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洲远啊……”苏文渊声音低沉。
“以你的智慧想来也是能看明白,此非一朝一夕之弊,乃是积年沉疴。”
“世家门阀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勋贵、世家、官僚……利益交织,早已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律法条文固然在,但执行之人,判案之官,谁又能真正超脱于这张网外?想要改变,谈何容易……非一时一人之功啊。”
听着苏文渊沉重的话语,看着这位曾位极人臣的长者眼中的无奈,顾洲远沉默了。
他眼神望向窗外渐渐暗淡的天色,仿佛穿透了时空,带着一种深深的眷恋与怅惘。
“苏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 顾洲远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飘渺。
“有时候,我会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有一个地方,没有皇帝,没有贵族,人生而平等,至少摆在明面上是如此。”
“那里的官员被称为‘公仆’,要受百姓监督,那里的军队叫‘人民军队’,职责是保卫疆土和每一个普通人……”
“虽然那个地方也有许多不完美,那里的人也会抱怨社会不公,吐槽生活压力大,但如今看来……”
他收回目光,看向苏文渊父子,眼中是掩饰不住的落寞与怀念:“那梦里种种,于我而言,竟已是遥不可及的人间天堂了。”
“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花厅内一片寂静。
苏文渊和苏沐风苏汐月都怔怔地看着顾洲远,被他话语中描绘的“梦境”所震撼,更被他眼中那份深切的怀念与失落所触动。
他们无法完全理解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却能感受到顾洲远那份与当下格格不入的孤独与向往。
苏沐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词穷了。
苏文渊深深地看着顾洲远,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年轻人的内心。
最终,他缓缓道:“梦再好,终是梦。”
“洲远,你既已身处此现实,便需面对现实的规则。”
“英国公府之事,老夫会尽力周旋,但你……也需早做打算,锋芒过露,终非长久之计。”
“如今多方目光皆聚于你身上,行事实在不宜高调。”
顾洲远心中不以为然,自己一路走来处处都是雷,最终由谁点燃都无所谓了。
但苏先生是为他好他是知道的,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送走苏家三人后,顾洲远独自站在庭院中,望着天空被云彩遮住的太阳。
对于英国公府的报复,亦或是其他的什么强权压下,他心中并无太多畏惧,反而有种隐隐的期待。
他此刻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仍是那“梦里”的车水马龙、人间烟火,以及对“公平”二字,最简单也最奢侈的怀想。
与此同时,英国公府的书房里,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英国公张踪骏脸色铁青地坐在太师椅上。
下首站着同样面色难看的世子张煜。
以及脸上五指红痕未消、却梗着脖子、眼神躲闪的张烁。
张烁回家根本就没打算告状,这等丢人的事情,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他只待脸上消肿了,慢慢跟顾洲远那个野蛮人算账!
至于那摆摊的小娘子,他自然是不会放过的,等收拾完顾洲远,那小娘子还不是任他搓圆捏扁?
可消息传得比风还快,早在张烁灰溜溜回府之前,英国公府二公子当街强抢民女、却被新晋的大同县伯顾洲远当众抽了耳光、连护卫都被打趴下的“壮举”,已经成了京城某些圈子里最新的谈资。
“蠢货!”张煜再也压不住火气,指着弟弟的鼻子低声骂道。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你就敢做这种事?做事之前能不能过过脑子?”
“你就那般急色?连天黑再动手都等不及了?”
张烁本就憋着一肚子邪火和羞愤,被兄长这么一骂,也豁出去了,反嘴顶道:“我怎么知道他是个疯子?”
“再说了,要不是你之前非要写那歪诗骂他,我又何至于当众出丑?”
“我又不是憋了一肚子火,又怎会去撩拨那小娘子?”
他把歪理说得理直气壮,还把责任全推回给了张煜,总之就是一句话,他张烁都是被逼才落到这步田地。
“够了!”英国公张踪骏猛地一拍桌子,发出沉闷的响声,打断了兄弟俩无谓的争吵。
他久居上位,掌管部分京营兵权,虽已年近五旬,但威严依旧。
他一开口,张煜和张烁立刻噤声,垂手而立。
张踪骏阴沉的目光扫过两个儿子,最后落在不成器的小儿子身上,语气森冷:“家里已经纳了三房妾室,还不够你折腾的?还有那青楼里的女子还不够你祸害的吗?”
“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干那蠢事?你以为这京城是你英国公府的后花园?可以由着你为所欲为?”
张烁缩了缩脖子,不敢吭声。
张踪骏又将目光转向张煜:“还有你!那顾洲远如今圣眷正浓,太后对他感激涕零,五公主跟苏家人都跟他走的很近,你没事去惹他干什么?”
张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牙道:“父亲,并非是孩儿无事生非,实在是此子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好了!”张踪骏揉了揉太阳穴,转头朝着张烁喝骂道:“你告诉我,现在满京城都知道我英国公府的二公子,因为强抢民女,被顾洲远当街教训了!”
“有些事情,不摆在明面上,怎么折腾都没事儿,可一旦捅破那层窗户纸,处理方式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眼神变得深沉而锐利:“现在,不是我们想不想找他麻烦的问题,而是明天朝会,会不会有对头趁机说事!”
“参我张踪骏教子无方,纵子行凶!参英国公府倚仗权势,欺凌百姓!”
张煜和张烁闻言,脸色都是一变。
他们之前只顾着愤怒和丢脸,却没想到事情可能会上升到政治攻击的层面。
“这个顾洲远……”张踪骏眯起眼睛,手指敲击着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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