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狄虎多想。
他便看到令他震惊的一幕，同时也是震颤的罪魁祸首。
一大群披着红布的耕牛。
如红了眼一般，朝宋军阵地猛冲而来。
牛角上绑着两柄尖刀，牛尾上有火焰燃起，驱使着牛群朝前奔去。
“快撤！”狄虎急忙高声呼喊。
随后也不管命令能否传达到，自己带着亲兵，先一步向两侧撤退。
眼下牛群离最前方的宋军，只剩百来米距离。
性命攸关之际，最前方的这批宋军，跟着齐军一道朝两侧跑去。
但后方的士卒，可就遭老罪了。
当牛群冲到离他们不远处，才发现不对。
此时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三百头燃烧着烈焰的蛮牛，径直撞入宋军阵中。
人力完全无法阻挡牛群奔跑时，带来的冲击力。
一时间，大量宋军被撞的人仰马翻。
士卒为了逃命互相推搡，争相踩踏，局势一片混乱。
狄虎处于中军，有前方士卒的缓冲，他才得以提前撤出。
火牛的冲击力虽强，但终究数量有限。
在冲翻数千人后，也停下冲击的势头。
但带来的后果却很严重。
直接搞崩了宋军的指挥体系。
宋军士卒乱做一团，互相踩踏，伤亡严重。
士卒们忙着逃命，也不管将官的命令。
想重新建立指挥体系，十分困难！
田单提前设计好这一切，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火牛冲势结束后。
齐军步兵很快重新列队，向宋军阵地杀来。
齐军骑兵也从混乱薄弱处突入，肆意砍杀慌不择路的宋军。
缺乏指挥的宋军骑兵乱做一团，完全不是对手。
士卒开始大规模溃逃。
狄虎知道，这仗打到这地步，已经回天乏力。
目前最好的办法，便是先行撤退，待到安全地方，收拢溃兵。
田单也顺势追击，留下部分士卒进场接管定州城。
直到将狄虎赶出定州地界，才转身回城。
就此，定州城归属，便属于齐国。
而狄虎，只得率领两万败军，绕远路返回汴京！
“田单，你这个孙子，你不讲武德！”
“畜生！特么的畜生啊！”
这两天狄虎经常念叨这些话。
亲卫们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说牛，还是在说田单？
“将军！前方发现一支军队！”
斥候从远处策马飞奔而来，口中高呼着探查来的情报。
为了确保消息第一时间传达，狄虎默认了这种形式。
逃亡路上，还讲究什么保密，能保命就不错了。
“什么！齐军追来了？”
狄虎一声惊呼！
眼下军心涣散，一旦齐军来袭，下面这帮人，跑的比兔子还快！
哪有能力组织什么抵抗。
“不...不...不是！”斥候下马，喘着粗气，说话都不利索。
在狄虎的示意下，亲卫递给他一壶水。
斥候满饮一大口，舒缓后才对狄虎说道：
“将军，不是齐军，那支军队穿着我们宋军的兵服。”
至于是不是宋军，斥候也判断不出。
“据属下估计，应当是陈逍麾下士卒，他们正好在我们的必经之路上，绕不开！”
陈逍南下时，带走的三十万士卒，同样穿着宋军的兵服。
何况汴京局势，都紧急到要天天催他们回京的地步。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派大军到东边的样子。
狄虎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齐军就好。
陈逍虽与女帝决裂，但他手里的人和兵，说到底也是大宋出身，遇上了起码不会赶尽杀绝。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咋啥祸事都让我给遇上！”
狄虎苦笑道：“既然绕不开，那便去会会他们！”
“统领，前方二十里外，发现一支大军，穿着宋军兵服，但没看到旗帜，应当是伙败军！”
此刻陈虎军中斥候，也发现了狄虎军的踪迹。
“这里是大宋的大后方，怎么会有一支败军？”
陈虎潜伏在北方军中，对外界的信息了解不多。
在他的认知中，金军都打到了汴京。
大宋剩余兵力，应当都汇聚在汴京城下。
但若是陈王麾下，更不可能了。
南下这段时间，他每天都会和临安互通情报，没收到过陈王大军，有出征的消息。
更不用说还是败军！
陈虎一阵思索，随后坦然道：“既然绕不开，那便去会会他们！”
“我军战兵虽说只有两万，但打个败军还是没问题的。”
除了两万战兵，做好备战准备外，南下的长龙并未受到影响。
大军缓缓前进，两个时辰后，双方的前军部队相遇。
陈虎和狄虎两人都勒马停下，互相打量着对方。
“咦，这不是北方军的印记？”
狄虎在陈虎明光甲，以及士卒的兵服上，发现北方军的印记，一个‘狄’字。
这是独属于北方军才会有的印记，已传承几十年。
从狄虎爷爷镇守南方开始，便在军中用上这个标记，也代表着狄家军的意思。
后来南方军北迁，这便成了北方军的标志。
北方军出现在此处，难道...
狄虎心中大骇，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他赶紧下马，凑到陈虎跟前询问道：
“我是狄虎，你们是北方军谁的麾下，为何会在此处？”
“是不是汴京已被金军攻破了，女帝怎么样了？”
“我大哥三弟四弟五弟怎么样了，这里为何没看到他们？”
狄虎有太多问题想要问，一股脑全问出来，渴望得到答案。
他怕是因为自己的犹豫，导致错过回援时间，才让大哥战败，才让汴京城破。
陈虎看着眼前急切的中年人，眼角上仿佛有泪花飘过。
他竟然是狄虎！
那就是说，这支是原先镇守齐国边境的北方军。
陈虎心中了然，但他并不准备回答他的问题。
“不好意思，狄虎将军，我们现在已经不是北方军的人。你说的问题，我们也不知道答案。”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狄虎眉头微皱，不理解陈虎的意思。
“你们是逃兵？”
狄虎一把抓住陈虎双肩。
“说！是不是你们叛逃，才导致宋军大败的？”
陈虎露出不耐的神情，一把将狄虎推开，恨恨的说道：
“少给我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从你们狄家和大宋，将我们这些人当成弃子开始，我们便和大宋再无瓜葛！”
“我不想与你争辩，快让开，别挡着我们投奔陈王！”
陈虎的表现，让一旁的士卒也回想起当日场景。
被张骏等人留下当炮灰时，那种恐惧和无助，再次涌上心头。
士卒们一时间群情激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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