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2章端阳节5：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
郓州，梁府，端阳节的宴席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今天是端午佳节，梁家的亲朋好友都上门送礼来了，连刚到郓州来准备接亲的相州韩家的九公子韩朦胄都带着礼物来了。只是这货是个不务正业的，在相州恣意妄为惯了，到了郓州也不知道收敛一些，一上桌就拉着大舅子、小舅子喝酒，完全没把自己当客人。
宴席结束以后，韩朦胄喝得酩酊大醉，被下人架着到客房休息去了。梁端喝得晕晕乎乎的，想起姐姐梁红玉马上就要出嫁了，就来到她居住的小院里面。穿过几条回廊，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栋崭新的小楼，这种楼别的倒一般，就是墙面很特别，是先用刚烧出来的水泥和河沙制成的三合土打底，晾干以后再刷上石灰做装饰，工艺水平和后世九十年代的砖房差不多了，在整个大宋都是独一份。
看着窗明几净的房间，梁端羡慕得不行，因为水泥的产量实在太低了，长辈住的小楼都还没改造完，八姐这里是因为马上她要出阁了，才破格提前改造的。
梁端在里面转了一圈，没看到梁红玉，最后在书房里找到了她，见她受托下巴发呆，就笑着问道，“八姐，在想什么呢，难道你也喝醉了？”
梁八妹转过头，还没说话就被他呼出的一股浓烈的酒气呛着了，皱眉道，“哎呀，你才多大啊，就喝这么多酒，之前不是说最近不喝酒了吗，怎么又喝了这么多？”
太学考试八月就要开始了，作为州学生，梁端和巩庭芝、刘荀这些学友这段时间都在疯狂地刷题，为此还给自己颁布了一个禁酒令，可惜今天却破了戒。
被姐姐责备了，梁端也不恼，反而做无辜状，“哎呀，八姐，这事你还真不能怪我，我喝这么多酒都是因为你！”
梁八妹哼了一声，“你少贫嘴，怎么就因为我了？”
梁端嘿嘿地笑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揭晓了答案，“哼，我喝这么多酒都是被姐夫灌的，要不是他一直劝，我才不会喝这么多呢！”
听说是她的未婚夫灌的，梁八妹的脸先是红了一下，接着就愤怒了，“哼，这人怎么如此不知礼啊，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收敛一下！”
梁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姐，你好像不高兴啊！”
梁八妹哼了一声，“如此年轻就饮酒无度，成日里泡在酒坛里，以后怎么会有出息？我摊上了这样一个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梁端叹了口气，说实话，对这个姐夫他也很不满意，马上就要成亲了，他好像一点儿做新郎的感觉都没有，到了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青楼找乐子，知道的人无不对他嗤之以鼻。
今天是端阳节，他上门送节礼，也没有收敛一点儿的意思，一上桌就拉着大舅子、小舅子们尽情地喝酒，连演都不想演一下。对他这种放浪形骸的行为，不仅长辈们频频皱眉，连他们这种平辈之人都很是不齿，纷纷敬而远之。
摊上这样的男人，自己这个亲姐姐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梁八妹见他没说话，又主动问道，“考试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梁端刚才还在为她的后半辈子担忧，听她突然问起考试的事顿时觉得她一点儿都值得不可怜了，“该看的书都看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梁红玉哼了一声，“应该没问题？那就是有问题了，你还在研究蒸汽机啊？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放弃！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蒸汽机的事不要管了，张求之也说了，这不是三五个月就能研究出来的，你大可以通过考试以后再去研究，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梁端嘿嘿地笑了笑，“咳，八姐啊，你是不知道啊，这个东西太有吸引力了，越研究越有意思，可是我们就是没办法让它转起来，你说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呢？可惜他去江南了，不然我就派人去把他叫回来，当面问问他！”
梁红玉嗯了一声，“也不知道他现在走到哪里了。”
梁端随口答道，“他说四月中旬起程，现在应该快到扬州了吧。他可是说过‘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去了。”
梁红玉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不禁想起了之前两人一起赏雪、游船、吃火锅的事了，“是啊，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这样说走就走就好了！”
说完，起身从墙上拿起一把琵琶，拨了拨弦，轻启朱唇，唱道：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诗翁那得有此，天地一扁舟。二十四番风信，二十四桥风景，正好及春游。挂席欲东下，烟雨暗层楼。
紫绮冠，绿玉杖，黑貂裘。沧波万里，浩荡踪迹寄浮鸥。想杀南台御史，笑杀南州孺子，何事此淹留。远思渺无极，日夜大江流。”
梁端静静地听她唱完，无奈地道，“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哪能像他那样无拘无束，八姐，你比我聪明多了，应该比我更懂这个道理吧。”
梁红玉叹了口气，“我当然知道，只是从心里羡慕他那样的生活，你说我要是跟祖父提出来，不嫁韩九了，会怎样？”
梁端差点儿跳起来，“你说什么，你不嫁他难道要嫁给张求之？”
梁红玉的脸红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说道，“要是能嫁给他，我这一辈子都心满意足了！”
梁端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没有外人在场，心里松了一口气，连忙劝道，“姐，你别胡思乱想了，我跟你说，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想都别想，乖乖地嫁到韩家去吧，这是祖父定下来的，谁也没办法改变！”
梁八妹眼神一暗，“我知道，只是心里这样想想罢了，你说要是他生长韩家，或者韩九郎有他那样的才华该多好啊！”
梁端嘿嘿地笑了一声，“咳，你想找个风流倜傥又善解人意的如意郎君，我还想找个美丽大方又温柔体贴的娘子呢，但这都是不可能的，咱们的婚姻只能听从长辈的安排。欸，世间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岂能要求事事顺心？还是得过且过吧！”
他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梁八妹自然是懂的，她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觉得女子反正都是要嫁人的，而天下的男人都差不多，既然这样还不如嫁一个家境好、吃穿不愁的呢。
直到遇到了张文远，她才发现以前的自己太肤浅了，原来天下的男人是很不一样的，对她来说有趣的灵魂比优渥的家世重要多了，要是能和他携手共度一生，肯定不会孤单。
想到一辈子马上就要定格了，她就心如死灰，两行清泪缓缓地流下。
梁端见她哭了，知道自己酒后失言，连忙赔罪，“八姐，都是小弟的错，你打我、罚我吧！”
梁八妹摇了摇头，又拨动琴弦，轻启朱唇，缓缓地唱道，“所有故事停止撕开了幸福伪装，双手在我耳边头又在不停摇晃；我被俘虏多年，且爱上的是上当；谢谢你让我成长，我最爱的姑娘。你的真实谎言把我拦在城外，我只能双手放开无奈……无奈，把最后的疼爱做成了喜装，拱手让它穿在了别人身上，当当当当……当当当当，这婚礼怎么那么悲伤，我流着泪双手使劲鼓掌，当当当当……当当当当，我听到爱情钟声在响，一杯又一杯喝醉了，我才会变得高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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