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顾谨依旧起了个大早，下楼晨练。
这几天来自长辈的投喂实在太过“沉重”，要再不运动运动保持身材，人格魅力下降，说不定某只小猫就不乐意抱着他了。
他一边慢跑着，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今早起床时，陆慎大半个身子贴在自己身上像八爪鱼一样，一半被子搭在腰部以下的位置，一半已经垂落到地上，他嘴角就控制不住地上扬。
说他不怕热吧，昨晚他踢了四五次被子，自己刚给他盖好没多久就又踢开了，说他怕热吧，自己身上跟火炉一样他还紧紧贴着自己。
如若不是觉得周围环境让陆慎觉得安心，他大概率会整个人蜷缩起来睡，而不是像现在这种，在自己面前展露无遗的、肆无忌惮又豪放的睡姿。
小猫逐渐养熟了，挺好的。
他这么想着，脚步随着心情轻快了不少，不由得多跑了几圈才结束晨练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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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察觉到身边的位置空荡荡的，没有了令他安心的怀抱，睁眼后再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起床洗漱给家里人做早餐。
顾谨洗好澡换好衣服来到厨房帮忙，趁着家里人还没醒，跟陆慎讨要了一个早安吻：“还不到七点，怎么不多睡会儿？”
“因为你起床了。”陆慎笑了笑说，顺便把淘好的米倒进砂锅，加水盖盖后拧开了燃气灶的开关。
顾谨微愣，顺着他的话调侃了一句：“看来没有我抱着，某只小猫睡不着觉了？”
陆慎擦干净手，转身蹭到熟悉的温暖的怀里，抬手环抱住精壮的腰身：“嗯，睡不着。”
顾谨一手搂住他，一手帮他把翘起的头发往下压了压，轻声哄道：“那我以后把锻炼时间改一改？陪你多睡会儿。”
按照陆慎原来的性子，他一定会摇头拒绝，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别人带来麻烦。
但是现在，顾谨给了自己最高权力，他希望自己能开心，能多依赖他一些。
因此，十分难得的，他点了点头：“好啊，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顾谨承诺下来，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灶台，“今天的早餐只做粥吗？要不要加点别的？”
陆慎回头看了一眼还未沸腾的砂锅，摇了摇头：“昨晚吃得太多太杂了，今天想吃点清淡的。”
“好，随你。”顾谨没有勉强，拿过抹布揭开盖子看了一眼，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偏头看向陆慎，“咱家的口味好像一直都偏清淡？”
陆慎从放碗筷的篮子内数了五个人的碗勺，放进洗碗池准备过一遍水再拿去餐桌，听见这话点了点头道：“嗯，这么多年都习惯了，即便我去到外省读大学，口味一直都没怎么变。”
“没事，挺好的。”顾谨笑了笑没说什么，自动接过了煮粥看锅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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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他们打算上午去外公外婆家看看，毕竟不能厚此薄彼，当初外公外婆也是竭尽全力照顾他们两兄妹。
靠在公交车的窗户上，陆慎静静地看着眼前这座城市，它与自己记忆中的家乡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但各种细微之处又大相径庭。
他16岁便离开了这座城市，当时他本想留在这，本地也有十分不错的大大学，可在家中长辈、陆宁和学校老师的多方劝阻下，他还是听话去了外地。
最后一次回来这边，好像还是一年前陆宁忌日的时候，顺便处理一下家里留给他和陆宁的两套房子的事情。
倒不是他想卖掉，他当然舍不得卖掉，而是回来处理拆迁的问题，主要是外公外婆那边是以前医院的家属楼，现在城区改造、医院移址，那一片被政府重新规划，好像是准备新建一个疾控中心什么的。
一年过去，那边现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在幽界内，这个城市还是他小时候的模样，外公外婆和他们的家也还在原来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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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换乘车站下了车，又等了约莫二十分钟，成功坐上了前往医院的公交，只要再坐六站就到了。
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顾谨没由来起了一股疑惑，暗暗碰了碰陆慎的手指：“今天不是工作日吗？外公外婆应该要上班？”
“你怎么不说昨天周二，我爷爷奶奶要到学校上班上课？”陆慎笑了笑反问他，随后还是如实告诉他说，“倒也巧了，今天周三，外公外婆本来是都不排班的。”
“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一个问题，现在的时间线是你七岁时候的没错，但身边的人好像并不是你七岁时候的状态？”
顾谨虽疑惑，但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看陆慎的表情他便知道对方也跟自己有着一模一样的想法。
“自从看到惠姨那一刻我发现了这个问题，不过我没问。”陆慎望着坐在自己前方的父母和妹妹，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弄清与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活生生’在我面前。”
这话倒是没错，他们是什么时候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正陪在陆慎身边，是实打实的能摸到正常体温的“人”。
顾谨静静的看着他，看透了他那浅笑下隐藏着的哀伤，到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缓缓扣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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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昨天去爷爷奶奶家一样，出门前陆爸爸特地提前给外公外婆打了电话过去，所以在家属楼的门卫处并未受到什么阻拦，顺利上了家属楼四楼外公外婆的家。
外婆还想着他们走到哪了，刚想出门看看，就看到自家五个大宝贝正拿着几袋子路上买的东西正上楼呢。
“昨天不是还去逛展览来着？今天怎么也不好好休息一下？”
她抬手挡了挡铁门，站在门口冲他们笑了笑。
陆宁还是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笑了笑说道：“是哥说要来陪您的，我们哪敢不从啊？”
外公正在家里看书，看到儿孙都回来了，脸上心里别提多开心，立刻放下书把他们都迎进来。
“来这么早呀？中午在这吃饭吗？”他接过水果放在茶几上，待屋门关好后才拉着他们在沙发上坐下。
“当然啦！我还要吃外公亲手做的糖水！”
“好好好，想吃什么外公都给你做。”
别说外公，这一家人都对这个外孙女真是宠到不行，要星星连带着月亮一起给的，就怕她受什么委屈。
“那你们先聊，我去多买点菜。”
外婆说着便跨上菜篮子就准备出门，陆钰轩跟范南琴刚坐下又再次起身，说要陪着一起去。毕竟七个人的饭菜不好做，即便是简单的家常菜，在数量上也比平时多上许多，外婆一个人估计应付不来。
外公叮嘱他们注意安全后，便把心思放在三个小辈身上，即便昨天晚上才见过，依旧不妨碍他对三个小朋友嘘寒问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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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陆慎其实有很多话想对这些已经去世的亲人诉说，可真正给了他机会让他再一次见到这些家人时，那些在心里说了许多遍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只一味地看着他们，脸上带着浅笑。
在看到他们真正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些话好像变得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都是一家人，有些话可以说得不那么明白，甚至不张口就能心领神会。
“大宝。”外公的呼唤把陆慎从思索中拉了回来。
客厅内瞬间安静了下来，电视节目也被调整到几乎听不见的音量。陆慎看着外公欲言又止的模样，耐心地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只见外公站起身朝他招了招手，陆慎站在他旁边时，惊觉自己已经比外公高了许多。
“好孩子，你受苦了。”外公像多年前那样，与他额头贴着额头，宽大的手掌在脑后轻轻抚摸着。
陆慎瞬间红了眼眶，那双握了多年手术刀的双手此时竟有些颤抖，震得他心跳都乱了几分。
“没事的外公，都过去了。”他笑着宽慰长辈，将这些年所有的辛酸一笔带过，“现在不是有顾谨陪我了吗？我再也不会是一个人了。”
“你跟小谨两个人，可一定要好好的。”
顾谨悄无声息站到陆慎身后，任由外公将他们二人的手搭在一起，重复着昨晚不知道做了多少遍的动作。
他这一辈子都忘不掉，这些已故亲人的眼中，那股托孤的决然和期望，责任感和使命感在爱的作用下深深烙印进他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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