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启都市纪元:佣兵的平凡幻变

汪海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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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4章 蝶心鏖战,石门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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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4点31分,天幕依旧被浓墨般的黑暗死死笼罩,不见一丝天光。四象石门之外,国安搜索队与黑甲蜈蚣那场殊死搏斗,刚刚以蛊兽授首、蛊师被擒的惨烈结局收尾,浓重的血腥与硝烟味尚未散去。而就在这一门之隔的祭坛空间内部,另一场更加凶险、更加无声却又惊心动魄的较量——罗欣与“毁灭之蝶”之间意志与灵魂的殊死搏斗,早已攀升到了白热化的境地,进入了决定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

冰冷、空旷、弥漫着古老气息的祭坛石台之上,此刻的景象堪称诡异。肉眼可见的、如同实质般粘稠的暗红色毁灭气息,如同无数条拥有生命的毒蛇,正在空气中疯狂地扭曲、翻腾、蔓延!它们从祭坛中心那枚正在剧烈变化的巨茧中不断逸散出来,带着一种冰冷、暴戾、想要将一切都归于虚无的可怕意志,向着四周的每一寸空间侵蚀、渗透。祭坛地面上那些原本流淌着淡金色微光的古老符文,在这暗红气息的冲击下,光芒都变得明灭不定,仿佛风中残烛。

罗欣盘膝坐在祭坛中心区域,距离那枚巨茧仅有数米之遥。她瘦小单薄的身躯,在这磅礴的毁灭气息冲击下,如同暴风雨海面上的一叶扁舟,显得那么渺小,那么脆弱。她的背脊因为承受巨大的精神与能量压迫而微微佝偻着,可她的脖颈却死死地挺直,头颅高昂,不肯低下半分。

仔细看去,她的状态已经糟糕到了极点。原本白皙清秀的小脸,此刻苍白得如同最上等的宣纸,没有一丝血色,唯有紧抿的嘴唇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紫。额头上,豆大的冷汗早已不是渗出,而是如同溪流般不断滚落,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又顺着脸颊的弧线滑下。更触目惊心的是,她那对小巧的耳廓边缘,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细密的血珠,那血珠汇聚成线,顺着下颌线悄然滑落,一滴,两滴……悄无声息地滴落在她身上那件素色、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襟上,晕开一朵朵刺目而又凄艳的“红梅”。就连她的嘴角,也挂着一缕尚未干涸的、暗红色的血丝,显然内脏已经受到了不轻的震荡和损伤。

可她却仿佛对这一切身体上的痛苦与创伤浑然不觉。所有的意识,全部的心神,都如同被投入滚烫铁水中的铁块,死死地、毫无保留地沉浸在与茧内那股狂暴毁灭意志的对抗与拉锯之中!她的眉头紧锁,睫毛因为剧痛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可那双清澈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两簇不肯熄灭的、名为“坚持”的火焰。

她不是没有预料过收服这所谓的“圣蛊”——如今已知是“毁灭之蝶”——会艰难到何种地步。从记事起,她就在石毒牙、墨长老那帮蛊师们充满狂热与敬畏的讲述、以及那些古老残缺的典籍记载中长大。她比谁都清楚,被九黎族奉为至宝、由兵主蚩尤倾尽心血留下的传承之物,岂会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轻易驾驭的存在?那是凝聚了先祖无上伟力、族群最后希望、以及……对抗域外威胁决心的特殊造物,是极致的“守护”执念与恐怖的“毁灭”力量诡异共生的矛盾体。

所以,从她毅然踏入这四象石门、接受血脉验证、顶着重力领域一步步走到茧前的那一刻起,她就早已将自己体内经过残酷改造后获得的每一分特殊灵力、被蛊虫强化过的每一缕坚韧神经、以及灵魂深处那份不愿屈服于命运的意志,都狠狠地拧成了一股坚不可摧的“绳”!她拼尽了全力,用这凝聚了所有的心神与力量,去构筑防线,去发起冲击,试图压制、引导、最终……收服那从圣蛊茧中如同火山爆发般不断逸散出来的、充满了混乱与暴戾的毁灭气息。

“嗡——!!!”

又是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都要霸道的毁灭精神波动,毫无征兆地从祭坛中央那剧烈震颤的茧中猛然炸开,如同无形的精神海啸,朝着盘坐的罗欣狠狠拍来!

“呃!”

罗欣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当胸击中!喉咙深处瞬间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浓烈腥甜!她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两道殷红的血线便已毫无征兆地从她的鼻孔中滑落,与她嘴角原有的血迹迅速交织、混合,在她苍白如纸的下巴上勾勒出凄厉的图案。

可她非但没有在这股冲击下退缩、崩溃,反而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咬紧了牙关!牙龈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她强忍着脑中如同要炸开般的剧痛和眩晕感,将体内运转的灵力催谷到了前所未有的极限!

刹那间,她周身上下,竟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却异常凝实的青色光晕!这光晕并非她原本的蛊虫之力,而是刚刚在进入祭坛时,被四象之力认可、融入她体内的那份属于自然与古老传承的力量!在这生死关头,被她本能地激发出来,化作一道坚韧的屏障,死死地抵挡着那股试图将她意识彻底撕碎、侵蚀的狂暴毁灭气息,并试图一点点地、艰难地将其逼退、压缩回茧内。

而祭坛中央,那枚悬浮在半空、被层层莹白如雪、却流转着银色光泽的特殊茧丝紧密包裹的巨茧,此刻正在发生着肉眼可见的、惊人的变异!

只见那些原本紧紧缠绕、层层包裹的坚韧茧丝,仿佛被茧内苏醒存在的意志所驱动,正从最外层开始,一层接着一层,自动地、缓慢却坚定地剥落、消散!每剥落一层,茧的体积似乎就缩小一丝,而从中逸散出来的毁灭气息,便会随之暴涨一分!那气息冰冷、粘稠,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恶意,让整个祭坛空间的温度都仿佛随之骤降,如同瞬间坠入了冰窟!空气里的压迫感沉重得如同实质,仿佛有无数座大山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连思维都变得迟滞。

“噗嗤——!”

当第三层莹白茧丝剥落、化作光点消散的瞬间,异变再起!

盘坐中的罗欣,只觉脑海中一阵前所未有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猛然炸开!那感觉,就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同一时刻,狠狠地刺入了她大脑的每一个角落!

紧接着,还未等她从这剧痛中缓过神,无数光怪陆离、色彩斑斓却又充满了血腥与绝望的“幻觉”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又如同最疯狂的快进电影,蛮横无比地冲垮了她意识的防线,汹涌地灌入了她的脑海!

首先“轰”地一下撞入她眼前的,是跨越了数千年时光尘埃、依旧清晰得令人心悸的战场惨景!那是……上古时期,九黎族与华夏族最终决战之地的景象!

黄沙漫天,遮蔽日月!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召唤,擂得人心胆俱裂!无数身穿简陋皮甲或粗布衣衫、手持石斧、青铜矛、骨刀的战士,如同两股失去了理智的钢铁洪流,疯狂地冲撞在一起!嘶吼声、咆哮声、濒死的惨叫声、兵刃砍入骨骼的“咔嚓”声……无数声音交织混杂,形成一首足以让任何心智正常者发疯的、属于战争的“炼狱乐章”!断肢与残骸几乎铺满了被鲜血浸透的焦黑大地,汇流成溪的鲜血将附近的河流都染成了诡异的暗红色,连头顶那被硝烟和尘土笼罩的天空,似乎都被这无边的杀戮映照成了不祥的血色!

这惨烈的画面还未消散,场景如同幻灯片般急速跳转!变成了战后双方处置俘虏、清算仇恨的、更加残酷血腥的一幕幕!

一处高地上,几名伤痕累累却眼神凶狠如狼的九黎族战士,正将几名被俘的华夏族士兵死死捆在粗大的木桩上。他们手中的骨刀闪烁着寒光,眼神里燃烧着族人被杀的刻骨仇恨与复仇的快意,毫不留情地挥下屠刀……

另一处营地边缘,一队铠甲染血的华夏族士兵,正将一群手无寸铁、瑟瑟发抖的九黎族老弱妇孺围在中间。带队军官脸上满是战争带来的戾气与麻木,冰冷地挥手下令。下一刻,长矛与刀剑刺出,哀嚎与哭泣声响彻四野,鲜血再次染红土地……

这些尘封于历史最黑暗角落、充满了族群仇恨与战争残酷的画面,如同最锋利的锉刀,疯狂地刮擦、撕扯着罗欣的精神与良知,让她感到一阵阵源自灵魂深处的恶心、悲凉与窒息。

然而,更残酷、更直接、更属于她个人梦魇的一幕,紧接在这些历史幻象之后,骤然在她眼前炸开,如同最精准的毒箭,狠狠刺中她心底最柔软、从未愈合的伤口!

——八年前!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血色夜晚!自家小院那片熟悉的空地上!

石毒牙、墨长老,还有其他几个面目模糊却同样散发着阴冷气息的身影,他们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狂热、冷酷与“不得已”的复杂狰狞。他们手中的蛊器,闪烁着幽绿、暗红等不祥的光芒。而在他们面前,倒在血泊之中的,正是她那对温柔慈爱的父母!父亲还试图张开手臂,将吓呆了的母亲护在身后;母亲的眼睛,至死都还圆睁着,眼神里残留着对她这个女儿无尽的牵挂、不舍,以及……深深的绝望!

“恨吗……”

就在罗欣的精神被这接二连三、直击心灵的残酷画面撕扯得几乎要彻底崩溃、瓦解的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听上去无比优美空灵、仿佛能撩动心弦,可内里却蕴含着刺骨寒意与无尽恶意的女性声音,突然如同鬼魅般,直接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

那声音时而如同情人最温柔的低语,时而又像最狡诈的恶魔在耳边蛊惑,充满了诱惑与扭曲的力量:

“恨吧……看啊,这就是‘他’……你那位伟大的先祖蚩尤,付出生命都想要保护的‘人类’啊!这就是他们的本质!贪婪、自私、残忍、充满了无休止的仇恨与杀戮!为了所谓的‘利益’和‘仇恨’,他们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屠刀挥向同类的老人、妇女、甚至孩童!”

声音陡然拔高,变得尖锐而癫狂:

“所以!恨吧!尽情地憎恨这一切吧!把这虚伪的、肮脏的、充满了痛苦的世界……连同这些丑陋的生物……统统都毁灭掉吧!然后……去建立一个只属于你自己的、干净纯粹的、由你制定规则的新秩序吧!哈哈哈哈哈哈——!!!”

伴随着这充满了疯狂与毁灭欲望的癫狂笑声,祭坛中央茧内积蓄的毁灭气息,仿佛被这声音彻底点燃,陡然间暴涨了数倍!一股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能量冲击波,如同环形的海啸,猛地从茧中爆发出来,朝着四周横扫!

“噗——!”

盘坐的罗欣首当其冲!她的身体如同被狂奔的犀牛正面撞上,被这股狂暴的冲击力震得连连向后滑退,后背重重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祭坛边缘一根冰冷的石柱之上!喉头一阵剧烈的翻涌,又是一口腥甜的鲜血涌了上来,她死死咬住牙关,硬生生将这口血咽了回去,嘴角却再次溢出了新的血丝。

她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的血迹,抬起头,那双因为过度消耗和痛苦而有些黯淡的眼眸,死死地、不屈地望向祭坛中心那枚光芒越来越盛、毁灭气息越来越恐怖的巨茧。她咬着牙,用尽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力气,一字一顿地,艰难地朝着茧的方向,发出了自己的回答与质问,声音虽然沙哑微弱,却异常清晰、坚定:

“你……你就是……‘毁灭之蝶’吧……”

她喘息着,继续道:

“可惜啊……让你失望了……我罗欣……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只会被仇恨支配的……复仇鬼……”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通透:

“我来到这里……拼了命想要收服你……不是为了……向谁复仇……也不是为了……毁灭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所有的浊气与痛苦都吐出去,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是为了……保护!为了保护……比仇恨……更重要、更值得我去守护的东西!你给我听清楚了!你是我的先祖蚩尤……呕心沥血培育出来……用来保护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对抗域外威胁的!你的存在意义是‘守护’,而不是‘毁灭’!我……我绝不会……让你肆意妄为……去毁灭一切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又或许是那毁灭气息的冲击达到了新的高峰,罗欣只觉双眼一阵难以忍受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般的刺痛!

温热的液体,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下意识地抬手,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眼角——指尖传来粘腻温热的触感,移开一看,指尖上竟沾满了猩红刺目的鲜血!

她的眼角……竟然也被那狂暴的毁灭气息,生生震裂了!鲜血顺着脸颊滑落,如同血泪。

可奇怪的是,随着身体损伤的不断加剧,她体内那股刚刚获得不久、源自四象传承的青色灵力,反而像是被逼入了绝境的困兽,爆发出了更加强盛的生机与力量!周身的青色光晕变得愈发浓郁、凝实,如同给她披上了一层青色的光之甲胄!

而她那具被蛊虫改造过的、拥有惊人自愈能力的身体,此刻也仿佛被这生死危机彻底激活!自愈能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起来!伤口处传来一阵阵又痒又麻、仿佛有无数细小生命在蠕动、修复的奇异感觉!经脉中那些被毁灭之力侵蚀、灼伤的地方,也在以缓慢却坚定的速度被修复、疏通。

似乎……极致的压力与损伤,正在反向催发着她潜藏的力量与韧性!

祭坛中央的巨茧,此刻晃动得愈发剧烈,仿佛里面的存在已经急不可耐!茧丝剥落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化作了道道流光!那股毁灭气息几乎要凝成暗红色的、如有实质的液体,在狭小的祭坛空间里疯狂翻涌、冲撞!

毁灭之蝶那充满蛊惑与恶意的声音,再次直接在罗欣的识海中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以及一丝冰冷的残忍:

“哦?想要……守护的东西?多么天真、多么可笑的想法啊~小丫头……”

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可惜啊……你看看外面!你那些所谓的‘守卫者’……你依赖的那个老男人……他们,已经全部被人干掉了呢~一个不剩!你想守护的东西……你所在乎的一切……已经全部都消失了!你的父母,早就死了!你的族人,早已散落消亡!你的仇人,或许也死了!就连你最后那个还算忠心的属下……现在恐怕也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你谁都守护不了……你根本……一无所有!哈哈哈哈!”

“难道……毒牙叔他……真的……”

听到“属下”、“老男人”这些字眼,石毒牙那佝偻着背、死死抵在石门上的身影,瞬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罗欣的脑海!那股刚刚因为觉悟而重新凝聚起来的、坚如磐石的意志力,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关于石毒牙下落的“信息”,而难以抑制地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却足以致命的——裂痕与动摇!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与心神失守!

“轰——!!!”

那股一直在疯狂冲击、寻找着破绽的狂暴毁灭气息,如同终于找到了防洪堤坝上最脆弱缝隙的洪水猛兽,猛地、毫无保留地朝着罗欣识海的防线缺口,狠狠冲撞而去!

罗欣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仿佛有炸弹在颅内炸开!天旋地转,眼前瞬间被一片纯粹的血红与黑暗吞噬!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剧烈摇曳,眼看就要被这股蛮横、暴戾的意志彻底扑灭、吞噬、同化!

“不——!!!”

千钧一发,生死系于一念!

在这意识即将沉沦的最后一刻,罗欣灵魂深处那股从不屈服、从石毒牙杀死她父母那夜起就被深深埋藏、却在八年非人折磨中愈发坚韧的求生意志与倔强,如同被压到极限的弹簧,猛然反弹!

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噗!”

剧痛!尖锐而清醒的剧痛,如同最有效的强心剂,瞬间穿透了那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混沌与黑暗,让她那即将涣散的意识,猛地一个激灵,重新抓回了一丝清明!

“滚出去!”

她在识海内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不顾一切地调动起体内所有的青色灵力、残存的精神力、乃至那份属于“罗欣”这个个体的、最后的执着与骄傲,在识海边缘,疯狂地构筑起一道更加坚固、更加厚实的灵魂屏障,死死地将那股试图涌入、占据她意识的毁灭气息,挡在了外面!

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对抗而剧烈颤抖,七窍中渗出的血迹更多,可她眼中的光芒,却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钢,愈发锐利、坚定!

她一边死死抵御着识海外的冲击,一边对着那虚无中、仿佛无处不在的毁灭意志,嘶声喊道,声音破碎,却掷地有声:

“那……那又如何!毒牙叔就算……真的死了……他也是为了实现……复兴九黎族的信念而死的!他把他的一生……都赌在了这条路上!就算……就算只是为了给他一个交代……只是为了不让他……还有那些死去的族人白白牺牲……我罗欣……也一定要……收服你!完成先祖……未尽之事!”

话音落下,在这股强大信念的支撑下,罗欣竟然做出了一个让暗处观察的毁灭意志都感到些许意外的举动!

她顶着祭坛中心那股足以将寻常壮汉压趴在地、骨骼作响的恐怖重力领域,双手撑地,咬紧牙关,全身肌肉紧绷到极致,双腿因为承受着山岳般的压力而剧烈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可她,竟然……一点一点地,缓缓地……站了起来!

虽然站得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可她终究是站起来了!挺直了脊梁,昂起了头颅!

然后,她开始迈步!顶着那无处不在、仿佛要将她每一寸骨骼都碾碎的重力,一步,又一步,踉跄却无比坚定地,再次朝着祭坛最中心、那枚仅剩下最后一层薄薄茧丝、内部光芒刺目、毁灭气息沸腾到极致的巨茧,走了过去!

每一步,都仿佛在刀尖上跳舞,在泥沼中跋涉。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她的全身。

终于,她再次走到了巨茧面前,近在咫尺。

她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抹豁出去的狠色!覆盖着淡淡青色光晕的双手,猛地伸出,十指如钩,竟直接抓住了那最后一层看似轻薄、实则坚韧无比、蕴含着强大能量的莹白茧丝!

“给我……开!!!”

一声娇叱,她双臂爆发出残存的、也是最后的力量,猛地向两侧一撕!

“嗤啦——!!!”

一声如同撕裂最坚韧皮革的声响!那层茧丝,被她硬生生撕扯得粉碎,化作漫天光点飘散!

茧内的存在,终于毫无遮掩地,彻底显露在罗欣面前,也显露在这古老的祭坛之中!

那是一只……体型远超常人想象的、呈现出完美人型轮廓的……巨蝶!

她有着一张足以让任何词汇都显得苍白的、惊世骇俗的绝世容颜!眉眼精致如画,却又天然带着一股颠倒众生、浑然天成的妖异魅惑与高高在上的冰冷高傲。身姿曼妙玲珑,曲线起伏堪称造物主的杰作,每一寸肌肤都仿佛由最上等的白玉雕琢而成,在祭坛微光的映照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泽。

而最令人震撼、甚至感到恐惧的,是她背后那双缓缓舒展开来的翅膀!

翼展超过2.5米!巨大、华丽、充满了非人美感与恐怖威压!

翅膀的基底是深邃如夜幕的黑色,可其上,却如同镶嵌了无数颗世间最璀璨的宝石!猩红如最炽热的鲜血,幽蓝如深海寒冰,魅紫如晚霞余晖,灿金如熔化的太阳……各种绚丽到极致的色彩,以一种奇异的、充满毁灭美感的纹路交织、蔓延、流转!在祭坛那并不明亮的光线下,这对翅膀流光溢彩,华美得惊心动魄,却又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毁灭气息!

这,就是“毁灭之蝶”!蚩尤留下的最终兵器,美丽与毁灭的完美结合体!

毁灭之蝶那双纯粹金色、如同熔融黄金铸造而成的眼眸,缓缓地、带着一种君王审视蝼蚁般的漠然与慵懒,睁开了。

她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落在了近在咫尺、浑身血迹狼狈不堪、却眼神倔强死死盯着她的罗欣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居高临下的挑衅、不屑,以及一丝……玩味。仿佛在无声地嘲弄:就凭你这个乳臭未干、一身是伤、弱小得可怜的小丫头片子,也配站在我面前,也配……妄想成为我的主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罗欣本就因为之前的艰苦对抗、精神冲击、以及石毒牙可能已死的消息而憋了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怒火、悲愤与委屈。此刻,再看到毁灭之蝶这副仿佛天生就该凌驾于一切之上、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高傲模样,那股火气“腾”地一下就冲上了头顶!

她想都没想,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反应,抬起那只还沾着自己和对方茧丝碎屑、覆盖着淡淡青光的手,朝着毁灭之蝶那张绝美无瑕、却写满了冷漠与不屑的脸颊,用尽此刻能调动的力气,狠狠地——扇了过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有些刺耳的巴掌声,在这空旷寂静的祭坛空间内,异常清晰地回荡开来!

这一巴掌,当然不仅仅是为了发泄怒火那么简单(虽然很大成分是)。罗欣的指尖早在之前的对抗中就被自己的力量和对方气息震裂,此刻一巴掌扇过去,她的鲜血也随着这个动作,不可避免地沾到了毁灭之蝶那冰冷光滑的脸颊上。

那鲜血中,蕴含着九黎族嫡系后裔最纯粹、最本源的独特血脉气息!这气息,如同最有效的催化剂、最古老的契约引信,在接触到毁灭之蝶皮肤的瞬间,便悄然地、迅速地……渗透了进去!

毁灭之蝶显然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在她眼中弱小不堪、本该在刚才精神冲击中崩溃或者跪地求饶的小丫头,居然敢……居然真的敢对自己动手?!而且还是用如此羞辱性的方式——扇耳光?!

那双纯粹金色的眼眸,瞬间因为极度的错愕与随之爆燃的滔天怒火,而猛地收缩!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在翻涌!

“你——!!”

她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蕴含着恐怖能量的呵斥,想都没想,修长完美的右腿猛地抬起,带着一股足以踢碎巨岩的可怕力道,就朝着近在咫尺的罗欣的胸口,狠狠踹去!她要一脚将这个胆大包天、以下犯上的小东西,当场踹成肉泥,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祭坛中心那强大的重力领域,对刚刚破茧而出、力量尚未完全适应和恢复的毁灭之蝶,同样有着极其显着的压制效果!她这含怒一脚的速度,远比她预想中要慢,力道也似乎被无形中削弱了几分。

罗欣虽然状态极差,可战斗本能和反应速度却丝毫不慢。她敏锐地捕捉到了对方动作的迟滞,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侧身,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的一踹!

同时,她眼疾手快,在毁灭之蝶一脚踹空、身体因为发力而出现短暂僵直的瞬间,猛地伸出双手,一把死死抓住了对方那纤细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脚踝!

“下来吧你!”

罗欣娇叱一声,腰身与双臂同时发力,借着对方前踹的惯性,猛地向侧后方一拽!

毁灭之蝶猝不及防,加上重力影响下身形不稳,竟真的被罗欣从她原本站立的祭坛中心石质王座区域,给硬生生拽了下来,“噗通”一声,略显狼狈地摔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下一刻,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一人一蝶,两个体型、力量、外貌都相差悬殊的存在,竟然就这么在祭坛中心,如同市井泼妇打架一般,毫无章法、却又凶狠无比地……扭打在了一起!

说是生死相搏,可画风却莫名有些诡异和……滑稽?

罗欣伸手就去抓毁灭之蝶那一头如瀑般流淌、闪耀着星辉的华丽长发;毁灭之蝶吃痛,反手就去揪罗欣的耳朵和头发;罗欣张嘴,一口咬在了毁灭之蝶试图掐她脖子的手指上;毁灭之蝶则低头,去啃咬罗欣死死抓着她手腕的手臂……

扯头发、揪耳朵、咬手指、掐脖子、用头撞……各种上不了台面、却极其有效的“肉搏技巧”轮番上阵,场面一度混乱不堪,完全没有了高手对决的风范,倒真像两个打急了眼的女人在街头毫无形象地撕扯。

按理说,论真正的肉搏实力、身体强度、力量层次,刚刚突破封印、身为蚩尤精心培育的生物兵器的毁灭之蝶,绝对应该碾压罗欣这个半大孩子。可不知是罗欣刚刚得到了四象之力的传承与认可,实力在生死关头得到了超常发挥;还是这祭坛的重力领域对毁灭之蝶这种“外来强大个体”的限制与压制效果,远比对她这个“血脉认可者”要大得多;亦或是毁灭之蝶刚刚苏醒,力量运用还很不熟练,甚至可能……罗欣那股不要命的狠劲和从小在残酷环境中磨炼出的坚韧,起了关键作用。

总之,两人竟然就这么诡异地打了个旗鼓相当,有来有回,一时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陷入了尴尬的僵持。

而在肉体进行着最原始对抗的同时,双方那强大的精神力,也在无形的识海层面,进行着更加凶险、更加激烈的高强度交锋!两股性质截然不同(一方是守护与坚韧,一方是纯粹毁灭)的精神力量,在虚空中不断碰撞、湮灭、纠缠,发出只有她们自己能感知到的、如同闷雷般的无声轰鸣!连带着祭坛周围那些坚硬的石壁和石柱上,都因为这高层次的精神力对撞余波,而浮现出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细微裂痕!

久攻不下,甚至还被一个小丫头用如此“不堪”的方式缠住,弄得手忙脚乱、形象全无,毁灭之蝶只觉得颜面扫地,心中的怒火与烦躁几乎要冲破天际!

她眼中金光一闪,虚晃一招,假意要去抓罗欣的衣领,实则是想借着罗欣格挡或闪避的空档,猛地发力向后急退,先脱离这烦人的重力领域中心区域再说。只要离开重力核心,她就能更顺畅地调动力量,到时候捏死这个小虫子,易如反掌!

可她的意图,早已被在无数算计与危险中生存下来的罗欣敏锐看穿!罗欣岂会给她这个机会?!

“想跑?!门都没有!”

罗欣非但没有后退格挡,反而猛地向前一个踏步,几乎是用整个身体撞进了毁灭之蝶的怀里,同时双臂如同铁箍般死死抱住了对方的腰肢,脚下用力一绊!

“噗通!”

两人再次重重摔倒在地,这次是罗欣在上,毁灭之蝶在下。

罗欣占据上风,得势不饶人!骑在毁灭之蝶身上,抡起覆盖着淡淡青光、血迹斑斑的拳头,对着对方那张绝美却让她恨得牙痒痒的脸,就是一顿毫无章法、却拳拳到肉的密集“炮拳”!

一边打,她一边还从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充满了愤怒、委屈、不甘与豁出一切意味的吼叫:

“cNmd!我让你看不起我!我让你tm鄙视我!我让你蛊惑我!老娘不是tm好惹的!先祖造你出来是干嘛的?!是让你毁灭一切的吗?!啊?!回答我!”

不知是石毒牙本命蛊消散、生死未卜的消息在冥冥中刺激了她,还是被毁灭之蝶身上那股纯粹的毁灭气息近距离侵蚀、影响,亦或是极致的压力与愤怒让她暂时抛开了所有的理智与束缚,此刻的罗欣,状态愈发狂暴,每一拳都带着破釜沉舟、同归于尽般的狠劲!眼神凶狠得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哪还有半点平时在石毒牙面前那副安静(哪怕带点狡黠)的模样?

而被压在下面、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拳的毁灭之蝶,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那份属于“至高兵器”的尊严被彻底践踏!剧痛与屈辱如同毒火,瞬间烧毁了祂最后一丝理智与玩味!

“吼嗷嗷嗷嗷——!!!!!!!”

一声充满了无尽暴怒、痛苦、以及毁灭欲望的、如同远古凶兽般的恐怖怒吼,猛地从毁灭之蝶的口中爆发出来!这怒吼声中蕴含着祂那磅礴的毁灭之力与精神冲击,穿透了四象石门上的层层古老禁制与术法加固,化作那道让门外刚刚结束战斗、正准备处理后续的宿羽尘等人毛骨悚然、汗毛倒竖的——恐怖咆哮!

石门之外,刚刚将石毒牙铐上手铐、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的众人,被这声近在咫尺、仿佛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开的狂暴怒吼,震得齐齐一愣!浑身汗毛瞬间倒竖,一股冰凉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宿羽尘最先从这震慑中反应过来。他眼神一凛,先是迅速从自己腰后的战术背包侧袋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用特殊油纸包裹着的黄色符箓。这是出发前,安川重樱那丫头硬塞给他的,说是她特制的“封灵镇煞符”,对于禁锢蛊师、邪祟的灵力与术法有奇效。他动作麻利地撕开油纸,将符箓“啪”地一声,干脆利落地贴在了石毒牙那毫无反抗之力的后背上。

符纸贴上的瞬间,表面用朱砂绘制的复杂符文微微一亮,闪过一道几乎微不可察的银色流光。石毒牙瘫软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闷响,原本还在体内缓慢流转、试图做最后挣扎的残余蛊力与生机,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瞬间被符箓的力量压制、封锁,再也无法调动分毫。他彻底变成了一滩只能喘气的“活尸”。

做完这关键的补刀,确保石毒牙再无任何作妖的可能,宿羽尘才稍微松了口气,立刻转头看向一直悬浮在石门附近、警惕着门内动静的阿加斯德,语气带着明显的急切,扬声问道:

“阿加斯德姐!这石门,看上去不是一般的厚实坚固啊!而且我刚才仔细看了,门上那些雕刻的纹路,好像不仅仅是装饰,隐隐有能量在流动,应该是某种古老的防护术法或者阵法在起作用!您……您有什么办法吗?能用什么厉害的法术,直接把它轰开吗?里面那动静……越来越不对劲了!”

阿加斯德闻言,缓缓从半空中降落,轻盈地踏在满是碎石和污血的地面上。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金色眼眸,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扫视着石门表面那繁复玄奥的四圣兽浮雕纹路。她甚至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了一下石门冰冷的表面。

指尖传来一种奇特的、微微酥麻的阻隔感,仿佛触摸的不是石头,而是一层坚韧的能量薄膜。她能清晰地感知到,石门内部,正有两种性质截然不同、却都强大无比的力量在激烈地对撞、纠缠,引发着门上古阵法的共鸣与波动。

片刻后,她收回手,没有直接回答宿羽尘,反而转头看向一旁——那里,沈清婉刚刚“消化”完黑甲蜈蚣的血肉与晶核,嘴角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没擦干净的墨绿色痕迹,身上属于问道境的威压还未完全平复,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属于八岐大蛇的凶戾与突破后的亢奋。

阿加斯德绝美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带着点促狭和考校意味的轻笑,她朝着沈清婉招了招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招呼小伙伴来玩个游戏:

“来~清婉,刚突破,力气没处使吧?给你个表现的机会,给咱们这位俘虏老蛊师‘整个好活儿’!你来试试,用你现在的力气,能不能把眼前这扇看着就欠揍的门……给它捶碎喽!”

沈清婉此刻确实感觉体内灵力充盈澎湃,甚至有点“撑得慌”,正需要活动活动发泄一下。她听到阿加斯德的话,也不扭捏,抹了抹嘴角,几步就走到巨大的四象门前。

她没有贸然动手,而是先围着石门慢慢转了小半圈,伸手这里敲敲,那里摸摸,感受着石门那非同一般的厚重质感与内部隐隐传来的能量反馈。随后,她退后几步,站定,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踝,做了几个深呼吸,将体内躁动的灵力缓缓汇聚于右拳之上。那覆盖着乌黑蛇鳞的拳头,顿时泛起一层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呃……那我……就试试吧!”

沈清婉沉声说了一句,随即眼神一凝,腰马合一,娇叱出声:

“刚拳奥义?崩山击!”

话音未落,她的右拳便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刚刚突破到问道境的十成力道、以及八岐大蛇赋予的恐怖蛮力,划破空气,带着沉闷的呼啸,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石门正中央、四圣兽环绕的区域!

“嘭——!!!”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打击都要沉闷、都要厚重的巨响爆发!气浪以拳落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吹得附近灰尘飞扬。

然而,令人惊讶甚至有些泄气的一幕出现了!

沈清婉那足以将黑甲蜈蚣甲壳砸裂、将巨岩轰碎的狂暴一拳,落在石门上,竟如同打在了一团极其厚实、充满弹性的超韧橡胶上!拳头接触的瞬间,石门表面的古老纹路猛地亮起一层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晕!沈清婉拳头上那开山裂石般的恐怖力道,竟被这层光晕和石门本身的特殊结构,以一种玄妙的方式迅速分散、传导、卸去!

最终,只发出一声闷响,石门……纹丝不动!甚至连一点石屑都没崩下来,更别说裂痕了。反倒是沈清婉自己,被那股反震之力震得手腕微微一麻,拳头被弹了回来。

沈清婉收回拳头,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腕,看着自己微微发红的拳锋(鳞片保护,未破皮),又看了看那扇毫发无损、仿佛在无声嘲笑她的古老石门,有些泄气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对阿加斯德说道:

“不行啊,阿加斯德姐,我这拳头……好像对这破门一点办法都没有!刚才打上去的感觉……特别奇怪,就像……就像一拳打进了厚厚的棉花堆里,或者打在了水里,力气一下子就被化掉了!根本使不上劲!看来……这种技术活儿,还得您这位专业人士亲自出马才行!”

“哈哈哈哈!咳咳……”

就在这时,瘫在地上、被符箓镇住、只能艰难喘气的石毒牙,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沙哑、充满了嘲讽与癫狂意味的干笑,笑声牵动伤势,让他又咳出几口黑血,可他还是挣扎着,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

“没用的……你们……就别白费功夫了……这门……是我们九黎族的祖先……兵主蚩尤……亲自督造……后来……还经过了我族大巫……相柳大人……的独门法术……层层加固……就凭你们这几个……烂番薯……臭鸟蛋……还想挑战……我们祖先的智慧与力量?哈哈……咳咳……真是……可笑至极!不自量力!”

“哦?”

阿加斯德听到“相柳”这个名字,金色的眉毛微微向上挑了一下,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饶有兴趣、又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屑神情。她缓步走到石毒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奄奄一息却依旧嘴硬的老蛊师,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源自古老神族、跨越了无数岁月的从容与傲气:

“你们那个……叫什么‘相柳’的大巫?很厉害?很牛逼?”

她轻轻歪了歪头,仿佛在回忆什么久远的趣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家伙,不就是当年在你们东方神系里,跟那位‘九天玄女’装逼、最后被打成肉酱的……其中一条小蛇吗?”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哦,对了,我想起来了。很多年前,九天玄女来我们阿斯加德神殿做客、交流‘跨世界灾害应对经验’的时候,好像跟我随口提起过,她当年在东方处理一些‘不稳定因素’的时候,顺手宰过一条挺能闹腾的、名字似乎就是叫‘相柳’的蛇妖?啧……原来就是给你们这扇破门加固的那位啊?那这门的质量……我持保留意见哦。”

石毒牙那原本充满嘲讽与癫狂的笑声,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骤然剪断!戛然而止!

他猛地瞪大了那双浑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脸淡然的阿加斯德,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个金发金眸、实力深不可测的异域女子,竟然随口就能说出连他们九黎族内部都只有少数核心才知道的、关于上古大巫“相柳”的秘闻!而且语气……如此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一只不起眼的爬虫!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也击碎了他最后一点靠着祖先荣光支撑起来的心理防线。

阿加斯德没再理会心神遭受重创的石毒牙,转头看向沈清婉,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语气也温和了些许:

“清婉,感觉怎么样?刚才吞了那晶核,又强行突破,身体能承受得住吗?意识……还清醒吧?应该没有被那大蛇的力量完全影响、夺舍的危险吧?”

沈清婉闻言,感受了一下体内奔腾却逐渐趋于平稳的灵力,又仔细内视自己的识海,确认那份属于“沈清婉”的自我意识依旧牢牢占据主导,只是多了一些属于八岐大蛇的战斗本能与力量感悟。她点了点头,甚至还带着点调皮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舌尖微微分叉,如同蛇信般快速吞吐了一下,笑道:

“放心吧,阿加斯德姐,我现在感觉……好得很!浑身都是劲儿!而且我非常确定,我还是沈清婉,如假包换!就是……”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脸颊边缘那些尚未完全消退的、冰凉坚硬的蛇鳞纹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同样覆盖的鳞片,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女孩子特有的、对容貌的在意,小声嘀咕道:

“就是……我现在的样子……应该……不太好看对吧?有点……怪怪的……”

她此刻的模样,确实与平时那个娇俏灵动的姑娘大相径庭。脸颊和手臂覆盖着暗色蛇鳞,瞳孔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收缩成竖线,眼神深处不时闪过属于顶级猎食者的冰冷凶光,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强悍气息。

“我觉得……挺漂亮的啊。”

一个温和而认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宿羽尘上前一步,走到沈清婉身边,没有丝毫犹豫或畏惧,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她脸颊上那片微凉的蛇鳞。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坚硬,却奇异地并不让人反感。他看着沈清婉那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此刻带着一丝蛇类特征的眸子,语气无比诚恳,一字一顿地说道:

“虽然……和你平时温柔可爱的样子是有些不同,但这种样子……有一种特别的、充满力量感和野性的美。我完全不觉得丑,反而觉得……很酷,很有魅力。”

沈清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直白而认真的夸奖弄得一愣,随即,一抹绯红不受控制地迅速爬上她的脸颊(尽管有鳞片看不太出),一直蔓延到耳根。她娇嗔地瞪了宿羽尘一眼,还故意做了个呲牙的鬼脸,带着点调侃和试探的语气说道:

“哼~油嘴滑舌!羽尘,你少来哄我开心!你要真觉得我现在这副‘半人半蛇’的样子漂亮的话……那下次……下次我‘蛇晶病’发作,需要你‘治疗’的时候……我就保持这个样子,让你真真切切地当一回‘许仙’,好好体验一下,你觉得……怎么样啊~?”

这话一出,宿羽尘的脸“唰”地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了!从脖子根一直红到耳朵尖,仿佛能滴出血来!他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沈清婉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睛,喉咙动了动,最终,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微不可察的音量,小小声地、却清晰地吐出了两个字:

“可以~”

“噗——!”

这俩人的互动,直接把旁边原本因为石门内危机而心情沉重的阿加斯德都给逗乐了,忍不住轻笑出声。就连远处正在互相包扎伤口、整理装备的几名队员,听到这对话,也忍不住咧嘴低笑起来。石门旁那因为强敌在侧而极度紧张、压抑的氛围,瞬间被这带着生活气息和小甜蜜的插曲,冲淡、缓和了不少。

笑过之后,阿加斯德的神色重新变得严肃而凝重。她握紧了手中那柄银白色的华丽长枪,目光再次投向那扇不断传来沉闷撞击声、表面暗红色光芒流转愈发急促的古老石门,沉声对宿羽尘和沈清婉说道:

“好了,玩笑时间结束。羽尘,清婉,麻烦你们俩,带着地上这个‘活情报’,退后一些,退到至少三十米开外,找个相对稳固的掩体后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空着的左手,掌心向上,指尖开始萦绕起一丝丝极其纯粹、凝练的金色神圣能量,如同最灵巧的刻刀:

“我要在这扇门上,临时绘制一个高强度的‘定向爆破术式’。这门的结构很特殊,上面的古阵也有点意思,强行蛮干恐怕会引发不可控的能量反噬或者结构坍塌。用术式进行精准的定向爆破,是最稳妥的办法。不过绘制和激活需要一点时间,大概……三五分钟。你们做好准备,等我这边术式完成、发动,把门炸开的瞬间……咱们三个,就立刻冲进去!”

“明白!”

“好!”

宿羽尘和沈清婉对视一眼,同时点头,没有丝毫犹豫。两人立刻行动起来,一人一边,毫不客气地薅住石毒牙的胳膊,像拖麻袋一样,将他从石门前往后拖去,一直拖到数十米外一处有巨大岩柱遮挡的相对安全区域。

就在这时,高敖曹和慕容绍宗教授也快步走了过来。高敖曹先是警惕地扫了一眼被拖到后面、瘫软如泥的石毒牙,又看了看宿羽尘和沈清婉,语气带着关切和确认:

“哟,宿羽尘同志,沈清婉同志,石毒牙……抓住了?还是活的?”

“活的,妥妥的!” 沈清婉点了点头,指了指后面,“有阿加斯德姐那神乎其技的‘复苏之风’兜底,再加上宿羽尘贴的封印符,他现在是想死都难,想跑更没门儿!”

不过,她随即脸色一正,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看着高敖曹和慕容绍宗,认真地说道:

“高科长,慕容教授,有件很重要的事,得跟两位商量一下。”

她指了指那扇光芒越来越盛、震颤越来越剧烈、仿佛随时会爆开的石门,声音凝重:

“请你们两位,现在立刻带领搜索队的所有同志,押着石毒牙,以最快速度,从这个洞窟里……撤出去!”

高敖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他岂会听不出沈清婉话里的潜台词,沉声反问道:

“沈清婉同志,你的意思是……等这门一开,里面要对付的玩意儿,厉害到我们这些人留在这里,非但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和拖累,是吗?”

“高科长,我们绝对没有看不起大家战斗力的意思!” 宿羽尘连忙上前一步,接过话头,诚恳地解释,同时指了指石门,“而是……从这门内现在散发出的气息波动来看,里面那个‘东西’……或者说那个‘存在’……其危险等级和力量层次,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规的应对范畴。就算……就算比阿加斯德姐要弱一些,估计也弱不到哪里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感:

“这种级别的战斗,一旦爆发,其波及范围和能量余波,绝对不是我们目前所处的这种地下石窟结构能够承受的!激烈交手下,别说被直接攻击,就算是战斗余波冲击到岩壁,都极有可能引发大规模的塌方!到时候,不仅我们几个要陷在里面,所有留在这里的同志,恐怕都……”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非常清楚。

“所以,为了所有同志们的生命安全考虑,高科长,慕容教授,请你们务必带着大家,立刻撤离!离这里越远越好!另外……”

宿羽尘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

“你们撤出去之后,也请在第一时间,利用还能联络上的通讯设备,立刻向总部那边汇报这里的最新情况!明确请求——洛天依小队,以及林妙鸢小队,立刻、马上、以最快速度前来支援!这里的情况……已经不是我们一个小队能够独立处理的了!”

高敖曹和慕容绍宗对视一眼,两人都沉默了几秒钟,脸色变幻。显然,他们作为现场的指挥者和经验丰富者,也在快速而艰难地权衡着其中的利弊——是留下并肩作战(哪怕可能成为负担),还是为了大局和更多人的安全果断撤离。

片刻后,高敖曹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中充满了无奈、不甘,却也有一份作为指挥官的决断。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宿羽尘的肩膀,又看了看沈清婉,眼神里充满了信任与托付:

“……明白了。那……这里就彻底交给你们三位了!我们……这就带人撤!”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发紧:

“请你们……一定要小心!一定要……阻止他们的阴谋!拜托了!”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对着耳麦,用那已经沙哑不堪、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嗓音,沉声命令道:

“全体都有!我是高敖曹!现在听我命令:各小组,立刻紧急处理伤员,检查装备!两分钟!我只给你们两分钟时间!两分钟后,全体集合,押解俘虏石毒牙,立刻、有序、快速向洞窟入口方向撤离!重复,全体撤离!接下来的战斗,交由宿羽尘同志、沈清婉同志、以及阿加斯德女士全权负责!这是命令!执行!”

命令通过耳机清晰传达到每一名队员耳中。

大家都微微愣了一下。许多年轻队员脸上露出了不甘和挣扎的神色,握紧了手中的枪,看向宿羽尘三人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想留下一起战斗”的渴望。可理智告诉他们,高科长和宿羽尘的判断是对的。面对那种仅仅气息就让人腿软的恐怖存在,他们留下,确实只会成为需要被分心保护的拖累。

最终,对命令的服从和对战友的信任压过了一切。队员们纷纷开始快速而有序地行动,互相搀扶伤员,检查弹药和装备,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不祥的石门和石门前的三人,用耳机低声说了句“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然后便跟随着高敖曹和慕容绍宗,押着瘫软的石毒牙,朝着来时的、曲折幽深的洞窟通道,快速而有序地撤了出去。

他们都知道,这一路撤出去,恐怕又要走上好几个小时,甚至更久。但只要能远离这个即将变成超级战场的核心区域,就算待会儿这里真的天塌地陷,也威胁不到大部队的安全了。

慕容绍宗教授在撤退之前,还特意用耳机单独对沈清婉说了一句,语气里带着老学究式的惋惜和一丝调侃:

“诶,沈清婉同志啊……刚才那黑甲蜈蚣……可是极其罕见、有极高研究价值的古代蛊兽活体样本啊!你看这……都被你打得稀碎,还……还吃了……下次如果还有机会遇到这种‘好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尽量……留个全尸,或者少吃点……给老头子我留点研究材料啊……唉!”

这话把正在凝神戒备的沈清婉弄得哭笑不得,只能对着耳麦无奈地回了一句:“……慕容教授,我尽量……”

看着大部队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的通道拐角,宿羽尘、沈清婉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用担心误伤战友了。他们的目光,重新聚焦回阿加斯德身上。

只见阿加斯德此刻正悬浮在石门前约一米处,左手五指如穿花蝴蝶般快速舞动,指尖那凝练的金色神圣能量,如同最精细的刻刀,正在坚硬的石门表面上,勾勒出一个极其复杂、充满几何美感与神圣威严的立体爆破术式图案!每一笔落下,都有微小的金色符文融入石门,与石门本身的古阵发生着微妙的交互与压制。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石门内的撞击声与毁灭气息,越来越狂暴,仿佛里面的存在已经迫不及待要破封而出!

而就在这紧张等待、全神贯注的时刻——

宿羽尘忽然没来由地,感到后颈一阵微微发凉!仿佛……有一道冰冷、漠然、充满了审视与……贪婪?的目光,从某个极其隐蔽、极其黑暗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投射过来,落在了他的背上!

他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骤然转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两把出鞘的利剑,狠狠地刺向他直觉感知到的那个方向——通道深处,一片绝对的、连战术手电余光都照不到的、浓郁得化不开的黑暗阴影之中!

那里……空无一物。只有冰冷的岩石和永恒的黑暗。

可宿羽尘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刚才……就在那里!静静地注视着他们,如同蛰伏的毒蛇,在暗中观察着猎物的一举一动。

那股被窥视的感觉,一闪而逝,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但宿羽尘的心,却因此而微微一沉。

门内的毁灭之蝶尚未解决……

这幽深诡异的洞窟深处……难道还隐藏着别的……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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