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老太感受着姐姐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就好像小时候她大晚上害怕不敢睡，她姐也是这么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尽管那时候她自己年纪也不大，可就是这么让人安心，连挂水的手都顾不上了。
陈向北站在一旁看着两个老太太抱头痛哭，心想着不愧是他大姨，跟他妈一样不听人说话的，他说的明明就是他妈不讲理，被着老太太这么一说就成了他妈受了大委屈了。
“大姨，我妈受什么委屈了啊，天天好吃好喝的，能受什么委屈？”
夏玉娥让妹妹把头靠在她肩上哭，看陈向北不理解的样子，嘴里的糖也不想吃了，噗一下就吐到了他脚边，“我不吃你的糖，你对你妈不好，你不是人，滚出去。”
陈向北：“大姨，咱们讲点道理啊。”
夏玉娥：“不讲。”
陈向北赌气地坐在一旁，心里气得要命。可他也没走，他得跟妈一起回去啊，万一又遇上田承平那个王八蛋了，他好歹还能帮上忙。
刚还想着这个王八蛋，诊所的门就被推开了，田承平怒气冲冲地闯进来，带着一身冷气。
“我妈呢，把话说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他大声嚷嚷着，一进门就抓住了坐在一旁的陈向北，抓着他的衣领子凶狠极了。
踏马的，真是晦气，陈向北此时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个乌鸦嘴，偷偷说的都能应验。
他胡乱挣扎着，一拳就打过去了，“干什么，干什么，能不能当个文明人？”
田承平开口就是骂，“狗东西什么狗屁文明人，你们文明你们抢我妈？见过抢钱抢女人的，没见过抢人家年过半百的母亲的，你们文明人都是土匪做派啊。”
陈向北：“哟哟哟畜生骂人了，现在知道着急了，之前虐待你妈的时候怎么一点没见你心软啊。见过混账玩意，没见过你这么个混账法的，我们要是不给你妈送来，你妈早被你饿死了。”
田承平指着床上的夏玉娥，“那是我妈，你管我们那么多事干什么，你要是孝顺你去养我妈啊，光嘴皮子动，付几毛钱医药费就想来教训我了，你算什么东西，你拿得出钱养她吗？废物，指责别人的时候来劲，真要自己掏钱了就不吭声了。”
“我妈就这个身体，从以前就这样了，以前都没死现在也不会死。你们懂什么啊，浪费钱。这些钱买点吃的不比送她来医院强。”他把陈向北往旁边一推，见到他妈跟那个之前骂过他的死老太婆手握得紧紧的，就嗤笑一声。
“老夏同志，你别不是当圣母当惯了，见谁都像你家亲戚啊。那是我妈，她娘家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我爸说了，她家别说出了个工人了，就连识字的都没有，你别乱发你那个好心了，赶紧滚回厂里去吧，我妈就不劳累你费心了。”
夏玉娥看着眼前已经长成人的儿子，越看越觉得那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狼。小时候，他就坏，可有他爹护着，夏玉娥也没办法教训，她一批评，就反而还要被他爹骂一顿，有时候还打她。
等他爹因果报应被儿子气死了，田承平也长大了，更不会听她的话了。她长期吃不饱没力气，真要打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唯一庆幸的是他爹走了，田承平虽然混账也不会没事干打她，除非生气了或者其他时候可能要动手，夏玉娥倒是觉得日子稍微好过了一些，特别是他进了厂里当工人后。
大多数时候，夏玉娥都是不出门的。一来因为田承平的关系，他们家跟邻居们的关系并不好，二来她也不知道出去干什么，她要做点零工不能让自己饿死，所以除了去街道办接活，以及邻居看她可怜偶尔让她帮忙洗洗衣服什么的。
虽说觉得死了痛快，可还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可没想到田承平当了工人没几年，就被拘留了，还是别人通知她让她去接儿子她才出门的。
这一出门，就让夏老太看到了她。
夏玉娥对自己儿子的感情不能说没有，可在这二十几年的生活中也被磨得不剩多少了，“承平，你闭嘴，你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难怪人家工厂不要你了，把你开除了，从小到大你就不是个好的。”
田承平听到听到他妈骂他还挺稀奇的，自从他成年了之后，他妈根本不跟他说话，就算冲着她发脾气，她也一声不吭的，像是她一个人孤立了他们全家，这回哑巴妈竟然开口了，还是为了一些外人来教训自己。
田承平冲过去就把她妈从病床上拉了下来，“你说什么，你还敢骂我，要不是你眼前这个死老太婆我能被厂里开除？她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货色，我爸说了，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这几年把自己当哑巴，你最好以后也当下去，不然我揍死你。”
夏老太见到这个场面，对田承平是个畜生的印象更深刻了，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按以前就算打死也不为过了，她直接一头撞在田承平胸口，把人撞开后把她姐扶起来，看她只是脸色苍白了一点没出什么问题，这才放心下来，刚刚都要吓死她了。
她起身看向田承平，骂人的话跟血液一样是她的一部分似的，张口就来，“猪狗不如，你说谁猪狗不如。田承平你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积德的事情就是把你那个爸给气死了。他是大畜生，你是小畜生。还浪费钱，再浪费钱也比从小到大花在你身上的钱要来的值。”
越骂越上头，想到她姐这么多年来一直被他们父子两个欺负，夏老太心里就一抽一抽的疼。刚刚当着他们的面都敢打人骂人了，以前肯定也不会顾忌什么的，她姐这个日子是怎么过的啊。
陈向北看到她妈要冲上去的那一刻，立刻就从背后抓住了田承平的手。夏老太劈头盖脸就疯狂抽打了下去。
她边打边骂道：“也得亏你爹死了，你爹要是没死，我就算出钱找人也要把你们两个打的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不过，你爹就算死了，我现在恨不得把他坟挖了，杀千刀的老东西，老娘把他骨灰挖出来拌饭喂山上的野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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