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古朴而略显陈旧的焦家宅院里，时光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沉闷的色调。堂屋中，陈旧的桌椅摆放得井然有序，却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感，四周的墙壁在岁月的侵蚀下，略显斑驳，仿佛默默见证着这户人家过往的喜怒哀乐。此刻，气氛紧张得如同即将断裂的弓弦，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每一丝空气里都似乎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焦母端坐在堂屋正位那张略显宽大的雕花椅子上，她身着一身深褐色的衣衫，虽料子还算讲究，可那紧紧抿着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极度不平静。她的脸色铁青，犹如暴风雨来临前乌云密布的天空，眼神中透着从未有过的决绝与愤怒，那目光好似两把锋利的刀子，直直地射向站在堂屋中央的焦仲卿。她的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指节都因用力过度而变得毫无血色，泛着令人心惊的白，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压制住她那快要喷涌而出的怒火。
焦仲卿垂着头，站在堂屋中央，就像一个犯了错等待审判的孩子。他身形略显单薄，一袭青色长袍此刻也显得有些凌乱，那原本梳得整齐的发髻，也有几缕发丝散落下来，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憔悴。他眉头紧锁，眉心处形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中满是无奈与痛苦，嘴唇微微颤抖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与母亲之间，仅仅因为妻子刘兰芝的事儿，竟会闹到这般剑拔弩张、不可收拾的地步。
焦母猛地一拍桌子，那“啪”的一声巨响，在这寂静又压抑的堂屋里如同惊雷炸开，桌上的茶杯被震得晃了几晃，茶水溅出些许，在桌面上肆意流淌，仿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惊慌失措，又好似在为这紧张到极点的气氛而瑟瑟发抖。焦母提高了嗓音，那声音因为愤怒而变得尖锐刺耳，声嘶力竭地吼道：“仲卿啊仲卿，你可真是糊涂到家了呀！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现在都干了些什么混账事儿啊！你那副护着那刘兰芝的样子，简直就是要把咱们焦家的脸面往泥地里狠狠踩啊，你还有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了啊！”
焦仲卿听闻此言，赶忙抬起头，眼中满是焦急与委屈，他往前跨了一步，急切地辩解道：“母亲，您这可真是误会兰芝了呀。她自打进了咱们焦家的门，每日里天不亮就起身操持家务，洗衣做饭、打扫庭院，哪一样不是做得妥妥当当的呀。她对您也是恭敬有加，从来都是言听计从，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您啊。这样的好媳妇，咱们家打着灯笼都难找啊，您为何就容不下她呢，非要这般为难她呀？”
焦母冷哼一声，那声音里满是不屑与鄙夷，她“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气呼呼地在堂屋里来回踱步，每一步都带着重重的声响，仿佛要把心底的怒火通过这脚步声发泄出来一般。她一边走，一边用手指着焦仲卿，那手指都因为气愤而微微发颤，言辞越发犀利起来：“哼，你还敢替她说话！她入门这么久了，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未曾给我焦家添个一儿半女，这在咱们这讲究传承的人家来说，就是她最大的不孝啊！咱们焦家可是要延续香火的，没个后算怎么回事？以后我老了，连个抱孙子的盼头都没有，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指望谁去呀？再说了，她那性子，看着表面温顺，实则倔强得很呐，平日里哪有一点真正听我这个婆婆话的样子，总是有自己的那些小心思，我看呐，她就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焦仲卿赶忙又上前一步，一下子拦在焦母身前，他的双手微微摆动着，眼神里满是哀求，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母亲，子嗣之事本就是上天注定，强求不得呀，或许只是时机未到罢了，说不定哪天兰芝就能给您添个大胖孙子了呢。而且兰芝她对您向来都是顺着的呀，偶尔有些小想法，那也是人之常情啊，毕竟她也是个有血有肉、有自己主见的人呐，您就不能多站在她的角度体谅体谅她吗？您要是一直这样对她，她得多委屈啊。”
焦母一听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了眼睛，那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死死地盯着焦仲卿，就好像眼前站着的不是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儿子，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仇人一般，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体谅？我还不够体谅吗？我平日里好吃好喝地供着她，把她当亲闺女一样对待，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可她呢，连最基本的本分都尽不好，你倒好，一味地向着她，胳膊肘往外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了？我看呐，你就是被她迷了心智，分不清是非黑白了呀！”
焦仲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的沉闷声响，在这寂静的堂屋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一会儿便顺着脸颊簌簌地流了下来，哽咽着说：“母亲，您是生我养我的亲娘，我怎会不敬重您啊。您对我的养育之恩，我这辈子都报答不完呐。可兰芝也是我的结发妻子呀，我与她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她待我是真心实意，我也同样视她如珍宝，实在不忍心看她受委屈啊。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她这一回吧，我保证，以后让她加倍地孝顺您，凡事都以您的意思为准，绝不会再让您有半点不痛快了呀。”
焦母却像是被触到了逆鳞，整个人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般，瞬间爆发了。她脸色越发阴沉，那原本就严肃的面容此刻变得有些狰狞，她指着门外，大声喝道：“不可能！我今天把话撂这儿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立马休了她，从此和她断得干干净净，再也不许有任何瓜葛，要是你还执迷不悟，那我……我就死在你面前！”说着，焦母猛地转身，作势就要往墙上撞去，那决绝的样子，丝毫不像是在吓唬人。
焦仲卿吓得魂飞魄散，他大喊一声：“母亲，您别冲动啊！”紧接着便以最快的速度扑过去抱住焦母，双手紧紧地箍住她的腰，脸上满是惊恐之色，眼泪流得更凶了，哭喊道：“母亲，您这是何苦啊！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让儿子可怎么活呀！您先冷静冷静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焦母一边挣扎着，一边带着哭腔喊道：“你不答应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指望你能光宗耀祖，可你却为了一个外姓女子忤逆我，我这老脸都被你丢尽了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呐！”她的力气出奇的大，仿佛此刻所有的愤怒都转化成了挣脱的力量，焦仲卿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勉强将她稳住。
焦仲卿死死地抱住焦母，脑子一片混乱，就像有千只蚂蚁在里面爬来爬去，搅得他心烦意乱。他陷入了无比痛苦的抉择之中，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一般难受。一边是生养自己、恩重如山的母亲，那是从小疼他、爱他，为他遮风挡雨的至亲之人啊；一边是与自己情深意笃、相濡以沫的妻子，两人曾一起许下过山盟海誓，要相伴一生、不离不弃的呀。无论放弃哪一个，都如同用刀狠狠地剜他的心一般，那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折磨啊。
他泪流满面，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每说一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喃喃自语道：“这可如何是好啊，这可如何是好……”他的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整个人都沉浸在这巨大的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焦母看着焦仲卿那痛苦的模样，心里也闪过一丝不忍，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可一想到刘兰芝，那丝不忍又瞬间被愤怒所取代，她觉得只要刘兰芝还在焦家一天，自己心里的这口气就咽不下去，以后焦家也别想安宁了。她坐在椅子上，重重地喘着粗气，恨恨地说：“仲卿，你别以为我是在为难你，我这可都是为了咱们焦家好，为了你好啊。你将来是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身边怎能留着那样一个女人拖你的后腿呢？她没那个福分待在咱们焦家，你就趁早断了念想吧。”
焦仲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望着焦母，眼神中透着绝望，那眼神仿佛在哀求着母亲能够回心转意，他带着哭腔说道：“母亲，兰芝她从未拖过我的后腿啊，她总是鼓励我，支持我，盼着我能有所作为呢。每当我遇到烦心事，她都会耐心地听我倾诉，然后温柔地开导我，给我出主意。我在外求学或者办事的时候，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让我没有后顾之忧，您怎么就看不到她的好呢？”
焦母不耐烦地摆摆手，那神情就像是听腻了这些话一样，语气冰冷而坚决：“哼，你说的那些都不算，在我看来，她就是不适合待在咱们焦家。你要是还念着我这个娘的养育之恩，就听我的话，赶紧把休书写了，别再犹豫了。我可没那么多耐心跟你耗着，今天这事必须得有个了断。”
焦仲卿的心仿佛坠入了万丈深渊，冰冷而黑暗，他知道母亲的脾气，一旦决定了的事，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啊。可让他就这样休了兰芝，那简直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啊，他怎么舍得呢？他在心里不停地挣扎着，想着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化解这场危机，能让母亲和兰芝都留在自己身边，能让这个家恢复往日的和睦。他绞尽脑汁地想啊想，一会儿觉得或许可以找族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来劝劝母亲，一会儿又觉得或许自己再好好跟母亲说说兰芝的好，母亲能改变心意，可想来想去，却又觉得眼前是一片黑暗，根本找不到出路，每一个想法似乎都被现实的残酷给无情地击碎了。
“母亲，您就不能给兰芝一次机会吗？我求您了，哪怕让她再好好表现一段时间也好啊，您这样直接让我休了她，我实在是做不到啊。我真的不能没有她呀，您要是把她赶走了，我这后半辈子也不会过得开心的呀。”焦仲卿几乎是用哀求的语气说道，那声音里充满了无助与绝望，回荡在这寂静的堂屋里，让人听了心生悲凉。
焦母却丝毫不为所动，她站起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门口，背对着焦仲卿，望着门外那空旷的院子，语气依旧冰冷而决绝：“我意已决，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要是不听我的，那咱们母子情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你自己看着办吧！以后你也别再进这个家门了，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这么个不听话的儿子。”
焦仲卿望着母亲那决绝的背影，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的身体晃了几晃，差点瘫倒在地上。他缓缓地松开原本抱着头的双手，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泪水不停地流着，仿佛怎么也流不尽似的，内心的痛苦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仿佛陷入了一个永远也走不出的绝境之中，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那么冰冷，而这场激烈的冲突，也让焦家原本平静的生活，彻底陷入了无尽的阴霾之中，那阴霾就像一团浓重的雾气，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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