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舟继续在无垠的深空,朝着桑田大陆的方向平稳飞驰。
船舱内,朝云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均匀但微弱,脸色苍白如纸,不见丝毫苏醒的迹象。
轻尘每隔一段时间便探查一回,喂服些滋养神魂的丹药,却也如她所言,这等心神损耗,非寻常药物可速愈,只能靠自身慢慢调养。
好在一路再无差池,如此一晃便半月有余。
“好无聊,好无聊……”谢大天才如老妇人念佛一般喋喋不休。他的性子原是闲不住,跟着小师叔惊险刺激惯了,如今这般风平浪静,整日无所事事反倒猪不是狗不是。
洪浩被他念的头痛,不禁嫌弃道:“你就不能安安静静做个……做个美男子么,整日聒噪惹人心烦,着实讨打得很。”
“就是就是。”夙夜皱眉附和道,“这小子整日如老鸹一般叫个不停,当真是教人讨厌。老娘真想拿个针线给他那张嘴缝上。”
谢籍不以为意,嬉皮笑脸,摇头晃脑道:“你们这就不懂了,你们越是这样烦躁,我便越是开心,这也是无聊消遣的一个法子。”
林潇好奇道:“这对你又无甚好处,有何好开心的?”
谢籍白她一眼,“所以讲你是头发长见识短,这天底下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讲自己要得好处利益才做,或者讲……见对方倒霉难过就是他的利益好处。”
“那不就是见不得别人好么。”林潇鄙夷道:“如此心境还振振有词,你也好意思。”
谢籍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小师叔和大姑姑嘴上说讨厌,心中未必就讨厌,再讲我跟小师叔的关系,岂是你能揣测……总是事上见分晓。”
他的意思,不管平日怎么胡闹玩笑,都不会因此生隙,关键时刻那却是有事真上,生死与共。
林潇冰雪聪明的女子,自然是听得懂这一层。
听谢籍如此讲话,却见她脸上显现一抹淡淡的红晕,以及欲说还休的扭捏。
随即便一抿嘴唇,像是下定决心:“那要是我遇上事情,谢公子你……你会出手相帮么?”
“林姑娘你这是什么话,我们都是伙伴,自然会相帮。”谢籍一拍胸膛,“赴汤蹈火啊。”
他讲这话时,并未瞧林潇,浑然不觉林潇这话中另有深意。
洪浩却心中一动,这段时间,他并非没有察觉林潇对谢籍态度的微妙变化。
只是先前危机四伏,无暇他顾,如今暂时安全,舟行寂寞,某些被压抑的情愫,似乎便悄悄滋长起来,尤其越是接近桑田大陆——林潇的家乡,她这种情绪似乎就越发明显。
毕竟,有些事情不讲开,错过了……可能就错过了。
果然,听谢籍如此回答,林潇柔声道:“谢公子,这一路多亏你与洪师叔照拂,我心中感激不尽。”
洪师叔?
这丫头,怎么突然改了称呼?先前不都是洪公子么?这师叔一叫,可是把自己凭空降了一辈,硬生生和谢籍拉到了同辈。
谢籍似乎愣了一下,随即打着哈哈道:“林姑娘客气了,同舟共济,理应如此。对了,你不是水月山庄之人,不用叫什么师叔……”
她抬起眼,飞快地瞟了谢籍一眼,又迅速低下,声如蚊蚋:“讲来我们一般年岁,你叫得,我如何叫不得,我时常在想,若我师门中,也有如洪师叔这般爱护晚辈,又……又风趣睿智的长辈,该多好。”
这话说的,拐弯抹角,但意思再明白不过——她想成为能和谢籍一起称呼洪浩为小师叔的人。
夙夜正抱臂靠在舱壁假寐,闻言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看热闹的笑意,却故意闭着眼,装作没听见。
轻尘也忍不住抿嘴偷笑,悄悄往洪浩这边挪了挪,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洪浩假意扶额,心中暗忖:这丫头倒是够胆色……不过想想她出身星云舟联盟大族,性格虽有矜持一面,但认定之事恐怕也颇有主见,如今归家在即,有些话再不说,恐怕就没机会说了。
谢籍何等聪明之人,岂能听不出弦外之音?他干咳一声:“林姑娘说笑了,我小师叔他……嗯,确实待我极好。不过你娘亲林夫人对你也慈爱有加,你也是有福之人,不必羡慕。”
林潇似乎没料到谢籍会这般接话,咬了咬下唇,幽幽道:“此去归家,不知何日能再与谢公子,洪师叔你们相见。家中虽好,但经此一行,方知天地广阔,亦知……知己难求。”
谢籍额角似乎有冷汗冒出来,不敢看林潇那灼灼的目光:“这个……此行出来日久,林姑娘家中定然挂念,回去与娘亲团聚,承欢膝下,亦是人间乐事。至于游历嘛,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林潇见谢籍始终不接招,心中又是气恼又是委屈,眼圈竟微微有些泛红。
她猛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突然有些头疼,先回房休息。” 便转身快步走回自己舱室,关了舱门。
谢籍看着她纤细倔强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想讲什么,但最终却一言不发。
洪浩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了然。林潇这丫头,怕是真的对谢籍情根深种了。而谢籍这小子,分明是听懂了,却在装傻充愣。
他暗自摇头,感情之事,外人最难置喙。他这做师叔的,自己便是一塌糊涂,更不好多嘴。只盼这丫头莫要太伤心才好。
谢籍浑如没事人一般,又笑嘻嘻走来洪浩跟前,“小师叔,来手谈一局如何?”
这小子自知与洪浩玩赌运气的耍事全无胜算,只有这种耗神费脑须技艺的对弈,方能教洪浩输得一塌糊涂。
洪浩摇摇头:“不来不来,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这个臭棋篓子你便是赢了又有何欢喜满足。”
“让三十六子,不不不,让四十子,再让你先手。”
谢籍嬉皮笑脸地凑过来,摆出棋盘,“小师叔你棋力虽……嗯,质朴天然,但胜在心思跳脱,常有惊人之举,万一这次能赢呢。难道就不想赢我一次,扳回一城。”
是可忍叔不可忍,小师叔也是叔。
被他这么一激,尤其是让四十子这种近乎羞辱的差距,洪浩反倒勾起了几分好胜心。
虽讲他棋力确实稀松平常,往日与谢籍对弈屡战屡败从无胜绩,但被让这么多子,总该有点机会。更何况,被这小子整日聒噪也确实烦闷,找点事做也好。
“让四十子,还先行,这可是你说的。”洪浩捋了捋袖子,在棋盘前坐下,“输了的一方请到桑田大陆第一顿饭。”
“谁耍赖谁是王八蛋。”谢籍拍着胸脯保证。
棋局开始。
洪浩持黑,在谢籍夸张的让子下,开局便占据了棋盘上星位、小目、高目等几乎所有要津,密密麻麻布下四十枚黑子,气势汹汹。
谢籍的白棋则零零落落,看起来孤苦伶仃。
“看你这回怎么赢。”洪浩信心满满,落子如飞,试图凭借子多势众优势将白棋分割围剿。
谢籍却并不慌张,面带微笑,每一子落下都看似随意,甚至有些软弱,往往避开洪浩的锋芒,落在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边角外围。
洪浩起初还暗自得意,但下了几十手后,他便渐渐觉出些不对劲。
自己看似庞大的黑棋阵势,在谢籍那些软弱的白子落下后,竟然开始变得滞涩笨重。
原本想攻击的地方,对方总能轻巧闪过,还隐隐形成了呼应;原本稳固的阵地,却被对方几颗棋子点在了要害处,隐隐感到不安。
自己明明棋子更多,却像是一群散兵游勇,乌合之众,被对方几支精锐的小队牵着鼻子走,左支右绌,疲于奔命。
更让洪浩不解的是,谢籍的白棋虽然子少,但每一子落下,都像是在棋盘上布下了一张无形的大网,隐隐将他的黑棋笼罩其中。
他感觉自己每一步棋,都像是落入对方早已算计好的陷阱,无论怎么走,都逃不出对方的掌控。
中盘未过,洪浩已是额头见汗,落子越来越慢。反观谢籍,依旧气定神闲,时常端起旁边的茶水抿上一口,等待犹豫不决的洪浩。
最终,当谢籍一颗白子轻轻点在棋盘中央一处要害时,洪浩盯着棋盘看了半晌,颓然将手中黑子丢回棋罐。
“又输了……”洪浩看着棋盘上那看似松散,实则已将黑棋大龙隐隐困住的白棋阵势,百思不得其解。
“奇了怪了,我明明有四十子的优势,先行之利,怎么……怎么好像全程都被你小子算计得死死的。你到底是如何做到。”
谢籍慢条斯理地收着棋子,闻言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惯常的嬉笑神色。
“小师叔,你看这棋盘,纵横十九道,仿若一方小天地。”他手指轻点棋盘,“对弈之初,看似棋子多寡决定强弱,实则不然。真正的胜负手,不在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在于吃了对方多少颗子。”
“那在于什么?”
“关键在于布局造势。布下棋子,并非只为占地,更是为了构筑势。或取外势,遥相呼应,控制中腹;或蓄内势,隐而不发,暗藏杀机。”
“一旦势成,则棋盘如掌中观纹,对手的每一步,都如提线木偶,看似自由,实则皆在我势的牵引之下……他以为自己在进攻,在突围,在求活,不过是落在我早已研判的点上,走向为他准备好的结局。”
洪浩听着,心中怦然一动,好像有什么被隐隐讲中一般,但又讲不出来。
布局……造势……牵引……
细细想想,自己这一路走来,却也时常有被无形大手操控摆布之感。
背剑仙人的出现是巧合么?魔灵石为何偏偏选择融入他这个毫无修为的空壳子?去桑田大陆寻找朝云肉身,是必然的选择,还是……还是某种势的牵引?
“小师叔,小师叔。”谢籍的声音将洪浩从沉思中惊醒。“你在想甚?”
洪浩抬起头,瞧着谢籍关切的眼神,忙嘴角拉扯出笑容:“呃,无事。只是听你讲棋理,颇有所感。这势之一说,倒是玄妙得很。”
这般又行了两三日,距离桑田大陆已经越来越近。
只是林潇自那日后,原本活泼性子便沉默了许多,虽依旧礼数周全,但明显有些疏离,常常独自望着窗外云海出神。
这一日,星云舟穿过一片稀薄的云层,前方海天相接之处,一道绵长而模糊的黑线出现在视野尽头。
“快到了。”操控星云舟的谢籍精神一振,指着那道黑线,“那就是桑田大陆的海岸线。”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来到舷窗边眺望。连昏睡多日的朝云,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终究未能醒来。
林潇望着那越来越清晰的海岸轮廓,眼中神色复杂,有近乡情怯的激动,有对这段惊险旅程即将终结的恍惚,或许……还有一丝无法言说的失落与怅然。
……
桑田大陆,星云舟码头。
林府正门前一如往常的庄严肃穆,两列身着青色劲装的护卫分立两侧,目不斜视,气息沉稳,皆是筑基期以上的好手。
一个年轻男子,看模样不过二十许岁,穿着一身看似普通,实则用料极为考究的月白色长衫,腰悬玉佩,步履从容。
他生得极为俊朗,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显得温文尔雅,气度不凡。只是那双眼睛深处,偶尔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静与深邃。
他就这般径直走到林府气势恢宏的大门前,停下脚步,抬头望了望那“林府”匾额,脸上笑意似乎深了些许。
门口护卫队长,一位修为已达筑基后期的中年汉子,眉头微皱,上前一步,沉声问道:“阁下何人?来我林府何事?” 他神识悄然扫过,却觉这年轻男子气息平和,竟如寻常凡人,看不出深浅,心下不由多了几分警惕。
年轻男子收回目光,看向护卫队长,拱手一礼,动作舒展自然,声音清越悦耳:“在下楚风,此番冒昧登门,是有要事求见贵府家主,林夫人。烦请通禀。”
他言语客气,举止有礼,但那份从容不迫的气度,却让久经世事的护卫队长不敢怠慢。
“请楚公子稍候。”
不多时,护卫队长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
“楚公子,家主在正厅相候,请随老奴来。”老管家态度不卑不亢,做了个请的手势。
楚风微笑颔首:“有劳。”
穿过重重院落,雕梁画栋,奇花异草点缀其间,灵气也比外界浓郁数倍。楚风一路行来,目光随意扫过,神色淡然,并无寻常修士初入这等修真大族的惊叹或拘谨,仿佛只是在逛自家后花园。
正厅之中,一位看起来容貌端庄,眉宇间带着几分雍容气度的华服妇人端坐主位,正是林家家主,林潇母亲林夫人。
她身旁下首,还坐着几位须发皆白,气息沉凝的林家长老,此刻都目光审视地看向步入厅中的楚风。
“晚辈楚风,见过林夫人,见过各位前辈。”楚风步入厅中,再次拱手行礼,姿态无可挑剔。
“楚公子不必多礼,请坐。”林夫人声音温和,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不知楚公子远道从中土而来,求见老身,所为何事?”
楚风依言在下首客座坐下,早有侍女奉上灵茶。他接过只将茶盏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抬眼看向林夫人,微笑道:“晚辈此来,是为一桩喜事。”
“喜事?”林夫人与几位长老对视一眼,皆有些不解。
“正是。”楚风笑容不变,语气坦然,“晚辈听闻贵府千金,林潇小姐,温婉贤淑,天资聪颖,心中仰慕已久。今日特来登门,是向林夫人提亲,欲求娶林潇小姐为道侣,结秦晋之好,共参大道。”
此言一出,正厅之内顿时一静。
几位长老面面相觑,林夫人更是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求亲来得太过突兀。
她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楚公子……不巧得很,小女数月前外出游历,至今未归。她的行踪,连老身也不知晓。更何况,我向来尊重她自己的意愿,小女的婚事,须得她本人首肯方可……”
她话未说尽,但拒绝之意已很明显。一来林潇确实不在,二来……她对谢籍那是横看竖看左看右看都欢喜,这样一个来历不明,修为莫测的陌生人怎会答应。
楚风似乎早有所料,脸上笑意分毫未减,反而更显温和:“林夫人爱女之心,晚辈理解。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依旧平静,却带上了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便是正道。林小姐外出游历,总有归家之日。届时林夫人为她定下良缘,她孝顺明理,想来也不会违逆母亲心意。更何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厅中几位神色各异的林家长老,最后落回林夫人身上,声音清晰而平稳:“晚辈师承天衍宗,家师璇玑子,想必夫人与诸位长老,应当有所耳闻。”
“天衍宗?璇玑子?”一位长老忍不住低声惊呼,脸色骤变。其他几位长老,包括林夫人,眼中也瞬间掠过震惊之色。
天衍宗,乃是桑田大陆有数的隐世大宗之一,门人弟子极少行走世间,但每一次出世,皆会在修行界掀起波澜。其门中精擅推演天机,阵法禁制,神秘莫测。而璇玑子更是千年前便已名动天下的大能,据说早已踏入地仙境界,是真正站在此界顶端的人物之一。
这楚风,竟是璇玑子的弟子。
楚风对众人的反应似乎颇为满意,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并不存在的茶沫,动作优雅,却无端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晚辈对林小姐确是真心仰慕,此番提亲,亦是诚心诚意。”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看向林夫人,“还望林夫人,成全晚辈这片痴心。只要夫人点头应允,晚辈与天衍宗,自会记下林家这份情谊。日后林家若有所需,天衍宗亦可酌情照拂一二。”
这话说得客气,但其中隐含的意思,厅中众人如何听不出来。
这哪里是提亲,分明是挟势压人,隐隐带着胁迫之意。以天衍宗和璇玑子的名头,莫说林家,便是此大陆最强的几个宗门,恐怕也要慎重对待。
林夫人脸色微白,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了座椅扶手。她身为一家之主,平日里也算见惯风浪,但面对天衍宗,璇玑子这样的名头,以及眼前这深不可测的年轻人,仍感到一阵心悸。
“楚公子……”林夫人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此事关乎小女终身,老身实难……”
她话未说完,楚风忽然轻轻“哦”了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厅外庭院中一株枝干遒劲、高达十余丈的千年灵松。
“方才入府,见这株‘青霞松’生机盎然,灵韵充沛,想来是贵府的镇府灵木之一吧?”楚风语气随意,如同闲话家常。
众人不解其意,下意识点头。
只见楚风微微一笑,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只是轻轻抬起右手,伸出食指,隔着数丈距离,对着那株青霞松,凌空轻轻一点。
这一点,轻描淡写,无声无息。
然而,下一瞬——
嗡!
整个林府,不,是整个林府所在的这片区域,空间仿佛微微震颤了一下。
那株需数人合抱、郁郁葱葱、灵气逼人的千年青霞松,从树梢开始,无声无息地化为了最精纯的淡青色木系灵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上至下寸寸抹去。
没有巨响,没有爆裂,甚至连一片叶子都未曾飘落。那庞大的树体,就在众人眼前,以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方式,迅速消散,湮灭,化作漫天青色光点,然后融入天地灵气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地,只留下一个光滑如镜的深坑,以及空气中浓郁到化不开的木灵之气。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个呼吸。
正厅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林夫人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脸色煞白。几位长老更是骇然失色,有的甚至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险些打翻座椅。
点指之间,化灵木为虚无,如此轻描淡写,不带丝毫烟火气。
眼前这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年轻人,其修为……深不可测。
楚风缓缓收回手指,脸上依旧是那温和的笑容,看向脸色苍白的林夫人,语气平和如初:“林夫人,晚辈的诚意,你……看到了么?这株青霞松的损失,晚辈他日定当加倍奉还更好的灵物。这提亲之事,还望夫人……三思。”
最后三思二字,他说得极轻,却像重锤般敲在每个人心头。
“狗日的,三思你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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