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越府上。
淳于越此刻已经醒了过来。
一名医师正在他的身旁为其诊断。
这是咸阳城内一位名声不小的医师，名为华医。
不少达官贵族若是生病了，都是请华医看病。
当然......在之前闲散方士十分盛行之时，也有一些贵族会请闲散方士去看病。
不过，那些方士中虽然有一些是懂医术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只会“跳大神”装神弄鬼的。
所以，找方士看病是有点看运气的。
治不治得好，就全看贵族们的病严重不严重了......
不严重的病贵族们自己就挨一挨，挺一挺过去了。
严重的病......那就等着入土为安吧。
——
至于之前胡亥喊仆役去请太医令......
那肯定是请不到的，毕竟太医令乃是专门为皇室服务的。
胡亥对此并不清楚，他还以为所有人都可以请太医令。
像徐福其实原本也是太医令中的一员......
只不过后来见到嬴政寻仙之心似乎极为强烈，徐福才摇身一变成为了寻仙方士。
——
医师华医此刻正耐心的询问淳于越是否还有其他症状。
淳于越家中的一些族人和弟子，则都颇为紧张的在旁等待着。
弟子们是尊师重道。
族人们则是担心的利益。
毕竟淳于越可是他们淳于氏的顶梁柱，若是出了意外，那他们的日子可就不那么好过了。
淳于越倒是比较淡然，毕竟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年老体衰，生老病死很正常。
淳于越的妻子早些年便已亡故。
他对亡妻的感情颇深，所以并未续弦。
这是其受世人敬重，被称为当世大儒的原因之一。
虽然儒家五伦提倡一夫一妻制度，但是同样并没明确表示不能纳妾。
对于纳妾，是不推崇也不反对。
但是若是一个人能够不近女色，一门心思扑在研学之上，那肯定还是会受人敬重的。
只可惜其长子年轻时周游列国亡于盗匪手中。
而次子则是在前几年也病逝了。
淳于越倒是还有一女，不过外嫁出去了。
所以家族中如今并没有多少淳于越的嫡亲。
支撑着淳于越的动力，便是恢复周礼以及......弟子扶苏了。
当然，可能也还有仙家酒楼的美食。
——
见华医询问病情，淳于越便开口讲述自身的症状：
“近些日子，老夫时常感到有些头晕眼花。”
“隐隐有晕厥之感，夜间看书也看不太清楚。”
“幸亏电灯明亮的缘故，老夫才能在夜间研究儒学。”
“想必应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
医师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半晌过后。
这名医师开口道：
“淳于仆射，您的身体暂时是无碍的，据在下观察......您这应当是那富贵之病。”
淳于越听后不由得一愣：
富贵之病？
好生奇怪的名字，富贵也是病吗？
他倒是还没听说过这种病症。
医师华医见淳于越有些疑惑，便开口解释道：
“淳于仆射，这是仙术府所提出的一种病症。”
“咸阳不少上了年岁的贵族，都或多或少有这种病症。”
“这是因为平日里不适宜的饮食习惯所导致的。”
“我方才观您的舌苔以及您的脉象，再结合您的症状，应当是富贵之病无疑了。”
“此病症若是长期持续加重，便会有性命之危。”
“比如变成极其严重的消渴之症。”
淳于越听到华医的话之后，对于自家的身体反而不太在意了。
因为......他有些惊讶：
“仙术府也有在研究医学吗？”
“嗯......方士之中有不少擅长医术，研究医学倒是也正常。”
“不过，华医你是怎得知晓的？”
“老夫记得，你应当不是仙术府方士吧？”
华医听后点了点头：
“淳于仆射，在下确实不是仙术府方士。”
“不过这是仙术府特意整理成册所编着的一本名为《公共卫生与健康手册》的书籍。”
“其上记载了不少常见的病症，同时也有一些预防疾病的方法。”
“其中大部分内容经过在下的验证都是真实有效的，剩下的一些暂时不方便验证，看起来也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故而在我等咸阳医师中广为流传。”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独特的治疗之法，让我等亦是耳目一新。”
淳于越听后点了点头，他对仙术府还是很信任的。
仙术府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
故而淳于越将注意力转移回自家的病症之上：
“那老夫这富贵之病，可有何医治之法？”
“还有你说这富贵之病是不适宜的饮食习惯所导致的，可是老夫每日都是吃的仙菜啊。”
“为何还会患病？”
华医听后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一脸认真的开口道：
“仆射，请问您每日要吃多少仙家酒楼的仙菜？”
淳于越听后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老夫通常朝食吃三道菜，夕食吃四道菜。”
华医点了点头，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仆射，这便是症结所在了。”
“我们医道之中有一种说法......叫做虚不受补。”
“身体虚弱之时，便不宜进补。”
“仆射如今的情况，就与此有些类似。”
“毕竟仆射您的年纪确实不小了，身体的承受能力自然而然开始下降。”
“这再好的东西若是食用多了，便会由好转坏。
“仆射你也定是知晓，圣人有言：过犹不及。”
“仙菜吃多了，确实可以强身健体，袪灾除病。”
“但是吃太多了，身体一时间难以消化，便会适得其反了。”
“年轻之人便不容易出现这种情况，因为他们的身体强健，能够消化的仙菜也就更多。”
“所以这富贵之病，在年长者之中更容易出现。”
“当然，年轻人若是长期不节制的话，也是有可能生这种病。”
“这就像让一个人吃一个馒头，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吃下去，用来填饱肚子。”
“但是若是让一个人，吃一百个馒头，他就吃不下去了。”
“如果强行吃下去，身体肯定会出问题。”
“而这仙菜，大都又是粮食之精华所制......”
华医侃侃而谈，将病理病因都给讲的明明白白的了。
淳于越听后也是不禁点了点头：
“言之有理啊！”
“难怪华医你乃是咸阳闻名的医师。”
“此前老夫遇到的不少医师，遇到病症之时，总是语焉不详，讲述起来更是玄之又玄，让人难以理解。”
“而华医你这一番言语下来，却完全解答了老夫的困惑。”
“老夫，确实是过犹不及啊。”
“华医你之医术，怕是都不弱于宫中的太医令了。”
特别是华医引用一个儒家经典思想来解释病症。
更是让淳于越十分赞同。
嗯，不愧是圣人所言啊......竟然连病症都能解释。
华医听后，却是十分谦虚的摇了摇头：
“仆射谬赞了，在下只是将那《公共卫生与健康手册》上的内容转述了一下罢了。”
“据说此书之中的不少内容，都是仙府亲自所着。”
“仙府真乃仙人也，竟连医术也有所涉及。”
“并且讲解的通俗易懂，哪怕是常人也能够看懂。”
淳于越听后不由得点了点头：
此书竟是仙府所着？那就不奇怪了。
仙府对于儒家经典的理解......可是相当不低啊。
对于李意，淳于越是佩服的。
因为李意在某种意义上做的是圣人都没有做到的事情，并且用的是圣人没有想过的方法。
淳于越在心中是认可的，认为李意比他更称得上大儒。
——
随后淳于越开口道：
“如此看来此书定是一极其珍贵的医书，不过老夫此前竟然都没有耳闻。”
“想必此书的价钱不低吧？”
“老夫日后也要买来一本仔细观之。”
既然是仙府所着，淳于越觉得这书肯定值得一看。
说不定日后也能成为又一儒家经典呢？
虽然李意从来没说自己是儒家之人，但是不妨碍淳于越觉得李意有儒家思想。
——
华医听后摇了摇头：
“仆射，此书暂时还没有售卖，只在我等医师中流传，您自然无从知晓。”
“这书都是免费赠予我等的。”
“唯一要求就是让我们提出一些建议，来补全书中可能有所遗漏之处。”
“而且还会根据我们的补全内容的重要程度，来给予我们相应的奖励。”
“而且我听仙术府的一位方士说，此书日后将以材料成本之价来售卖。”
“同时在各地免费发放一些。”
“仙府似乎并不打算以此牟利......”
华医一边说着，一边出一脸的佩服。
淳于越听后也是愣住了。
他越发觉得仙府的道德高尚，是纯粹的君子了。
淳于越忍不住开口问道：
“若是此书在天下盛行，你们这些医师日后岂不是......”
“你们还愿意参与进此书的编撰补全？”
虽然淳于越觉得这肯定是一件好事，但是日后怕是会有不少医师“失业”吧。
华医自然知道淳于越想说的是什么。
当即神情郑重的道：
“仆射......”
“医者仁心啊。”
“真正的医师，都是有祛疾济世之心。”
“仙府此举无疑乃是福泽天下，是真正的济世。”
“我们又怎么会因为担心日后赚取不到钱财，而敝扫自珍呢？”
“那些不愿意协助仙府济世的医师，都不是真正的医师，乃是医师之耻。”
淳于越听后不由得有些许惭愧，他竟然把这些医师想的如此功利。
实在是不应该啊！
然而一旁的华医又接了一嘴，满脸的期待：
“仙府有言所有用心补全的医师，日后都可以加入仙术府炼药院。”
“研究高深的医术，这些医术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若是造诣不低，亦有机会入宫任太医令。”
“大家自然是全力以赴。”
淳于越：“......”
仙府还真是洞悉人性啊......
直接帮他们把后路都给想好了，也难怪他们如此配合。
若是曾经的淳于越，可能会批判此举有些功利了。
但是现在的他，却不这么觉得。
只要结果是好的......过程功利一些又怎么样呢？
毕竟，人皆有私心啊......
——
随后华医开始为淳于越提供具体的诊断方案：
“仆射，从今日开始你每日不宜吃太多的仙菜了。”
“需要吃一些粥食。”
“还有一些蔬菜。”
“仙府在外城的一些商铺便有售卖此类食物——叫健康营养餐。”
“仆射您可以参考一二，让您府上的人做一些健康营养餐。”
“仙家酒楼的菜肴，一顿只吃一道便可了。”
“可以吃，但是不可以用作主食。”
“之前我还不知晓为何仙家酒楼的菜肴为何如此昂贵。”
“现在在下明悟了。”
“实际上仙府是在以此来让大家节制食用仙家菜肴的一种独特手段啊！”
“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还有仆射，您这眼花之症。”
“乃是大部分年长者都有的症状。”
“人老眼花，在所难免。”
“本来在下也是没有什么太好的治疗之法的。”
“因为在下也受此疾困扰。”
“只能建议仆射您多休息，少用眼。”
“但是仙术府却提出了一种独特的治疗之法或是说一种解决之法。”
“仙术府最近制出了一种名为「老花镜」的神奇之物。”
“只要用上之后，年老眼花者也能看清楚近处的内容，不再眼花了。”
“虽然无法根治，但是效果却立竿见影。”
“在下的年纪和仆射您相差亦是不远。”
“也有一些眼花之症，只是不太严重，就是看医书时有些困难。”
“然而戴上了老花镜之后，在下看医书都不再眼花了。”
华医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镜片来。
“仆射，您也可以用上尝试一二。”
淳于越听后则是好奇的接了过来：“此物该如何使用？”
“仆射您看书的时候，将其放在眼前即可。”
淳于越点了点头。
随手拿起一本儒家经典来，借用老花镜观看。
这一用，他就愣住了。
下意识的快速将老花镜在眼前晃了晃。
随即忍不住低声惊呼：
“竟然真的变得清晰了许多！”
“简直快赶上老夫年轻之时了！”
二人虽然度数不一样，但是这镜片也只是取了一个比较普适的区间来打造的。
毕竟太精准的度数，暂时也弄不出来。
饶是如此，也已经足够他们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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