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还是来了！
卫潇不慌不焦也不怕，而是有种尘埃落定，终于到这一天的感觉。
他长松口气，撩起衣摆跪下去，“首辅夫人，将军夫人，我卫潇一人做事一人当。别杀我娘！她只是个弱女子，惹不起任何风浪，更害不了谁。”
陶蓁蓁和王玉姝都愣住了。
这时，顾云灵震惊慌张的冲进来，“什么杀谁？卫潇哥，你犯什么事了！至于吗？”
陶蓁蓁皱眉盯着她，“灵儿，你怎么跑过来了！”
“我，我就好奇过来听一下。”顾云灵有些心虚，但更着急。
她走过去拉住陶蓁蓁的手，撒娇央求：“娘亲，卫潇哥是个好人！他犯什么错，也不至于杀他吧！还有他娘，他就只有他娘亲一个亲人了！”
“不，他还有亲人。”
王玉姝摇摇头，她走过去站在卫潇面前，“起来说话，别跪着什么杀啊不杀的，传出去还以为我跟蓁蓁欺负你们小孩。”
卫潇惊愕抬起头，张了张嘴好半响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沙哑又错愕：“您不检举我吗？”
王玉姝：“没那个必要！”
陶蓁蓁也道：“卫潇，起来坐着说话。”
卫潇犹豫迟疑的站起来，坐到了对面的空位上。
顾云灵都被这一幕弄懵了，怎么回事啊？
“卫潇。”王玉姝喊他，“你是王陆书的儿子吗？”
“是。”
卫潇点点头，承认了。
王玉姝叹了口气，“按照血缘关系，你是我堂侄儿，你该喊我一声堂姑姑。你改姓卫，是为了蒙混科举调查，考取功名？”
“不是的，我从生下来起，就姓卫。卫，是我娘的姓，我也没见过我血缘上的爹。我跟王家，更是没有一点关系！”卫潇握紧拳头，语气里有怨有恨。
他对王家，更是恨极了！
王玉姝和陶蓁蓁对视一眼，皆是不解原有。
顾云灵担心关切的追问他：“卫潇哥，你为什么跟娘姓？发生什么事了！”
卫潇抬头，眼神晦暗的看了她一眼，嘴唇绷紧一条线。
他深呼吸，询问道：“首辅夫人，将军夫人，是否我如实交代，你们就会帮我隐瞒这件事？”
“王家罪不容恕，流放西南后，三代以内都不能为官从政从军。王陆书是王家嫡系嫡次子，你是他的儿子，哪怕你不姓王，也跟王家没有往来过。”
陶蓁蓁叹息道：“就冲你身上留着王家的血脉，这件事不管过去多久，一旦揭穿查起来，你都是死罪！”
“卫潇，我不能向你承诺什么。因为我们隐瞒与否，都改变不了你的下场。我们只能说，不会去揭穿检举你。”
卫潇闻言，眼神黯淡，失去了神采。
“卫潇哥。”
顾云灵悄悄喊他，冲他使眼色，打手势。
快说！
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她娘亲这么说，其实就是帮他的意思！不然，早就把他抓起来，交给爹爹审判了！
“灵儿，别插嘴碍事。”陶蓁蓁轻咳一声，眼神警告她。
顾云灵只好捂住嘴巴，乖乖的当个背景板。
卫潇瞧着她，突然觉得心上轻松了不少。他松开紧握的拳头，酝酿斟酌一番，张嘴说道：“我娘是蜀郡当地人。家中清贫，我娘为了生计，去当了王家丫鬟。”
“我娘没有读过书，也没出过镇子。当时根本不知道，王家是受罪流放过来的，她也不明白会有多严重。”
“我娘总说我爹有多好，长得英俊，脾气又和善，不欺负她，还偷偷给她钱财带回家。我娘死心塌地的倾慕上了我爹，不求名分，只求相伴相随。”
“后来王家知道了这件事，他们把我娘赶了出去。”
王玉姝追问：“然后呢？你爹王陆书就没做什么吗？他若是知道你的存在，肯定会把你认回去的。”
卫潇苦笑一声，“他死了。他偷偷来找我娘，没想到遇到大雨，山路崎岖，马车直接翻下了悬崖。王家记恨，带人到村里，把我娘家里打砸烧光了。”
“我娘也是傻，不顾一切要把我生下来，就为了给我爹留后。可王家根本不认，骂我是野种，骂我娘不知廉耻想攀富贵。”
“我娘未婚先孕，名声坏了，无家可归。只能带着我颠沛流离，远离故土，到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落脚。”
卫潇自有记忆起，他娘就很苦很苦。
没有娘家人，也没有夫家，独自带着个娃，到哪儿都是被人欺凌辱骂的。连个乞丐，都可以吐他娘口水。
他娘帮人洗衣做工，什么活儿都干，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
卫潇只觉得他娘傻，太傻了！
自己磕磕巴巴，攒钱让他去读书上学堂。就因为他长得像爹，便坚定他可以出人头地，当上大官！到时候，就能风风光光的认祖归宗，上王家的族谱。
可他娘根本不知道，王家是罪臣，犯了大罪被流放过来的！后代根本不可能入朝为官。
王家的族谱，他卫潇根本不想上！
但他娘总是念念叨叨，满怀期许，催促着他去考功名。
卫潇苦笑连连，“我想，我娘这么辛苦，都是为了我。我就算为了圆她的梦，也该去考一回，不管什么名次，都有个答案让她心满意足。”
“我第一次中秀才，我娘高兴的睡不着觉，欢天喜地给我做新衣裳。我便想着，继续考一次，让我娘多高兴一回。”
结果一考一中，最后到了殿试。
卫潇才猛地发现，他回不了头了。
因为他的成绩出色，当地县官把他娘接过去照应。他如果失利，他娘不会有好下场。
“陛下问我家世的时候，我就想过，身份败露我跟我娘都会死。可我没想到，陛下居然点我当状元，还想赐婚让我娶公主。”
卫潇一点也不高兴，只觉得是站在悬崖边上，随时都会粉身碎骨。
所以，公主逃婚，他被迁怒赶到西北的时候。卫潇心底是无比庆幸和放松的！
这一路，他很知足。
他受到了崇拜仰慕的首辅大人的亲自指点教导，有顾云灵的欢声笑语，首辅夫人的温柔关爱。他很羡慕这家人！
现在是时候梦醒了。
卫潇深呼吸，向王玉姝跪下磕头：“堂姑姑，求您照看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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