并不见诸王到来,恰也不免惊疑,但已经趋入,只好坦然前进。不意门内埋伏着壮士,看见宇文宪入门,便即突然冲出,把宇文宪逮捕拿下。
宇文宪辞色不挠,自陈无罪,蓦然看见于智出殿,与宇文宪对质,统是捕风捉影,含血喷人。
宇文宪目光似炬,口辩如河,说得于智理屈词穷,只有支吾对付。或语宇文宪道:“如王今日事势,何用多言!”
宇文宪见状,叹息道:“我位重望尊,一旦至此,死生有命,不复图存;但老母在堂,尚留遗恨,罢罢!我也顾不得许多了。”说着将笏投地,宇文宪竟然被壮士缢死,年才三十五岁。
宇文宪为北周太祖宇文泰之第五子,幼即岐嶷,风采朗然。
当初,在平定蜀地之后,宇文泰认为那里形势险要,不愿让老将去镇守,想在儿子们中挑选人选。遍问宇文邕以下,谁能当此重任。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而宇文宪首先请命。
宇文泰说:“刺史应当安抚部众,治理百姓,不是你所能干的。按年龄授官,应当先轮着你的哥哥们。”
宇文宪答道:“才能有所不同,而与年龄大小无关。如果试而无效,甘心当面受责备。”宇文泰十分高兴,但由于宇文宪年龄还小,没有派他。到这时明帝遵照宇文泰的从前意思,所以让宇文宪前往蜀地任职。宇文宪当时十六岁,善于安抚驾驭部属,留心治理之术,诉讼集中在一身,而理政不见疲倦。蜀人非常感激他,共同立碑,称颂他的功德。不久升任柱国。
宇文泰曾赏赐给儿子们良马,让他们自己选择。只有宇文宪选了一匹杂色马。
宇文泰询问,宇文宪答道:“这匹马颜色特殊,可能出类拔萃。如果从军作战,马夫容易辨认。”宇文泰高兴地说:“这个孩子识见不凡,必当成为大才。”后来随从在陇山上打猎,经过官马牧场,宇文泰每次看见杂色马,都说:“这是我儿子的马啊!”命令随从牵来,赏赐给他。
太祖宇文泰道:“此儿智识不凡,当成伟器。”后来宇文宪果然武略超群,累战皆捷。
平时抚御士卒,甘苦同尝,平齐一役,长驱敌境,刍牧不扰,尤得民心。至是无辜被戮,远近含哀。
大将军安邑公王兴,开府独孤熊、豆卢绍等,俱与宇文宪相昵。嗣主宇文赟诛杀宇文宪无名,于是诬称兴等与宇文宪谋叛,一并处死。
宇文宪之母连步干氏,乃是柔然人,封齐国太妃。宇文宪事母甚孝,其母曾经患风热,宇文宪衣不解带,扶持左右。及宇文宪冤死,母亦惊泣成疾,便即告终。
宇文宪之长子宇文贵早卒,余子质、賨、贡、乾禧、乾洽,并封公爵,亦连坐被戮。梓宫在殡,遽戮勋亲,北周事已可知了。这一着便已致亡。
于智得晋位柱国,封为齐国公,授赵王宇文招为太师,陈王宇文纯为太傅,越王宇文盛为太保,代王宇文达,滕王宇文逈,宇文泰之幼子。
及卢国公尉迟运,薛国公长孙览,并为上柱国。皇后之父杨坚亦得进任上柱国兼大司马。从前王轨曾经对北周武帝说道:“太子非社稷主,普六茹坚有反相。”
北周朝廷曾赐杨忠姓为普六茹氏,杨坚为杨忠之子,故称普六茹坚。
北周武帝不高兴地说道:“若天命有在,亦无可如何!”
杨坚闻王轨之言,尝自晦匿,至此得掌军政,方握重权。
会幽州人卢昌期据住范阳,起应高绍义。
高绍义引突厥兵赴往范阳城,北周朝廷即遣宇文神举兵前往讨伐。
宇文神举兼程北进,行至范阳,卢昌期前来迎战,被宇文神举用诱敌计,一鼓围攻,得擒卢昌期,遂攻克范阳城。
高绍义尚在途中,得知范阳失陷,昌期被虏,因素服举哀,折回突厥。营州刺史高宝宁,亦率数万骑救范阳。
中途闻变,仍然退据和龙。宇文神举奏凯班师,押送卢昌期入长安,当然枭斩,不在话下。
北周主宇文赟以内外粗安,乐得恣情声色,任意荒淫。
宇文赟在北周武帝宇文邕(高祖)灵柩尚未安葬之时,便暴露了其本性。他不仅毫无哀戚之情,反而在灵柩前抚摸自己曾被武帝责打的杖痕,愤恨地咒骂武帝“怎不早死”。?随后,他立即进入北周武帝的后宫,逼迫嫔妃供其淫乱,并开始大规模采选天下美女充实后宫,展现出对礼法伦常的极端蔑视。
北周主宇文赟又拜郑译为内史中大夫,委以朝政。又嫌梓宫在堂,未便改吉,便不守遗制,即令移葬山陵。约计殡灵期间,尚未逾月。一经葬毕,
北周主宇文赟即易吉服,京兆郡丞乐运上疏,略言葬期既促,事讫即除,太为急急,不可训后。宇文赟置诸不理。
是年冬月,稽胡帅刘受逻千起反汾州,诏令越王宇文盛为行军元帅,宇文神举为副,进军西河。
稽胡向突厥求援,突厥遣骑赴救,为宇文神举所侦悉,中途设伏,掩击突厥骑兵。
突厥败走,稽胡帅刘受逻千,惶惧乞降。越王宇文盛振旅还朝,宇文神举留镇并、潞、肆、石等四州,号为并州总管。
越年,正月朔日,北周主宇文赟在露门受朝,始服通天冠,绛纱袍,令群臣并服汉、魏衣冠,颁诏大赦,改元大成。
初置四辅官,命越王宇文盛为大前疑,蜀公尉迟迥为大右弼,申公李穆为大左辅,随公杨坚为大后丞,大陈鱼龙百戏,庆赏太平,好几日尚未撤去,免不得有几个直臣,上书谏阻。北周宇文赟非但不从,反越加恣肆,一不做,二不休,令百戏日演殿前,夜以继昼。
北周主宇文赟又广采美女,罗列声伎,增筑离宫,大兴徭役,真个是穷奢极欲,惟恐不及。想是自知速死,故不惮横行。
起初即位,尚嫌高祖时刑书要制,太觉从严,特为减轻条例,时加赦宥。此次因民多犯法,吏好强谏,因欲为威虐,慑服群下,乃更定刑名,务尚苛刻,叫作刑经圣制。便在正武殿大醮告天,颁示刑法。一面令左右密伺群臣,小有过失,即加诛谴。自己独游宴沈湎,旬日不朝,群臣请事,统由宦官代奏。
于是京兆郡丞乐运,舆榇入朝,陈主八失:
(一)事多独断,不令宰辅参议。(二)采女实宫,仪同以上诸女,不许擅嫁。
(三)至尊入宫,数日不出,所有奏闻,统归阉人出纳。
(四)下诏宽刑,未及半年,更严前制。(五)高祖珽雕为朴,崩未逾年,遽违遗训,妄穷奢丽。
(六)劳役下民,供奉俳优角镴。(七)上书字误,辄令治罪,杜绝言路。(八)玄象垂诫,荧惑屡现,未能谘诹善道,修布德政。结末数语,乃是八过未改,臣见周庙将不血食了!
看官,试想这种直言不讳的谏草,就使遇着中主,尚且忍受不起;况北周主宇文赟庸昏淫暴,哪肯听受直言。当下勃然大怒,命运入狱,即欲加运死罪。朝臣相率惶怖,莫敢营救,独内史中大夫元岩叹道:“臧洪同死,人且称愿。
况同时遇着比干,岩情愿与他同毙。”遂诣阁入谏道:“乐运不惜一死,实欲沽名,陛下不如好言遣归,借示圣度!”也是讽谏。
頠怒乃少解,越日召运与语道:“朕昨夜思卿所奏,实为忠臣。”乃赐运御食,运拜谢而出。朝臣初见周主盛怒,莫不为运寒心,及见运释归,乃为运道贺,说是虎口余生,不可多得了。
当时大将军王轨,出为徐州总管,因见上昏下蔽,恐祸及己身,私语亲属道:“我昔在先朝,屡言储君失德,实欲为社稷图存。今事已至此,祸变可知,本州控带淮南,近接强寇,欲为身计,易如反掌,但忠义大节,究不可亏,况素受先帝厚恩,志在效死,怎得因获罪嗣主,遽背先朝?今惟有待死罢了!千载以后,或得谅我本心。”
果然不到数月,大祸临头,好好一位百战功臣,又复死于非命。
原来中大夫郑译,与王轨有嫌,又恨及宇文孝伯,屡思报怨。
吐谷浑之役。可巧北周主自扪杖痕,谓是何人所致?郑译乘机答道:“事由王轨、宇文孝伯。”
北周主宇文赟恨恨道:“我誓当杀彼!”
郑译复述及王轨捋须事,越激动北周主的怒意,遂派遣内史杜虔,赍敕杀王轨。
中大夫元岩不肯署敕,御正中大夫颜之仪进谏不从。
元岩复继脱巾顿首,三拜三进,北周主怒道:“汝欲党轨么?”
元岩答道:“臣非党轨,正恐滥诛功臣,失天下望!”
北周主宇文赟叱令内侍,殴击岩面,将他逐出,即日免官。并促令杜虔就道,未几即由杜虔返报,王轨已经被诛杀讫。
上柱国尉迟运私语宇文孝伯道:“我等与王公同事先朝,素怀忠直,今王公枉死,我辈亦将及难,奈何奈何?”
宇文孝伯道:“今堂上有老母,地下有武帝,为臣为子,去将何往?且委贽事人,义难逃死。足下若为身计,何勿亟求外调,还可免祸。”
尉迟运依计而行,得出为秦州总管。才阅数日,北周主宇文赟召问宇文孝伯道:“公知齐王谋反,何故不言?”
宇文孝伯道:“齐王效忠社稷,实为群小所谮,因致冤戮,臣受先帝嘱托,方愧不能切谏,此外尚有何言!陛下如欲罪臣,臣有负先帝,死亦甘心了!”
北周主宇文赟也觉怀惭,俯首不语,待宇文孝伯告退,竟然下敕将其赐死。又因宇文神举,受宠先朝,亦曾经毁言自己,索性尽加辣手,命内史赍着鸩酒,速赴并州,逼令饮鸩自尽。
尉迟运至秦州,迭闻宇文孝伯、宇文神举,依次毕命,不由的忧惧成疾,也即暴亡。有诗叹道:
未信仁贤国已虚,哪堪勋旧尽诛锄!
人亡邦瘁由来久,黑獭从兹不食余。
北周主宇文赟既滥杀勋臣,又想出一种奇事,即拟施行。欲知北周主有何设施,且至下回再表。
《济公传奇》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爱看读书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爱看读书!
喜欢济公传奇请大家收藏:(m.aikandushu.com)济公传奇爱看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